他赠她的刀刃,终是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心底的恐惧如附骨之疽,在氤氲的桃花眸中泛起苦涩。
“卿卿......”
萧无玉握着匕首的手,已抖得不成样子。
“你......骗我?”
“你早知道渊人的计谋,要来分一杯羹?”
男人眉宇间染上一抹焦急。
“我事先并不知情。”
“那玄甲铁骑为何朝夕之间便恰好能抵达京城,你还说不是提前谋划吗?”
顾承昭深吸口气,眼睫轻颤。
“是你和亲的那次,我调的兵,我只是想接你跟我走。”
他握着她的手,朝尖刺逼近了一寸。
“你若不信,便杀了我,我不会躲。”
楚天澜急道:“殿下!”
萧无玉定定望他,半晌,收刀入鞘,将这把新的疏狂扔还给了他,语气淡漠。
“你最好是这样,顾承昭。”
“卿卿,我是想来帮你的。”
萧无玉打马越过他,脸色黯淡。
“我岂敢劳烦,太子殿下。”
他垂了眉眼,终是没在说什么,解释在此刻,显得多余。
楚天澜气不过,要上前理论,被他拦住,顾承昭不容置喙地摇了摇头,副统领只能点头退下。
陆绍霖不动声色地挡在萧无玉身后,将二人隔开。
顾承昭的身份,和方才自己猜想的大差不离。
晟国云璃公主的儿子,在十年前被寻回。皇帝没有子嗣,便立他为太子,但据说身体抱恙常年久居东宫甚少见人。
回想那时,顾承昭正出使晟国,这世上,竟有这样巧合的事。
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明着是来帮忙,可天下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此人不得不防。
顾承昭坠在后面,知道这位首辅大人对自己只剩下猜疑忌惮,届时想要带走她,恐怕不容易。
不过眼下,稳定局势要紧。
众人一离开凝华山,便朝京郊疾奔,不时有往外逃窜的百姓,萧无玉拨了一部分人负责将他们安置去相对安全的地方。
有人将她认了出来,一脸惊喜。
“公......公主?!”
“公主没死!是公主回来了!”
萧无玉被百姓的热情弄得不好意思,嘱咐他们跟着官兵赶紧转移。
“大家别乱,有序撤离,我们定会平息京城动乱,还大家一个安稳太平。”
不少人身上都染了血迹,渊人在城内烧杀抢掠,逃出来的百姓都有死在城内的亲属。
本是都是哀戚恐惧的神色,现在见了公主,又重拾了信心。
萧无玉望了一眼城内,浓烟滚滚,喊杀声爆炸声不绝于耳。
她对萧玄璟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陆伯伯,现在其余各州的兵马到哪儿了?”
“梁州和隋州的兵马,被我麾下的水师拦在天辰江上。峒州和渊人勾结,在城内同武威军混战。还有宁州和冀州,打着勤王的名义在来的路上,据探子来报,约有二十五万人。”
萧无玉眉头紧拧,这些人打着援救京城的名义,只怕是来趁火打劫的。
如今的辰国烽烟四起,她竟觉出了大厦将倾的颓势。
她闭上眼,又睁开,微红的双眸闪过坚定的神色。
现在首要之急,是将城内作乱的渊人和叛军尽数绞杀,快速稳下京城的局面,才能应对不怀好意的各州兵马。
她将玉玺和遗诏郑重交于陆绍霖手中。
“请陆伯伯务必要将九皇子保护好。”
“玉儿,你不能进城。”
萧无玉摇了摇头,语气笃定。
“九弟现在是唯一即位之人,性命事关社稷,而您是辰国百官之首,待肃清朝野,辰国的江山亦需要您的辅佐。”
她展颜笑了笑,朝陆绍霖抱拳行礼。
“拜托了。”
陆绍霖知道她决定的事,他阻拦也没有用,水师还在天辰江上等着他,便只能先应下。
萧无玉挑了一部分人跟着她,临行前她朗声道:
“此一去万分凶险,生死由命,若有不愿进城之人,亦可跟随陆大人。”
士兵们齐声道:
“愿追随公主殿下!”
萧无玉眼眶有些温热。
“好,你们随我入城。”
她又朝身后的人望了一眼。
城内太过危急,她不能让辰国的兵马再遭严重损失,不然宁、冀二州来时,便只剩残兵了,既然顾承昭要帮这个忙,她为何不利用。
她行至顾承昭身边,没想到有一日,她也会这样算计他。
萧无玉收起冷淡的神色,朝顾承昭正色道:
“太子殿下不是说要帮忙,可愿随我去吗?”
“只要你吩咐,我无有不从。”
只要她还愿意让他站在身边,为她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惜。
楚天澜扶着额别开脸,对自家主子这副尊容实在没眼看。
众人行至城下,萧无玉指挥道:
“先上城楼。”
她手中攥着抹了毒的弩箭,现在贸然往里冲,渊人身上绑着火药,只会畏手畏脚,不如先确定这些人的方位,将他们先行击杀,方能缓解一部分城中的威胁。
很快,她和顾承昭的人就将城墙占据,弓箭手蓄势待发。
渊人的鼻梁颇高,皮肤偏白,眼眶深邃,瞳色浅淡,只要仔细分辨,很好确认。
萧无玉对准一个正要点燃手中火药的人,扣动扳机,正中眉心。
那人被径直射穿了脑袋,瞬间倒将下去。
周围的百姓本是抱头鼠窜,现在见那人突然被射死,都面露喜色,一拥而上将他的火折子扑灭。
萧无玉命人飞掠过去,速将那火药收缴。
弓箭手如法炮制,将这一片的纵火之人通通射杀。
萧无玉朝前一挥手。
“一层层推进,都上房顶,站在高处!”
她正要提起轻功,自行朝前飞,顾承昭一手握着玄铁弓,一手搭上她的腰。
“那处房顶太远,我带你。”
萧无玉没有推拒,以她的内力,要飞过去确实有些吃力。
两人身形翩跹,稳稳落在远处的房顶上,方才那一片区域已经确认安全,她便吩咐手下的人将百姓朝此处疏散。
前面是一片纵横交错的小巷,他们先是沿着房顶上扫射一遍,将外围的渊人尽数射杀,但也有不少可疑的人已经警觉地躲进了房舍里面。
萧无玉沉眸,必须有人要下去,也意味着随时有被烧伤炸死的危险。
顾承昭想也没想就带着人要往下跳,萧无玉下意识就拉住他的手臂,随后,又放开手,低声说了句。
“你......小心些。”
顾承昭弯着桃花眸,朝她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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