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抚了抚额,站在宽大的中厅里,却突然失去了责备她的欲望。
都这一步了,还能说什么?
不出意外,他说一句:你胆敢这样?!
阿娇也许沉默,但更会回一句:陛下能这样,我为什么不能?!
你放肆!
要么她别过脸去不说话,要么比他更有理由:陛下这些年来冷落我,我就不能为自己找个说话的么?只许陛下放火,我点个灯也不行了?
对,不行!
作为皇帝的妻子,养尊处优生活在椒房殿里,母仪天下,就意味着有些事你不能做!
阿娇出来,也是准备与刘彻撕破脸皮吵一架的,像以前一样,顶多他气得暴跳如雷,想办法惩处自己——但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让她有点意外。
两人成婚十余年,至少也吵了八九年了,倦了。
刘彻漏夜过来,也就是亲眼看看,哦,果然如此。
认证一下而已。
阿娇却突然有点摸不准刘彻的沉默,究竟是爆发前的寂静,还是默认前的寂静。
他若就此失望,以后就此彻底冷落了椒房殿,她也认了。
不过一只鞋子落下来,她等了多年,终于等到另一只鞋子也落下来的声音而已。
她就认命,继续在此殿里做一个孤独高贵的囚徒。
不过,她唯一要说的,“陛下,我请求您放过——”
刘彻根本就没看她,灯影中高耸的受到冒犯的身影让人畏惧。
他铁青着脸,始终不发一言,仅挥了挥衣袖。
控制了配殿里的侍女,一直候在殿门外的侍卫便悄无声息进来两个,直接进了寝室,然后听到里面有女子挣扎的寒声和脚步摩擦地板的滋滋声。
转眼侍卫就拖着一个身穿湖绿深衣的女子出来,楚服双臂被牢牢架着,勉力回头对阿娇凄楚求救道:“皇后——”
阿娇也急了,“陛下,求您放过楚服,以后您可以不来,您做什么都可以!”
她以为这是夫妻间能交换的条件,可以再博弈一下,甚至有点赌气。
你不来,以后就不来好了,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你,我也一样过!
在心气上,这是能扳回一局的。
哪怕牺牲掉楚服,她也希望能在刘彻面前赢回这对等的一瞬。
但刘彻什么也没说,直接甩袖离开。
阿娇怔怔看着眼前的身影毫无留恋地大步迈出殿门槛,在阔院里晃了晃,就要消失,突然心里惊悸,也很疼,有点没底。
那种熟悉的夫妻半斤对八两的对攻并没出现,自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布上,踏空了。
她本能追出门去,却被拦住。
两名侍卫正站在了殿门前,把椒房殿封锁了。
阿娇这才感到不妙,但心里依然期望出现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刘彻吃醋了。
他能惩罚自己,说明他在意自己。
她最怕他的无视,当作什么也没发生,那她只有这椒房殿里的富贵了。
翌日,王阿渝起榻,在桐花镜前梳妆时,才听李尚宫絮絮叨叨说起椒房殿的事,也知道了楚服在行巫上的僭越,刘彻已派了酷吏张汤去调查楚服巫蛊之乱。
“太后,您说圣上这次会不会来真的?”
先帝的薄皇后也曾牵连进巫蛊之祸,即使有侍女顶包,先帝依然顺手把她废了。
现在似乎......轮到阿娇了,鬼使神差般,竟依然是巫蛊之祸。
毕竟多年无子,夫妻感情也越来越糟,刘彻现在不就缺这么一个借口么?
何况在宫廷里,历代皇帝都是严禁巫术存在的,祭天祭神,是作为天子的职责,祈求天道循环风调雨顺。
无论皇帝信不信这种冥冥之中的力量,天下百姓是一定信的,所以皇帝也必须担起这种祭祀的职责。
但凡身边也有人尝试以上天之名调用这种神秘力量在宫廷里有所算计,必为皇帝所不容。
别说一个小小的无足轻容的楚服,就是天下大儒名士董仲舒,在向刘彻荐儒时,也想用宏大的“天人感应”作套,想约束刘彻的权力,被刘彻发觉后,也就此疏远了董仲舒,感觉这类的人深怀野心,居心叵测。
所以,刘彻必不会放过这种行巫之事,何况在楚服的祭坛上,还发现了形似刘彻和自己的人偶。
这不是找死么?
尤其听说自己的弟弟田蚡竟是她背后咒死的,王阿渝更是怒不可遏,桐花镜都扔出了窗牖外。
在刘彻来长信殿与母亲商议此事时,王阿渝从儿子一脸凝重和厌烦的脸上一眼看出,他心意已决,也真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阿娇品行不端,行乱后宫,尤其巫蛊——儿子要废皇后。”
王阿渝端起面前的茶汤饮了一口,竟有些苦涩。
一个女子与丈夫大婚十余载,这个时候竟没有让他可看的情面。
昔日一点情分,估计也给天天吵没了。
“但不可太鲁莽,要善好后。”
自窦太皇太后崩后,阿娇的势力已坍塌,连馆陶公主也仅只剩下一个尊贵的名号而已。
但阿娇毕竟是刘彻的发妻,曾经对刘彻的登基有过助益,哪怕为了天下人的观瞻,都不可太薄情。
“让她迁回太子宫。”
现在太子宫空着,刘彻觉得这样眼不见心不烦吧,而且在太子宫也不委屈她。
这就算还顾念着昔日的夫妻之情吧,“保留皇后的薪俸和待遇,别让她在生活上受委屈。”
刘彻略一沉吟,点头。
母子都已经决定了,得到信的馆陶公主才匆忙赶过来求情。
她现在住在长安城外的长门园里,听到的消息太迟。
还好,她也还知道同时带上二儿子的妻子隆虑公主,希望王阿渝能看在婆媳两人的面上,劝阻刘彻,不要废了阿娇。
馆陶公主第一次这么期期艾艾哀求太后,女儿不再是皇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