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诏却无留底!
这是一个陷阱!
没有底,意味着这是一道矫诏,假诏!
根据汉律,敢借皇帝之名,颁布矫诏者,一律死罪,灭三族。
等于窦氏一门以矫诏谋反,会被一网打尽!
包括窦太皇太后。
但——
父亲会把窦太皇太后致于死地么?
真到针尖对麦芒了,也许真的会。
因为他爱自己,爱这大汉的江山。
但又因汉家以孝治天下,窦太皇太后若被处死,似乎是有违人伦。
所以,自己会大赦,赦免窦太皇太后的死罪,但她的权势从人此会被连根拔起,她的跟随者,必死罪难逃!
这就是这道私诏的威力。
是父亲怕自己年幼,费尽心机为自己打造的最后一道保命符。
此诏,不用,则安然无事,一旦有歹心拿出来使用,必被烈火反噬。
这就是先帝为后世留的一道起死回生的暗门。
刘彻感叹一声,父亲真是太不容易了。
没有这道诏,窦婴其实不必死;他敢拿出来,则必死无疑。
因为父亲的心机,必须被掩盖!
所以这道诏,也不能是父亲所留,一定是窦婴的矫诏!否则,世人如何看待父亲?
此时,王阿渝也在长信殿里走来走去,来回琢磨,先帝为什么给儿子留一道如此匪夷所思的诏令,还非得留在窦婴手里,还如此隐瞒着自己?
在他驾崩前的那一两年,可把皇权的所有秘密都告诉自己了,若不,自己也不会今天非得置窦婴于死地不可,因为先帝一直担忧的就是窦家的外戚啊!
但他怎么又瞒着自己塞给窦家如此一道诏令呢?
在刘彻又返回长信殿时,王阿渝已然平静了。
“无留底。”刘彻面无表情地说。
“那窦婴必须死。”王阿渝冷静道,“为了你父亲的名声,他也得死!”
看来母亲也琢磨出味道了。
刘彻点了点头。
“但,我曾在窦太皇太后临崩前答应过她,以后要尽可能照顾她的子侄,我也不能食言,就只诛窦婴一族吧。其他窦氏族人就算了,相信经过这件事,他们也不会有别的忤逆想法了。”
刘彻不动声色嗯了一声。
看到儿子如此乖巧地听从自己的话,王阿渝还有些欣慰,母子总归是一心的。
刘彻想的却是,窦婴要没了,田蚡活着就是祸害了。
有关灌夫的罪名,刘彻命人——查来,发现与窦婴讲的也不太一致,很明显窦婴在撒谎,包庇了灌夫。
元光四年十月,灌夫及其族人,都被处死。
元光四年十二月最末一天,窦婴被斩首于渭城大街。
得偿所愿。
这本是丞相田蚡最高兴的时刻,王、窦两家你来我往斗了多少年,今天终于把窦家斗了下去,王氏一族彻底扬眉吐气!
春天的武安侯府,窗外正滋生着新一轮生命的气息。
夜晚,田蚡躺在榻上,不知为何,像做梦般,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如在耳边炸响:“田蚡,你作恶多端,使计陷害于我,我纵是做了恶鬼,也要向你索命——!”
田蚡一激灵醒来,睁开眼睛,就见昏暗的窗牖上,除了一些摇摆的枝条,似乎还有一双眼睛在凝视着自己。
定睛细瞧,不是死去的窦婴还能是谁!
田蚡心里忽腾一下,发出骇人的惨叫:“救命啊——鬼!闹鬼啦!”
睡在下房的籍福和一个仆人,连忙挑灯去看,就看到田蚡披头散发,正瑟瑟发抖地蹲在榻上,手指向窗牖,“蠢才,看到了么,是窦婴!”
籍福抬眼一瞧,空白的窗标上,什么也没有。
“丞相,莫非您看花眼了?”
田蚡擦眼睛再看,果然只有一根摇摆的枝条了。
难不成刚才自己在发臆症?
“丞相一定是做了恶梦,好好歇息一下就好了。在下在外面为您守着。”
田蚡也觉得自己过于敏感,失了态。
哪知到第二天晚上,相同的一幕再度发生,田蚡又听见窦婴在叫骂自己,又看到他怒发冲冠,在窗牖前凝望自己。
那一晚,不仅是籍福,整个武安侯府都听到田蚡的求饶声:“我错了!我有罪!请饶过我吧——”
晚上如此折腾,白天却安然无恙。
籍福悄悄向田蚡言:“丞相如此症状,不如找个巫人来府里看看吧,看看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一个据说长了阴阳眼能通灵的巫人就进了武安侯府,室内点了祭灯,开始作法,然后在田蚡寝室转了数圈,口中念念有词,像与人商量,又像与人叫骂。
然后,出得门来,就对田蚡叹口气道:“确实有两个鬼魂盘踞在梁上不走,声声要向丞相索命。他们说,他们一个姓窦,一个姓灌。”
田蚡彻底傻了,自己费尽心机除掉的人,果然来向自己寻仇了。
就此田蚡一病不起,也不能上朝了。
长信殿里,王阿渝听人禀报后,感觉不可思议,遣了宫中太医给弟弟诊治,也不见好转,便要去武安侯府看看。
李尚宫一向对王阿渝赤诚,阻拦道:“太后您金贵之躯,不可靠邪崇太近,还是奴婢代您去吧。”
王阿渝非亲自去不可,因为太医说,武安侯快不行了。
这个弟弟为自己、为儿子的称帝出过大力,虽也犯过错,但人都是吃五谷杂粮的,谁又能不犯错?
当时田蚡已不能睡在房间,不能看见有屋顶、房梁、窗牖这样的东西,有顶有梁有窗必有鬼魂依附,他晚上一看见就惨叫连连,声称自己有错,要以死谢罪......
他的榻已挪到院子里,幸亏春天了,白天还能晒晒太阳,晚上则要盖多重被子,还要仆从们陪同,方才能安心闭一会儿眼。
王阿渝见到田蚡时,很吃惊,仅仅一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