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从窦婴那里学到官场的精髓,一直对窦婴恭敬如子侄。
本来,他与窦婴都信儒学,有共同的信念,但因长相丑,窦婴有点以貌取人,一直没怎么看重过这个门客。
但好学的田蚡却把窦婴的那两下子全学到了,还融合黄老之学发展了自己的所长,对《盘盂》的见识很受周围人的赞扬。
后来,外甥刘彻成为太子,他隐隐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临,经常用生平所学,给当皇后的姐姐献策或提出非常恰当的建议,最终取信了王阿渝。
机会总垂青有准备之人,随后在新帝登基时各种计策的安排,都行之有效,甚至连建议刘彻封馆陶大长公主为窦太主,都是他的杰作。
如果王家外戚宫中靠王太后,而宫外,靠的就是田蚡。
而且随即后面终于与当初的榜样窦婴,并驾齐驱进入三公之列,做了当朝的丞相和太尉。
这短暂的辉煌,虽因支持刘彻的新政,触怒了窦太皇太后而被免职。
但从此后,窦婴是真正过上了边缘生活,再没被重用过。
而他没有,他因为有王太后这一条通道,一直时不时为太后皇帝母子出谋划策,继续受上位者的信任,甚至成为王家外戚中最重要的智囊。
现在窦家外戚失势,王家要如日中天,所以他这个一直出人又出力的国舅就来问太后姐姐,是不是该咱们家上场了?
还沉浸在与窦太皇太后生气的王阿渝一听,觉得轮也该轮到自家了。
倒也想试探一下,刘彻究竟对一直支持他的母族怎样,是不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了?
在下次刘彻来给王阿渝定请时,王阿渝看着这个志得意满的儿子,问道:“皇帝可有合适的丞相人选?”
刘彻冰雪聪明,马上听出弦外之音,“母亲想推荐谁啊?”
王阿渝一下就高兴了,说起田蚡的种种好来。
有才华,有学识,这一路献计献策,可帮了我们母子不少,他门下还网罗了众多门客,是不是能胜任丞相啊?
刘彻很明白,现在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了,自己一路磕磕碰碰走到今天,母家的确出力颇多,按说自己亲政后,丞相应该出自己最信任的人。
何况田蚡这个人也有做丞相的能力,不妨就卖母亲一个面子,算荣耀母家吧。
这样,王阿渝与刘彻才算借机冰释前嫌。
很快,王阿渝正式搬往象征着小东朝的长信殿。
不入主长信殿,所谓太后的权力,就像空谈。
只有站在那高高的台阶上,向西望未央宫鳞次栉比的飞檐,想着身后的宫室里,曾经生活过吕太后那样的强人,薄太后那样的良母,和窦太后那样搅动两朝的女子,才知道未来自己有什么份量。
窦家的时代落幕了,王家时代开始了。
但自己能不能达到前几任太后的水准,王阿渝心里并没底,一是自己不太懂朝政;二是自己的儿子已不是幼龄,不需要自己辅佐;三是,自己的儿子好像很喜欢权力,不像个能分享的人,他只希望自己提供赞美。
在刘彻第一次来长信殿向母亲定请时,王阿渝试探着问他,“以后皇帝经手的朝政国策,是不是也要送到东宫让我过目啊?”
结果那英武的儿子直接问道:“母亲想知道什么啊?”
“我想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到时让丞相给您汇报就行了。他汇报不好,我再来。”
意思是:不想送。
不想送,自己这个东宫太后的权力,就形同虚设了。
也难怪,四年前,就因为御史大夫赵绾出主意,皇帝的决策不必再送往东宫,才激怒了窦太皇太后,一举把他重要的朝臣都免了职,他也被架空。
现在他好不容易把权力收回手里了,不舍得再拿出来了。
“那这东宫,小东朝以后就没权力了。”
王阿渝的意思:东宫的传统不能断在我手里啊,你得拿过来。
刘彻经不住母亲的软磨硬泡,又怕她心眼小生气,才答应了。
以前母亲劝儿子,别跟阿娇一般见识,哄哄她,其实女子是很好哄的。
其实她自己也需要哄。
很快,刘彻在朝堂上形成的一个个决议文副本被送了过来,堆积在长信殿宽敞中厅里的长案上。
过过权力瘾的时刻到了。
王阿渝特意净了手,神采熠熠地翻开来看,里面竟全是刘彻在设明堂、立五经博士之类。
然后又是养马,当年他父亲就弄了几个养马场。
再然后又是到处选用人才,丞相田蚡在这一点上特别称职,刘彻需要什么样的人,他总能找来。
刘彻有一点还是很让王阿渝引以为豪的,窦太皇太后安插的亲信虽被全革了职,有些大才如来自梁国的韩安国,还是受了重用,做了御史大夫。
说明刘彻用才宽泛,不分贵贱出身,仅以“才”论。
除此之外,就开始打呵欠了。
她这才明白自己只是个会生活的女子,有点权力欲,但不会真正使用权力。
其实她真正感兴趣的是儿子做了多年皇帝了,皇孙还没生出来。
她觉得这才是大事。
她想捯饬一下后宫,很快发现,皇后阿娇有点变了。
一个昔日如此傲娇的女子,规规矩矩地来向自己定请时,以往那种没心没肺的嘻嘻哈哈和随意,都悄悄不见了。
随着外大母的崩逝,曾经长久长在脸上的一种“势”,已悄然剥落。
人真的很受现实影响。
相信现在她与刘彻相处时,“女霸天”的气质应该也消退了不少,刘彻那“男霸天”的气势应该统领未央宫了。
王阿渝都不忍心问她孩子的情况,有往伤口上撒盐之感。
大婚七八年了,不用别人催促,她自己都心急如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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