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刘彻跟在阿娇身后,什么都依着太子妃的,阿娇满意,窦太后也满意。
几日后,两人还去了上林苑游猎。
阿娇并不喜欢在烈日下追着猎物奔跑,只不过想看看太子小表弟是如何打猎而已。
说明她也想了解小夫君的喜好,只是刘彻还是孩子心性,一看到成群猎物就把太子妃给忘到脑后了,自己带人一路狂追。
等把猎物打下来,想献给太子宫女主人显摆一下时,多半天都过去了,太子妃无聊得紧,早回汉宫歇息了。
王阿渝就觉得这儿子真不会讨女子欢心,也是他父亲给惯的,从小就以自我为中心,自己最重要!
然后说给刘启听,意思是:太后和长公主都眼睁睁瞧着呢,榻上不来劲,平时就不要这样冷落了阿娇。
刘启就相当不以为然,真是越来越护犊子,不能说一句他儿子不好,“他出去打个猎,怎么能像个病秧子一样,走走停停,哄这个哄那个?”
嗯,好吧,你们父子都是对的。
六月,暑热。
刘启身体在显而易见地衰弱。
以前一天需一碗汤药,现在两碗,早晚各一碗,已喝成常态。
王阿渝每每听到他的咳嗽声,就愁得不行,以前意气风发的人,怎么这些年就落到如此一堆病症?
太医也早晚各来一次诊脉,一再叮嘱刘启不要太过劳累,少操心、清闲,能缓解劳症。
这说明刘启的病有一半是积劳成疾累的。
当年孝文皇帝驾崩时,享年四十七岁,还很年轻。
刘启常说,活过父亲就值了。
有臣属看到刘启的病情,悄悄供奉长寿仙药,刘启都不吃,说生死有命,隔壁的始皇帝常年吃仙丹,最后却暴病而终,自己不想暴病,天天吃皇后做的膳食和熬煮的汤药,活多久算多久。
不知是因为年龄长了恋家,还是知道来日无多,刘启也越发离不开王阿渝。
以前经常自己到御书房一待待一天,晚上说不回来就不回来,现在不了,恨不得把御书房搬进椒房殿。
以前不想让女子围着自己转,让她在原地老实等着,他想回来时再回来,女子还不能有怨言。
现在,王阿渝必须围着自己转,不能让自己等着,有事出门要说明什么时候回来,到时不回,或觉得时间太久了不耐烦,就让苏小鱼把王阿渝找回来。
至于王阿渝回来做什么,不重要,只要在他眼皮底下晃悠着就好。
刘启批阅成堆的奏折时,王阿渝过来斟上茶汤,在旁边站站、看看,磨磨、蹭蹭,做个针线,闲说几句儿女,刘启都会觉得这种家常日子真不错,有趣味。
王阿渝要把心思用在他身上,关注他的用膳和汤药,他会更开心,一定会在她面前多吃些。
高兴了,还会拖着她的手,走上一段路,打开一道内室门,指着里面满满当当的箱匣给她看。
“这些都是金子,上等耐金,少府那边还有很多。你要记清楚,这是皇室平时花大项用的,可以买土地、苑林,可以赏给臣属。先帝和朕,除了建皇陵等必要建筑,很少修宫室花钱,所以财富才会积累这么多。”
“朕已经告诉了彻儿国库那边的情况,国库由他和丞相及前朝百官去管理,皇室的私库车,你要心中有数,账本都在少府那里,你自己要一份存底。平时国库不可接济私库,国库要用在国家大事上,私库必要时倒可填充国库,这一点不可吝啬,私库是咱们的,天下也是。”
王阿渝诺一声,这两年终于陆陆续续看到皇室的家底了。
其实这都是刘启平时自己一人掌握的财货,窦太后都未必知道。他完全可以只告诉刘彻,不用告诉自己,毕竟作为皇后每年有自己的薪俸,可能感觉儿子年龄不够,想让自己看着他。
刘启就这么隔三岔五,突然就告诉她哪里还有一屋子金子,开始她还惊喜,现在越来越稀疏平常。
每年各诸侯国都给皇帝献耐金,这都是皇帝个人的私财,前朝那帮臣子也不能说三道四。
刘启现在——告诉她,就是让他们母子以后接管他的私用。
又过几日,暑热变得愈发厉害。
王阿渝看刘启抚额已不舒适,提出去蓬莱河边的明镜台去消暑。
程美人和贾美人很会享受生活,一入夏就去了甘泉宫,窦太后和馆陶公主也有去。
王阿渝不想和她们挤在一起,刘启需要安静,不如旧地重游看看兔子。
蓬莱河清风徐来,果然比汉宫里凉快了很多。
明镜台靠水的栈桥经过修茸,也比以前牢固多了。
王阿渝在游廊里为刘启煮他爱喝的茶汤时,刘启就在栈桥上走来走去,忧心多思,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王阿渝在尽所能地照顾好他,吃喝都如他的意,入他的口的都自己亲自上手,有时看心爱的阿渝如此辛苦的份上,他都会多吃点。
王阿渝坚信,刘启只要能吃饭,就能撑长久一些。
有时他吃不下饭的日子里,夜里听着他喘不上气的咳嗽声,会吓得她手脚发软。
“陛下,不要再想了,来喂喂兔子吧。”她觉得他晃来晃去太累了。
刘启瞧了她一眼,没理会,突然在思索一个更危险的问题:将来太后要为难逼迫彻儿怎么办?
虽然现在窦太后很好,安静了有一阵子了,倒不再为难逼迫自己了。
但将来她要针对彻儿怎么办?
真有那一天,刘彻根本无力与她抗衡,其实馆陶公主也不能。
刘彻的婚姻,在正常情况下,是能对他的帝位稳定有助益,但一旦极端事件来临,这种联姻也没什么用。
毕竟关东那边,有窦太后的几个亲孙子。
一旦条件成熟,窦太后不可能不为自己的孙子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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