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幽州传来急报,朝廷命王耀出兵镇压叛乱,如今王耀已经领军出征,其一路向东,意在直取我涿县粮仓。”
“护粮督统连发三封书信,恳求将军能率部回援,不然只凭涿县驻军怕是难以抵挡,不知该当如何回应。”
章武城下,战事仍在继续。
清澈的护城河上早就铺满了木板,而城下也横七竖八倒落了一地残破的云梯,梯旁的地块浸满鲜血已是一片红土,却难以瞧见尸体,那些尸首早被叛军清理下去了。倒不是因为担心疫病,实际上因为久攻不克,围城方早就对章武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城中突发瘟疫满城皆死。
之所以撤下尸首,全是战死的农人实在太多,留在城下会影响攻城士气。
“王耀既然受命出征平叛,那就该直接来冀州寻我,可他没有这么做,这是心虚的体现。说明不断绝粮草,王耀就没有得胜的把握,这还有什么可忧虑?”
沉闷的牛角号再次响起,围城叛军再一次发动进攻。密密麻麻的农人大吼咆哮着,拎着单刀竹枪就朝城池奔去。
事实上仗打到这个地步,也不需要携带什么攻城器械了。历经一轮轮攻势,这些东西城下有的是,跑过去随便扶起一具遗留的云梯,就可以开始攀登。
注意力被攻势所吸引,张纯对亲兵手上的书信也有些心不在焉。
“我在幽州留了四五万军队,虽然精兵不多,但防守也是绰绰有余了吧
!告诉梁督统不必出击,聚集兵力守城即可。王耀固然是个将才,可他有多少军队?就并州那偏僻破落地,连劫掠我都懒得去,王耀能养的起几万人?”
“我军在幽州驻防的兵力比王耀多,又还是守城,岂有不敌之理?”
张纯身旁的‘天子’张举亦是颔首,嗤笑道:“梁督统看起倒是威武雄健,就是没想到竟这般胆小,坐拥四五万天军驻防城池,居然畏惧人数比自己还少的镇压军,若非亲耳所闻,实在难以相信。”
“朕虽然不通军事,但也知道同等兵力下攻方奈何不了守城方,更何况我幽州天军的兵力还比王耀多。”
“在如此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还要急信求援,实在是不知耻。”
正是因为张举不知兵,故此每每当他提到军事,张纯大多时候都是反对。
可这一次,张纯却罕见的出声赞同。章武一个小小县城,城中守卫也不过就官军和豪族私军组成的四五千联军罢,这点兵力在大战役中不值一提。可也就是这四五千人顽抗死守,弄的他手足无措。
这几日自己一直在发动高强度猛攻,随军的农人杂兵死光了,就调附近的驻守军团过来。可一轮轮攻势之下,搞到现在农兵已经死伤过万,却连城头都还没夺下来。期间他也曾派遣精锐尝试强登,旧部们也确实不负众望,差点就攻占了城头,可硬是被那楼堡里突然杀出的县令亲兵给打了回来。
听
落敗归来的士兵说,原来在那不起眼的楼堡中一直隐藏着一支生力军。他们人数不多只有五百人,却是刀甲齐全。在章武令亲自率领下,这队甲士彪悍生猛,血拼起来也是悍不畏死势如破竹。
张纯当时就听愣了,最初他能快速扩大版图,就是因为各地主官怯懦如鼠,一见賊军袭来就脚底抹油开溜。郡守县令都跑了,守兵自然不愿拼命抵抗。本以为大汉官员都是只知贪腐的软骨头,没想这次竟遇到一个硬茬,留在城中死战不说,一县之令居然还亲自上阵搏杀……
守军斗志顽强,也是有道理的。
“小小章武,兵不过五千,可面对数倍之敌只要死守城防,亦能顽抗这么久。本王留在幽州的驻军足有四五万,断没有抵挡不住王耀的道理。”
“回信告诉梁牧,涿县绝不能有失也绝不该失,若出差池本王唯他是问!”
“喏!”
亲兵得令,立马交代文吏去了。
而张纯道出决断,却忽然有些不安。幽州是他与张举的故乡,两人一致决定将劫来的粮草全部囤积在运输方便的涿郡。涿郡基本就在幽州的最南面,城高墙坚且武库充盈,是最好的选择。
涿县守军中精兵不少,守将也是四平八稳的梁牧,按说是万无一失。
但倘若粮仓真出了问题,帯来的负面影响就太过巨大。失去后方补给,连自己主力都可能捱饿,更会给远在青州徐州作战的士兵当头一棒
,一片向好的局势很可能由此转变。
能有今天是万幸,虽然涿郡失守的概念微乎其微,但张纯还是不愿冒险去赌。
这种焦灼的情况,分出一支精锐偏师到后方支援就最好不过了。
“来啊,唤徐校尉速速来见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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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眼下官军初至尚未扎营,何不趁此良机出城突袭?”
“不可,我奉大王之命守卫粮仓,切不可行此冒险之事。”
“官军立足未稳,此刻突袭得胜是板上钉钉,何谈冒险?”
涿县,高大的城池上龙旗飘飘,一名名披坚持锐的魁梧叛兵屹立在城头上。望见大队官军从远方来至城外,叛兵们无有畏惧,眸中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城楼上,护粮督统梁牧神情严肃,已经开始构思该如何抗敌。
其身旁的一干校尉却是急不可捺,迫切的想要出城迎战。作为护卫粮仓的中坚力量,涿县五千守军装备精良,且不少成员还是张纯昔日的旧部中山军。
可以说除却张纯主力之外,叛军中战力最强的就是这支护粮军。然而因为职责所在,他们即便算是能征善战却也只能留在涿郡,眼睁睁看着不如自己的友军立功升职。千盼万盼现在好不容易迎来战事,涿县一众兵将都渴望上阵立功。
传言說王耀百战百胜?那不过是依靠甲坚刀利罢了,甲士打农兵焉能不胜?自己也配备有甲胄,誰胜誰敗还真说不准。
“将军,良机乃天
赐,稍纵即逝啊!王耀自从戎便连战连捷,颇得世人吹捧,只怕早就把自己视为白起韩信之流,在他眼中我等就是卑贱叛賊,只能畏手畏脚缩于城中,又岂敢主动出城突袭?”
“我们大可利用这点反其道而行之,就趁官军初至涿县人困马乏时突袭,如此即便不能立解危局,却能极大程度削减官军士气,也有利于后面守城啊!”
副将不愧是副将,开口就有理有据比校尉们随口而出的劝谏更有说服力,而梁牧却只是犹豫了下,终还是坚定摇头。
“你也说了王耀自从戎就一路凯歌,要说这全是武具优势、全是运气好,你们自己信么?”
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将校们,梁牧苦笑道:“我知道诸位想要建功立业,换作其他任何地方本将也就随你们去,大不了我赔上一颗脑袋呗!可涿县不同,城中粮仓至关重要,这超乎你我的身家性命,甚至关乎到大王及十几万兄弟的前程。”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已经说明战事中粮草何其重要。诸位请恕我绝不冒险,本将要对得起大王的信任。”
此话一出,便是最激进的将领也哑火了。能站在这城楼上那都是张纯旧部、昔日的大汉军将,对战事并非只会蛮干。
一开始他们还能凭借血勇请战,可真正冷静下来,那不满的话语也再说不出口了。督统不是怯懦畏战,全是因为责任重大不能出差池,还有什么可埋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