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约莫是有所顾忌,并未追上来。
一口气走出几条街,顾湘再也压不住怒火,挥着小拳头:“方姐姐方才你就将他们打一顿,好叫他们知道不得寸进尺!”
她到底年纪小,遇事只看一时利害。
方映雪哑然失笑,边走边指点她:“你说说,近日的事情,是谁对谁错?”
“自然是他们。”顾湘想也不想。
“没错。遇到事情,大家理论理论最合适不过。”方映雪瞥她一眼,“可若动手打人,有理也成没理了。”
顾湘恍然大悟。
这下她才知自己多目光短浅,又羞又愧地低下头:“是我太笨了,幸好方姐姐拦住我,否则真中了他们的奸计。”
说来也奇怪。
方映雪眉眼中闪过思虑,总觉得不太对劲:“先前我们和她商量补偿时,她一口应下,今日怎又改口了?”
在她眼不能及之处,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那还用说。”顾湘心直口快,从鼻腔里冷哼一声,“定是陶家的不安好心,从中作梗呀!”
方映雪的想法和她一般无二,只是无凭无据,她指尖揉着额角:“罢了,等来日那人露出马脚再说。”
多思反而是忧人自扰,她目光一转。
“说起来,我倒有段时间没去盯着采购如何了,正好今日得空,就去陈家村一趟吧。”
“好嘞!”
顾湘她年纪小,总喜欢往外头跑,这时欢天喜地的上路,哪里想得到会有冤家路窄。
街巷上是最平凡的人间烟火气。
往来人形形色色,方映雪和顾湘混迹其中,踏着闲闲的脚步,前头却忽然乱成了一锅粥。
“让开,别当路!”
气势嚣张的呵斥声扰乱了市井安宁,一辆披着锦布坠着银铃的马车疾驰而来,横行无忌,如过无人之境。
即便行人急急回避,也难免受到牵连。
方映雪护着顾湘侧身避开,马车带起滚滚沙尘糊了她一脸,几步外一个老人避让不及,伏在地上“哎呦哎呦”叫着。
她赶紧上查看情况。
“老婆婆,你没事吧?”
老人家一手扶着腰,在她的搀扶下总算直起了身,疼得呲牙咧嘴,仍扯出一个笑来:“多谢姑娘。”
“举手之劳罢了。”
方映雪松开手,见老人家步伐虽然不稳,可瞧着并无大碍的样子,便也没有再多挂心。
“吁——”本该疾驰远去的马车忽然去而复返。
她拧紧柳眉,和马车上把她上上下下一顿打量的人对视,后者确认过后,弯腰对里头道:“老爷,真是她。”
呦,似乎是熟人?
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车帘被人自内掀开。
大腹便便的陶启蛰自里头钻出时,方映雪亲眼看着顾湘瞪眼如铜铃,小声道了句“晦气”。
陶启蛰并未听见。
他就站在马车上,就这高高在上的姿态看方映雪,嘴角勾出冷笑:“倒是巧了,这不是方老板吗。”
“是巧。”方映雪语气淡淡。
瞧她一副风云不惊得神情,陶启蛰恨得牙痒痒,暗中捏紧手:“今日不见,方老板看着憔悴不少,别是生意太忙,睡不着了吧?”
这些日子合香楼门可罗雀,无人不知。
他显然是故意言之。
本以为会让她难堪,不料方映雪清浅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陶老板才是真大忙人,还抽出空闲去我铺子,我实在受宠若惊。”
两人嘴上过了几招,谁也没占上风。
“哼。”陶启蛰冷哼一声,豆丁大的眼挂着冷意,“既然你知晓,想必知道我的手段了,还不打算向我磕头认错吗?”
他一副大发慈悲的姿态:“若你乖乖交出手上的生意,我还愿抬你做妾,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罚酒是谁喝,还未可知。”方映雪毫无惧意,昙花瓣似的下巴抬起一道弧度,“你若想作茧自缚,咱们就走着瞧吧。”
陶启蛰冷眼看着她。
“也好。”
两人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方映雪不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陈家村离樊城只有一盏茶的脚程。
村里零零星星布着几十户人家,正午时分,大多人家忙完归来,陈石头正在院里打水。
一见两人,他自然是喜不自胜。
陈氏忙着端茶上饭,方映雪和顾湘吃饱喝足,去检查过采购之物,还顺手教陈石头做新的泥膜。
即便他一点即通,出去时已是黄昏。
陈石头抬头看看天色,黝黑的脸上笑意满满:“方姑娘,天色不早了,今日就将就在我家歇在一晚吧?”
见方映雪有意拒绝,他补充一句。
“家里已经杀了鸡鸭,就等着两位姑娘回去吃呢!”
盛情难却,方映雪只得点了头:“也好。”
陈氐的厨艺是十里八乡出名的好,顾湘吃得肚子圆滚滚,才意犹未尽停下。..
吃完也入了夜。
月色描出远山近屋,零星坠着几家灯火,陈氏抱着被褥进客房,边铺边道:“方姑娘,你们今晚就住主屋,我和石头睡这头。”
“嗯?”方映雪不明所以。
“你们是贵客。”陈氏搓搓手,偏头露出饱经风霜的面容,笑了,“客房太小,可不能委屈你们。”
方映雪后知后觉明白过来重,扶额一笑:“我并不打算歇下。”
“什么?”
陈氏停下手上动作。
她迟疑的向窗外看去,外头伸手不见五指,有心劝她几句,可方映雪心意已决。
无奈之下,她只好闭嘴了。
手上灯笼驱散脚下黑暗,陈氏夫妻二人的身影被远远抛下,顾湘看她几眼,没憋住心里话。
“方姐姐,你对他们实在太好了?”
从她话里听出不同寻常的意味,方映雪饶有趣味的问:“不好吗?”
“自然不好!”顾湘脚尖踢着小石子,有理有据道,“尊别有别,若对下人太好,就会让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你未免太杞人忧天了。”
“才不是!”
顾湘停下脚步,满空星辰映在她眼中,腰杆挺得笔直:“方姐姐今日只教他泥膜,而不教他香皂,就是有此顾虑吧?”
这小脑瓜子,怎就会胡思乱想吗?
方映雪哭笑不得,伸手将她的头发揉成鸡窝,一口否认:“你想多了,我只是为他们的安危考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