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酒会很快就结束了。
周琴面色疑惑,问他为什么被原斯吻了手。
“他和简日曦玩笑。”谈郁这么回答,“晚上还有安排”
“对,与几个投资商见面。”周琴说。
半小时后,谈郁一推开餐厅包厢门就见到了一个金发黑皮的青年。
他正坐在门边的座位上,回头熟稔地与他打招呼,笑起来露出两颗尖牙“你来得很早嘛。”
简日曦仿佛已经忘记了两人之前的小摩擦。
“你今天也来”周琴倒是不知情。
“临时被经纪人抓过来的,这次ea有两个人,他觉得我来一趟比较好。”简日曦双手叠在脑后,倚在沙发里,不太爽快地挑了下眉,“你也是吗。”
谈郁知道他在问自己,只瞄了他一眼,没有问答,转头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人陆陆续续到齐,除了投资商制片人,还有眼熟的一位明星。
气氛还不错。快过年的时间点,酒过三巡,中年的投资商都在祝福彼此明年大赚。简日曦见状笑了下“我明年想得点奖。”
谈郁之前已经喝了一杯酒,眼前发困,起身到盥洗室洗了把脸。简日曦从他背后路过,两人在镜子里对视了一眼,金发的青年朝他勾起一个并不和善的笑,插兜转身走到里间。
脚步声渐近,一个中年雄虫走来,衣服下面是一根扁平的尾巴。谈郁瞄了眼,退到一边去烘干手。机器嗡嗡作响,他过了几秒才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
这是刚才饭局上的一个投资商。
中年人仿佛是喝醉了,眼神暧昧,不住地在他身上打量,慢慢挨近。
“年轻倒是挺好的干干净净,”中年人笑了一下,“你和简日曦是睡过吗,他在桌上是一直盯着你瞧。你们这些从刚上来的艺人,好像都喜欢傍年轻的”
“没有。”
谈郁也打量了他几眼,一时想不起来这人叫什么。
中年人酒气四溢的身体缓缓靠近他,不屑而欲望的眼神落在少年身上,年轻的身体和冷艳的美貌。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连他自己也想象不到,他眼前这位看上去瘦削苍白的少年雌虫一拳砸在了他颧骨上。
谈郁不太清楚虫族的身体抗打到什么程度,因为很多虫族的皮肤下都长着一层软甲壳,他没有收敛力道,中年雄虫整个人撞上后面的洗手台,闷哼了一声。
看起来没受多少伤。
谈郁揣摩着是否应当在对方站起来之前再下手,身旁骤然走来了一个青年,猛地一脚踹在中年男身上。
“什么玩意儿啊。过来洗个手也能听到别人在胡乱造谣。”简日曦面色阴沉地踢了中年人一脚。
谈郁自己训练过许多年,看得出来这人打下去的力道和精准程度很符合简日曦的风格,凶狠暴躁。
简日曦呼出一口气,从兜里摸了个打火机点上了烟。他本是个喜怒不定的脾气,这会儿似乎整个人都着火。
“没事吧。”
他问。
“这话应该我问你。”谈郁瞄了地上的男人一眼,“这人是南城来的投资商。”
“天上来的也会被我揍谁让他乱说话还碰你。”简日曦脑海中回忆起中年人朝谈郁伸手时的表情,心中戾气更甚,“好烦啊。”
谈郁站在墙边,黑发柔顺,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他今天穿着白衬衣和黑裤,干净,没有一点修饰,冷淡如水。恐怕谈郁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当他出现在饭局上,那些视线都围绕着他。
谈郁其实不太理解简日曦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多半是发病了。
简日曦在原著里就常表现得情绪不稳定、易怒。
这是一本全员发疯的书。
“你还好吗”
谈郁见对方状态不妙,不禁回过神思考如何安抚他。
那双金色竖瞳盯着他,仿佛蛇的眼睛。
简日曦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却不说话,只有那根尖尖的虫子尾巴缠上了谈郁的手臂。
谈郁低头想了下,双手搭上青年的肩膀,安抚似的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垂眸对简日曦说,“我们回去吧。”
简日曦撩起眼皮看向对方。
谈郁沉静的面庞就在不远之处,仰起脸,微微颦眉,因为些许的关切而显得比惯常的冷漠不同。
他一时没有开口说话,忽然安静了下来。
“不能回包厢了。”谈郁与他走出了盥洗室,先看了眼腕表,“我回宿舍,你呢。”
简日曦盯着他平静的侧颜。
谈郁正在门槛上,不远处,双手撑开一把伞,回眸与他说话。
见他不回答,谈郁又垂眸与他说“今天谢谢你。”
“我没喝酒。”简日曦看着他,挑了下眉,缓缓说,“很晚了,我送你公司,别一个人回去。”
谈郁与他走到停车场。
青年站在车边,一辆炫色的跑车,他拉开车门。
上了车,一路上安静得诡异。
谈郁先打开了话匣子。
“今天的事对你来说会很麻烦吗”他问。
“就他不会,他估计都不敢拿这事找你麻烦。”简日曦不屑道。
谈郁不担心这事,实际上也没有人敢找他麻烦,显然那位投资商不清楚他的真实来历,那帮知情者的口风的确很紧。
车辆停在红绿灯路口,红灯时间格外漫长。
谈郁拨了电话,与经纪人简单说了情况。
等他放下通话,身旁的青年忽然用尾巴尖戳了戳他的脸“周末的聚会,你去吗”
“你会继续对我胡言乱语吗。”
谈郁问他。
“啊,应该不会吧。”
“那我到时候再联系你。”
谈郁回答的语气十分平淡,毫无期待。
简日曦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盯红绿灯的倒计时。
不断倒数,快要结束。
他想起之前在变形节上见到谈郁,混乱的夜色,到处都是巨型虫子,唯独一个蓝眼睛的少年站在路口,对方怀里还抱了个孩子。
当时他怀疑这人是不是带着孩子出来逛求偶狂欢节这么冷淡的脸,也许是丧偶不久呢。
直到司晋远持枪出现,他才意识到对方是司家的远亲,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白晖濡的暧昧对象。
简日曦转念一想“如果你的雄虫伴侣知道你来聚会,他不同意呢”
“我会准时到,”谈郁已经被他问得不耐烦,“满意了吗。”
“一半一半吧,”简日曦慢吞吞地应道,“如果所有人都能满意就好了。”
谈郁听见了他意味不明的话,没有细想,在邮箱里打开经纪人发来的修改剧本。
窗外闪过了白光。
谈郁往外看,心想又被拍到了。
“让他们拍呗”
简日曦浑不在意地说着,倏然收到了来自家里的信息。
他看了眼,顿时脸上浮起厌烦。
第一条信息是说他家里的私生子弟弟跑到首都来了。
视线往下滑,他盯住雌父发来的下一条信息,顿时屏息了几秒。
虫母是你v里那个雌虫,已经确认过了,尽管他现在仍很虚弱,你要当心。
虫母和你弟弟关系匪浅,你和虫母是什么关系注意安全。
简日曦在后面车辆的一片喇叭声里重新启动车辆,将车子转而停在路边。
谈郁正在看他的v,画面定格在泳池的浪花上。
他点了根烟,烟雾弥漫,盯着谈郁的脸许久,问“原来你就是虫母啊”
野史传闻之中,一心控制全虫族、将雄虫变成栓链子奴仆的邪恶虫母长了这么一张冷淡的美貌面孔,就连打架的时候也面无神情。
金色竖瞳眨了眨,浮起浓郁兴味。
虫母
他抖了抖烟蒂,问“我很好奇,据说雄虫被信息素蛊惑的时候,自己并不知情,你蛊惑过身边的人吗”
谈郁在座位上已经读剧本入迷,剧本里是少年犯,从犯,与今夜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听到对方的问题时一时没有回答。
直到他被尾巴尖又戳了戳脸。
谈郁刚认为那伙虫子口风紧,这边就有人爆了。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最后全世界都知道了他的身份。
“身边的人”他问简日曦,“你指的是谁。”
“我。”
“你你不值得我蛊惑我不喜欢。”他略一思索,“我不是塞壬,谁来我都唱歌。”
谈郁恹恹地托着腮看窗外。
乌暗的睫毛,苍白的脸,似乎昏昏欲睡。
他态度冷淡,简日曦反倒兴致勃勃。
“尊贵的虫母和其余雌虫的区别在哪儿”他又继续提问,盯着那张垂着细长睫毛的面容,神色仿佛抓住蝴蝶翅膀的兴致勃勃小孩子。
他一笑起来就露出两颗尖利的牙,像虫子的锋利口器。
“我不知道。”
“小时候读那些故事,提到雄虫被虫母蛊惑,我就很好奇,到底是怎么被蛊惑的”
他陷入粘稠的想象。
用他这双冷漠的蓝眸,凝视那些年轻的雄虫吗,或者使用这双修长雪白的手,居高临下地安抚他们的面颊和身体,在他们的脖颈上系好奴宠的牌子,亲吻雄虫们的嘴唇,张开淡色的饱满的唇供他们索取,那是白天的情形,虫母尚有政事处理,雄虫们只能隐秘地在他身旁围绕,夜里则是更狂热的场合。
如果尊贵的虫母只爱上一个雄虫呢
“你真的喜欢白晖濡吗”他问。
男配又在试探你。
谈郁也是这么想的,他不假思索“我很喜欢他。”
“你俩不会成的。”
简日曦懒散地轻笑了声,不再说话了。
红色跑车缓缓停在了公司宿舍楼下。
这时候还未到深夜,陆陆续续有工作人员回到宿舍,上楼的下楼的,职业习惯,他们眼尖地瞧见那位年轻当红的流行歌手与刚出道的新人美貌雌虫演员都从车上走下来。两人停在车前,说了会儿话。
在场的人都多多少少与简日曦接触过,谁也不曾见过他这么和颜悦色的模样。
一时间,他们都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奇妙且诡异。
谈郁并不知道其余人是这么评价的,回宿舍的第一晚,他在床上翻阅今天的未处理信息,列了个待处理事务的表。
按时间先后首先是同一天先后与白晖濡约会、参与简日曦的私人聚会,陪司浒去游乐场,公司会议,其次是电视剧和电影即将进组。
周琴发了信息
白家已经处理了绯闻的事,你不必担心。
简日曦不找事的时候其实还可以相处,你俩合不来的话也别勉强,同公司而已,以后不一定有合作。
谈郁闻言打开社交平台,之前热议的简日曦与v模特的绯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一个营销号在提这件事,热搜趋势换了另一批娱乐新闻。
虽然你很忙碌,但身为时间管理大师,你应该把追求男主放在第一位。
谈郁翻开原著,对照文字验证了他的猜测。
男主近来应该在准备打仗了。
虫母出现之后,第一次与男主起冲突就是因为这场与司家的战争。
虫母试图阻止男主挑事,无果。
故事里外,角色和谈郁,都厌烦战争,这很容易让他想起k星系的惨烈战役,那场战役也是领主之间的矛盾引起的。
现在,谈郁要在这个时空重做一样的事。
怎么才能阻止男主发起战争呢。
男主多半不会听你劝的。
他想到这里,给白晖濡拨了个电话。
“在干什么”他问。
“公司,”白晖濡回答,“在宿舍”
“嗯。”
“你和陈徽的事我知道了,别担心。”通话的另一头是敲打键盘的声音,白晖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朋友开了一个射击俱乐部,周末我和你一起去。”
谈郁一时想不起来陈徽是谁。
是那个投资商
“你找房子找到了吗”白晖濡从来不掩饰他对谈郁的事一清二楚,“可以到我那边住,离你公司不远的公寓。”
“不用了。”
谈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难道不该答应吗
你的人设是利用身份追求他的虫母啊。
到底什么叫死缠烂打。
他不乐意你也非要缠着他。
白晖濡那边应了声,后面大概是助理在和他谈话,夹杂着几句英文。
谈郁“你在忙”
白晖濡“嗯。”
“但是我打算继续和你聊天,可以吧,是不是会妨碍你,不乐意就算了。”
谈郁说完,立刻听到系统赞美的声音。
白晖濡顿了下,说“没有不乐意。”
他这么说着,大概是起身换了个地方,嘈杂的对话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鸟的啾啾声。
“我把它带到公司了,”男人说着,换成了视频模式,后置的镜头对着笼子里的黄鸟,“给你看一眼。”
视频通话能看到对话中的双方,白晖濡看向视频中的谈郁。少年正屈腿在床上坐着,穿一件黑色的丝绸睡衣,最上面的三个衣扣没有扣上。
白晖濡慢慢将视线往上移,定在谈郁的脸上。
事实上谈郁笑的时候并不多。
上次见他自然而然地流露愉快,就是对着这只肥鸟。
今晚也一样。
谈郁见到黄鸟,换了个睡姿,趴在枕头上看视频。
他偏了题地开始评价黄鸟十足可爱,又认真说“是你养得好。”
白晖濡应了声,被感染似的也弯起嘴角,说“它很喜欢你你可以常来看他。”
“如果我经常去找你,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白晖濡垂眸对他说,“你现在过来也可以。”
谈郁轻笑道“挺晚了不用这么急吧。”
他的笑声很轻,短促地透过耳麦传入到白晖濡的耳膜之中。
仿佛是暧昧又像是纯粹调侃。
男人指尖一顿,划过光屏里谈郁的面庞。
他没有再说下去“你该睡了。”
“不再聊聊吗,刚才不是好好的,突然要挂电话。”谈郁以为他已经烦了,大概是到了系统所说的不乐意时间,他想了下继续说,“是不想和我继续聊”
白晖濡在那边说“不是。”
再说下去可能要生气了。
谈郁也是见好就收“那就这样吧,周末见。”
谈郁应付了今晚的任务,阖上眼。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找到系统所说的原著人物对他“接纳”的原因。
系统所谓的“接纳”,指的是什么
也许目前白晖濡的态度也是一种体现,对方即便不耐烦也不会说出口。
那其他人呢
思及此处,他很快想起了一个脾气不好的角色。
“你在干什么。”
他把简日曦从黑名单里拖出来,发了信息。
对面秒回。
谈郁“随便问问。”
在家里弹琴qq
视频
谈郁戳开了视频,是一段简日曦单手弹钢琴的小片段。
接着又是一串信息。
陈徽的事你不用管,不会有后续。
何况你家那位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嗯。”
真冷淡啊。
来聊聊别的事
“我也想和你谈别的事。”
“你看到我的第一眼,是什么感觉”
谈郁这样问。
按照系统的说法,原著人物对除了他之外的灵魂都产生排斥,他是唯一一个能进入所有世界的。
从系统的角度分析。
1、谈郁和其他穿书者不同,可以进入其他原著世界。
2、对于原著人物而言,谈郁与原著角色存在相似之处,所以排斥现象不明显。
聊天框停滞了许久。
谈郁等了又等,以为简日曦不打算回复了,毕竟这个问题确实很奇怪。
这时候一个电话拨了进来。
他按下接听。
简日曦的音色辨识度颇高,他认出来了。
对方仍旧是那种散漫的语气,说“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当时你在一堆虫子里。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和谈郁所想象的回答不同。
理论上,简日曦不会认为他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原来男配是觉得你的存在很古怪吗你是以自己的身体出现在原著里的,与原著其他人都不同,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问题不大。
良久,谈郁仍处于对个人存在的探索过程之中,耳畔手机里流出了青年的又一回答“其实我现在也这样想。”对方似乎也在思考。
别再问下去了,如果原著角色对你产生更多怀疑,发觉这是一本虚拟的书籍,这个世界可能会崩塌。
如果崩塌会发生什么所有角色产生自我意识
不是。
系统冷冷道。
谈郁想了想,对简日曦说“下次见面再聊。”
你们现在的关系太温和了。系统不满道,你们不是欢喜冤家,是真正的冤家。别忘了,这个家伙是看出来你压根不喜欢白晖濡的。
好吧。
他只得补充了一句“我不喜欢你的回答,很无聊,比你专辑里的ra还差。”
电话那头传来了类似倒吸气的声响。
简日曦啧了声“你真的很会得罪人啊”
“开玩笑的。”
“你觉得我相信吗真想把你绑起来。”
“你发病了我的身份,把你绑起来更合适吧。”
“哈,是啊,虫母大人,下次见。”
说罢,通话就被掐断了。
谈郁敷衍完第二个任务,将手机放到一边,关灯准备睡觉。
我和他的看法一样,宿主,你惹人烦的时候,我时常担心你会出大事。
男配是个控制不了脾气的,你下午应该能发现。聚会的时候记得小心点,走在路上可能会被套麻袋。
谈郁皱眉道是你让我挑衅他,否则你又要来电击、车祸。相比之下人身伤害轻得多。
系统立刻不说话了。
谈郁很清楚,系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进入原著世界的灵魂,即便剧情出了些许差错,系统也不敢对他像以往那般进行惩罚。
没必要把关系弄得太僵,他也点到为止,不再与系统谈论这件事。
谈郁仍然试图找到他能融合进原著里的原因。
次日是周六。
一早醒来,谈郁的精神力就感知到了门口的雄虫的部分意识。
公司宿舍为什么有这么多雄虫
他揉了揉眼睛,终端上冒出新通话,来自司晋远。
“唉,我和司浒两天没回去,你怎么就开始夜不归宿了那伙守卫竟然也当哑巴不告知我,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蛊惑他们了”男人的声线轻柔得仿佛在抱怨琐事,“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在宿舍住毕竟不方便。”
他不问谈郁为什么突然搬走,因为他自己也知情。
那天晚上在卧室门口,他的安慰已经不是普通朋友的界限。
“我没有蛊惑他们,你不要把那些守卫叫过来。”谈郁对着镜子洗漱。门外的雄虫意识越来越浓。那是某种焦躁的情感,虫母有共情的特质,以至于他也觉得烦。
司晋远在通话那头笑了声“我刚打算下命令还没办,怕你不高兴。司浒也想你了,今晚回来好吗”
不是司晋远派来的守卫门口的雄虫们是谁
谈郁停顿一下,说“晚点回去一趟。”
司晋远叹气“早点回家,我和孩子在家里等你。”
这话说得好像司浒是他俩生的。
谈郁走到门口,将大门打开。
宿舍门外的走道很窄,现在乌泱泱地站了一列半人守卫,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外面挡住了。
为首的男人穿了身熨帖西服,身段高挑而笔挺,也许是因为着装的变化,他身上的冷硬气质似乎稍微淡化了些,此时正拿着一根烟和打火机,低头点燃,火焰拢在男人手中,在抬眸的一刹那湮灭。
男人长着一双墨黑锐利的眼睛,像某种切割过的黑曜石。
凌非怎么会在这里
谈郁问他“有事”
“克苏想见你。”
男人走近了,低声说。
谈郁看了他一会儿,思索着克苏的情况,原著里没有提及细节。
他知道拒绝凌非没什么用。
“现在吗”他问。
“是,他病了。”凌非说罢,停在门边,他扫了眼宿舍门内,又皱了下眉,“你可以搬到我那里住。”
谈郁看了眼手表,不确定这件事是否会耽搁很多时间。
他回答“我偶尔回司家,没必要住你那里。”
他说这话语气已经很冷淡,透着些许不快。
凌非见状看了谈郁几秒,没有再说下去。
从宿舍里走出来时一行人遇到了同住在楼里的助理,对方见到十二守卫和一个陌生高大雄性簇拥着谈郁,也是满脸讶异。
谈郁的来历是公司上下都好奇的故事,只知道他大概是司晋远的远亲,从领地上过来的,但司家没有雌虫是众所周知的,所以谈郁的出身仍然是个谜。
这个黑发蓝眼睛的神秘少年此时正被一群高大雄虫围着,风撩起他的t恤和卫衣,面无神情地被恭顺的守卫迎入到门口的加长豪车之内,站在他身旁的、体型高大的西服男人也坐了进去,似乎是敏锐地察觉到旁人的目光,他很淡地扫了助理一眼。
助理不得不往后退了一些,他的精神力一瞬间感受到这些守卫和男人的排斥气息。
谈郁到底是什么人
助理也陷入疑惑。
克苏的病房在中央特殊医院的红瓦楼。谈郁一迈进这间楼房,就意识到他又要与周启竹见面了。自从上次身体检查之后,两人没有再联络过。
克苏的病房里正站着一列医疗团队,地板上是窗外阳光的筛下的虫子触角的影子。谈郁瞄了眼床上老态虚弱的克苏,他已经病得面目模糊苍白,那对以往阴狠的眼睛也缺乏神采了。
他的状态实在太差,谈郁不记得原著里是否提到克苏之死,但现在这种情况,军界大概也要出现新争斗。
医师们很快离开,克苏靠在床头,看向走来的谈郁。年轻的虫母少年,黑发柔软,眼神是如冰的冷静,所有资料都显示谈郁这一性格特质,他冷静甚至到了冷漠的地步,即便追求白家的雄虫领主也不怎么热络。
克苏并不讶异,朝他招了手。
房间里的雄虫们已经离开了,包括凌非和周启竹。
“你应该搬到凌非那儿去,至少他不打算处置你。”克苏呼吸沉沉,眼睛里闪过锐利的东西,“你接下来的处境不会太好了你将被争来抢去。”
谈郁很清楚,克苏一旦死亡,雌虫的阵营会有更多纷争,内部对虫母存在的争议也将新生。
“您希望我怎么做呢。”他问克苏。
“与凌非交好。等你恢复信息素的时候,与凌非或者白晖濡这些人结合,让他们成为你的雄侍,他们会乐意这么做的。你也可以借助他们进入军部,虫母崇拜之风会推动你上位,雌虫的阵营已经很久没有新血液了,我原本很好奇你的孕育能力但你似乎刚刚成年。”克苏话锋一转,“很快又有战争了。”
虫母用信息素控制那些雄虫大概更简单,但克苏不提这一点。
谈郁看着他,脑海里浮现猜测,是因为以往的虫母都因为控制能力而被反噬吗先后出现的两位虫母,都在弥留之际死于被他操纵的雄虫手中。
信息素作为震慑更有利。
谈郁在与克苏的谈话里产生了新的想法。
他这么思考着,垂眸向克苏说了些祝福的话。
克苏缓缓说“虫母的祝福也是无用的。”
谈郁走出病房门时,先是见到了门口西服男人伫立的身影。
凌非是典型的雄虫的体型,身材高大而结实,一离得近了,须得微微低头与他对视,黑沉沉的双眸目光落在他脸上。
凌非对他说“没有别的事的话,我送你到我那里。”
“克苏也和你说了,让你和我交好”
谈郁问他。
克苏是凌非的老师,所以两人私下的关系反而不错。谈郁猜测,克苏认为虫母需要雄虫首领的庇护,凌非也需求虫母的影响力。
凌非正领着他往外走,闻言微微皱起眉,否认了“不是,克苏没兴趣维护雄虫。我靠近你是因为之前的事。”
他声音很沉,衬上这张冷肃禁欲的脸,听起来很有说服力。
谈郁不怎么在意他说的真假,毕竟克苏快死了,但是凌非未必能上位,四方领主们手里也有军队。他估摸这段时间司晋远的忙碌正因如此。
可惜他现在没有信息素,否则可以到司晋远那儿搜集情况。
已经到了红瓦楼,谈郁自然又被送去做身体检查,无论哪一方人士都对虫母的身体状况很关注。
周启竹与他打了招呼“好久不见了。”
男人穿着素净的白大褂,浅棕的短发和眼眸,他的面孔在阳光下显得明亮且俊朗。
谈郁难以忽略他之前发的诡异信息。
假设梦境是系统所说的bug,原著里出现过或者没有写出来的情节,那么就是他这个角色原本应该发生的事。
每一个原著角色都有类似的梦吗
他如此思忖着,脱下衣服,垂首坐在仪器上。
身旁的男人呼吸变得沉了些。
尽管如此,周启竹仍然有条不紊地为他检查了之前的几个伤痕。
他棕色的眼眸微微发暗,说“伤口已经接近恢复了。”
室内陷入沉默。
周启竹对他说“这算是好事吗”
“我不知道。”
谈郁面上没有多少波澜,转而穿上了衣服。
“我不会说出去,还是以前那套说辞。”男人走到他身边,面上仿佛是恭顺的神色。他的双手抚过谈郁的脸,低低地说,“虽然我不清楚你打算做什么事”
“你需要什么”
谈郁问他。
“桑为闵给了你一张船票,你给他虫母朋友的身份和一个吻,我这种程度应该拿到什么”周启竹反问他。
谈郁回忆原著里提及的虫母的控制,或者说蛊惑。
他回过神,联想到司浒买的虫母故事插图集,那些雄虫们的形象都是近乎奴仆的地位。
周启竹想要什么,他并不清楚。
谈郁掀了掀眼皮,问“给你戴个项圈,控制你”
这话只是随口胡诌,有那么点嘲弄的意味。
然而他身旁的男人却垂首,双臂抱住他。
周启竹沉重混乱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垂和脖颈,后颈被男人的指腹摩挲着,而对方垂头在他颈侧,仿佛某种亲昵而恭顺的姿势。
他翘起嘴角,低头对谈郁笑着说“好啊,主人,求你了,尽管使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