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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郁直接忽略了信息。
徐晟这话本就古怪,也许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再问,隔天发了询问身体情况的信息。
几日后,谈郁收到了上级发来的消息,那场搜捕一无所获。
师英行在他住院期间偶尔出现,每次都是坐一会儿就离开了。出院那一天,男人也准时提前到了,站在门边看他走出来,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说:“那件事已经处理过了。”
谈郁因为药效后遗症,仍然昏昏沉沉的,一时想不起来这说的是哪件事,只撩了撩眼皮病恹恹地应了声:“师先生,别把这事和我家里人提。”
“不是这件事。他们不知道。”师英行回答。
“什么?”
“今天司机送你回学校,以后你出行他会接送你。”
师英行这样说。
过了几天,谈郁才知道师英行的处理是什么意味。
谈郁的宠物鸟放在戈桓寒宿舍里,一周不见,他一回学校就马不停蹄出发去alpha宿舍探访男主和鸟。
到宿舍门正给对方发消息,门突然开了,谈郁先撞入一双眼眸之中,漆黑阴郁,仿佛兽类隐匿于夜间丛林的瞳。青年裸着上半身,一只手撑着门框,手臂肌肉结实充满力量感,他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是个笑,挑眉道:“你来干什么?”
戈桓寒屋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衬得他整个人在门框里也气质诡异,一只黄鸟从灯胆下飞过。
谈郁忽略了脑海里系统的要求,说:“看看奴隶和鸟怎么样了。”
他懒得执行复杂的欺凌任务,原著里的栽赃陷害被他敷衍了事,简化为公开羞辱私下嘲讽。alpha宿舍走廊上人不少,不远处偷听的男生一听这话眼神就变了。
谈郁不知道男生想的是“他们好会玩”,虽然知道了也会当耳边风。他执意在今天补上前几天的嘲讽戏份,不请自来地往房间里走。
戈桓寒拦住他,皱眉:“回去。”
戈桓寒搭在门框上的手臂,被谈郁不耐烦地拨开了,径直挤进了漆黑的屋里。
台灯开了,谈郁到鸟笼前喂了秋千,坐在一把椅子里,他捡起手边一本机甲设计理论,纸质书,上面很多戈桓寒的注释字迹。
谈郁想着今天怎么欺负男主,忽然一本手写笔记递到他眼前。
透明的封面,一眼能看见底下的字迹清晰俊秀,古代军事历史概论课的笔记。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用纸质材料做记录了。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他发现,戈桓寒的眼神随着在空中僵硬的手而慢慢冷下去。
“……你之前让我给你做笔记。”
“原来是这件事,”谈郁说,“我不需要了。”
青年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将笔记硬壳封面掐出了变形的折痕,一张俊美的脸也隐忍地泛起冷意。
今天的日常任务,应该算完成了。
“是因为师英行?”戈桓寒一把挡住他的去路,后背倚在门板上,冷笑了一声,“你就那么喜欢他?”
“你在吃醋?”
谈郁顿时了然,怪不得他这几天没有出现,“后一个问题,是啊,我喜欢他。”
【戈桓寒早年眼里只有师英行,你说呢,不过他这阵子有点奇怪,跟你这个情敌传绯闻也不理会了,除了去机甲训练就待在宿舍里,但……】
系统的电子合成音突然被男主打断了。
戈桓寒眼里的怨怼到了一种极点,猛地上前拥住了谈郁。alpha的臂膀宽而有力,□□地贴上他的身体,高热的体温混杂着成年人的气息从布料相触的胸腹透过来。
谈郁顿时皱了眉。
alpha喘息着,气息紊乱,双手按着他的肩膀稍微推开了些,眼睛布满血丝迥异地发红。他舔了下嘴唇,说:“别乱动,不想被……的话。”
“被什么?”
谈郁不明所以。
本以为戈桓寒过来是想动手,但对方就连拥抱的动作都很小心,仿佛生怕碰坏了,忽然贴近了些,下颌搁在他颈窝,湿热粗重地呼吸着。
紊乱偏激。
谈郁思忖须臾,与系统同时回忆起了一个学名,易感期。
alpha的易感期很痛苦,越强大的alpha越受精神折磨,出现各种不良症状,间歇性地易怒、信息素紊乱、攻击性变强。一般alpha会选择通过omega信息素的协助渡过,包括接吻、肢体接触、交合。
谈郁是beta,ao的世界与他无关,他无法感知信息素。
“你这样还能参加机甲赛吗?”他怀疑比赛要推迟了。
“你只关心这件事?”
戈桓寒抬头,眼眸幽暗,像一种野兽。
人类alpha和omega的第二性别分化,既像进化也像退化。
“你希望我关心什么?”
“……滚吧。”戈桓寒咬牙说。
谈郁拍拍他的后背:“好好休息。”
他从未接触过易感期的alpha,自觉劝人休息是一种礼貌语言,谈郁认为没问题,迈开腿往门口走,毫无心理准备地被从后面再次抱住了。
这一次是猛地被牢牢桎梏在了男人怀中,alpha结实裸露的双臂宛如铁链捆住他收紧,他先是察觉了危险,然后是不解。
戈桓寒发什么疯?
“我不是omega。”少年皱了眉,利落地反身肘击从alpha怀中挣脱,轻巧地跃向门边打开了锁,几乎是开锁的瞬间,戈桓寒就上前制住了他的右手,反拧,将他堵在门和alpha之间的逼仄空隙里。
谈郁吃痛地吸了口气,几乎和戈桓寒低头的脸撞上,退无可退。在他眼前,戈桓寒俊美的脸年轻阴郁,眉眼间是一种躁动的侵略感,盯着他的脖颈、肩膀。
“谈郁……”戈桓寒冷笑道,“师英行竟然特意找到我,只为了缓和你和我的矛盾。”
原来是因为师英行说的“帮你处理”。
谈郁的目光在alpha的下颌的肩颈的部位逡巡,思考怎么痛殴一个格斗训练天才,这些地方是脆弱选项……
但他没有成功,先被偷袭了。
谈郁的手腕被捏住抵在门板上,戈桓寒很懂这么对付这种情况,猛地将扣住他的肩膀倾身上前,侧过脸恶狠狠却准确地咬在了那截裸露的后颈上。
皮肤被尖牙咬破的痛楚让谈郁几乎眼前一黑,alpha的信息素被注入到身体里,这是不完全的临时标记,但他没有腺体,徒增痛苦而已。
戈桓寒的标记近乎无效,除了留下自己的alpha信息素气味之外什么也没有,并且挨了一拳。在松开谈郁的刹那,他的小腹和脸就被狠狠砸了两拳。
谈郁下手不留情,戈桓寒也没躲开,被他踢倒在地上。
“你是狗吗?”
昏暗的室内,少年苍白的面上难得地浮起灵活生动的表情,恼火地捂着后颈,他穿着一件短t恤,抬手的时候露出一截被皮带勒住的柔韧的腰,衣摆随着动作晃动。
“机甲赛你会死得很惨的。”
谈郁很久没这么发火过了,面上一抹冷笑,阴恻恻的。
他提着鸟笼开门走出去,迎面撞上了在附近转悠的男生,一把就把人推开了。男生比他高一些,一眼就看到谈郁后颈的咬痕伤口,血淋淋的,以及他身上……刚标记过的alpha信息素气味,男生也是alpha,这股显然是更高级别s级的信息素,让他猛地生理性地晕眩、被排斥,躲开了谈郁。
alpha的天性是占有伴侣,以信息素做标记,排斥其他觊觎伴侣的同性。
男生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扶着栏杆,发现那扇门已经被关上了。
他这才意识到,戈桓寒给谈郁上了标记?
“……谈郁是beta啊,标记了也没用。”他喃喃道。
“谁标记了谈郁?”
一个白发alpha忽然走来,拈着烟问他。
“戈桓寒吧。”
“啊?”尤西良歪头思忖,“他们是一对吗?这可不行啊。”
谈郁的日常任务泡汤。到机甲赛那天,他的日常任务拖欠次数累计到了12次,系统告知他:【达到五十次则继续电击惩罚。】
谈郁抹了把后颈上的血,亲了一口黄鸟的脑袋,语气不善:“知道了。”
【……】系统先前也惩罚了一次谈郁,效果还不如哄他做任务来得快,这人实则软硬不吃,全凭心情做事。
它也察觉现在的剧情已经不太对劲,原著里并没有男主标记谈郁的剧情,这事让三角关系变得更复杂了。
机甲赛在下午进行。
预赛选手全是军校学业排行前十常客,彼此都熟悉。这次比赛比上一届更热闹,不乏低年级的学生翘课了挤进观众席,甚至一些大人物也到场观摩——柏暄锋、师英行。
引起人群骚动的,仍然是那一位美貌冷淡的少年,上届的冠军,谈郁低垂着睫毛,往自己双手套上保护手套,有眼尖的alpha瞥见了他后颈的伤痕,顿时与旁人议论起来。
“早上还没有……他被谁标记了?”
“beta标记了也只有信息素气味而已,几天就散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alpha……难道是戈桓寒?”
军校的比赛,机甲都为军方提供,两个对手的型号一模一样,格斗招式如何,全凭实力。
密密麻麻的控制台上,谈郁坐稳了位置,将手放在熟悉的按键上。
“这个剧情马上就完成了,”他朝系统莞尔一笑,“戈桓寒要变成奴隶啦。”
在他漂亮得令人恍惚的笑靥里,系统瞧见一丝诡异的愉悦感。
【你……悠着点。】
事实证明,谈郁的个性正如系统对他的数据分析,一个做事全凭心情的人。
场上两个机甲的剧烈斗争,仿佛古代斗兽场般血腥。
戈桓寒操纵机甲之熟练,那些进攻防御信手拈来,而谈郁也是如此,一时间两个机甲在场上打得难解难分,两边的外装甲几乎都被对方的炮击砸烂了,合金地板火花四溅。
众人都被这一场比赛抓住了心脏,眼也不眨地看着这场恶斗,同时思忖着在这么打下去,第一场就是平局加赛……就在此时,场上局势猛地骤变,戈桓寒的黑色机甲抓住机会,谈郁的银色机甲被振荡磁能机械手一把贯倒在地,整个场馆都随之一震。
在这近似决定胜负的一刻,银色机甲忽然一个诡异的闪躲避开了火炮,方向骤转,以一个锐角闪向黑色机甲,紧跟着发出连续十几个炮弹,瞬间最脆弱的舱位装甲被轰开数层,胜负已定。
观众席上发出一声声惊呼,他们都以为比赛就此结束了。
然而,谈郁的机甲却没有停手。
场上的进攻已经变成了血腥厮杀搏斗,银色机甲对着另一台机甲的损耗部份连连进攻,穷追不舍,戈桓寒也没有就此投降,绝境之间闪开了好几个致命攻击,在场地里如蛇迅猛游行。
裁判已经广播了赛事结果,谈郁仍然不肯收手。
两部机甲都已经严重损坏内部发出警报,尤其是戈桓寒的。观众们屏息盯着场上的血腥惨状,都知道再这么打下去,戈桓寒搞不好会死在里面。
最后结束这一切的是另两台军用机甲,猛地在场地上炸了三四个坑,将两台机甲分开。
谈郁从机甲舱里走出来,耳鸣阵阵,压根听不清外面在喧闹什么。他一走出来,就仿佛摩西分开了红海,人群自动为他让道,目光灼灼。
少年不耐烦地颦眉,走向另一台机甲。
其余人小声议论着。
“不是要打起来吧……”
“这……谁去拦一下。”
他在戈桓寒面前站定了。
谈郁盯着他瞧,扬起脸,缓缓道:“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记得。”
戈桓寒喘息着抹了把嘴边的血,也低头看向他,眼神晦暗炽热。这个高傲的beta,身上还有他的气味。
他的心上人,美貌而残忍、强大,像一把刀,扎进所有人的眼球里。
“我按照约定,成为你的奴隶。”戈桓寒对他说。
观众席人群骤然喧哗不止,谈郁视而不见,指尖抚过青年脸上的伤痕,血迹,慢慢往下,指尖掐入戈桓寒肩上的血肉模糊的伤痕里。
他慢慢浮起一抹冷淡笑意:“你甘心当我的奴隶,做一条狗,可我已经没兴趣了。”
戈桓寒着舔了下口腔里的伤口,流血让他比以往更清醒:“……不行。”
围观的人都注意到了戈桓寒的眼神,尽管他伤痕累累,被谈郁击败,却不见颓败,眼中是微妙的压抑、阴郁,混杂着兴奋。
这哪里是狗,分明是一头觊觎他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