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楼带风无理上楼,木质楼梯带着沉香,很淡,但是完全将楼下蜡烛元宝之类的气味隔绝了一样。
二楼是很普通的装饰,三个房间两个阳台,有台很大的电视,墙上还贴了张港星的海报,有些泛黄那种。
一个阳台通向街面,还有一个阳台通向后院,他才知道,后院还有很大一片地,大概是一楼香烛铺后门可以进去,后院像那种四合院构造,三面屋子一面墙,中间种了一棵枣树,郁郁青青。
树上有个秋千,地面铺着石板的路,院子里种了很多花,特别是在后门那堵墙上,半边都爬满了淡黄色小花,开得热烈且烂漫。
风一吹,满园春色摇曳,七里飘香。
“是木香花开了啊。”
王西楼看了一眼就急急忙忙往房里跑。
上楼时风无理感觉王西楼有些不太对劲。
她从刚才开始就时不时哆嗦一下,上了楼之后好像压抑不住,走几步还蹦一下,然后又走几步,又蹦一下。
到最后,她就一直一跳一跳地走路,明明膝盖都没弯,却可以跳起来,胳膊直挺挺的。
最后王西楼跑到房里,找到了张黄纸符贴在了额头,才停止了控制不住的身体抽搐。
风无理看到贴在她脸上的符,读了出来:“叉令之永保长存……”
“那个字念敕(chi),敕封的敕,就是大概命令的意思。”
她爽得呼了口气,坐在床上,脱掉鞋袜露出粉白的脚丫,玉足小巧精致,汲着拖鞋去饮水机装了杯水,一只手撩起黄符喝了口水。
“敕令之永保长存。”
风无理跟着念了一遍,他看到王西楼掏出黄符的木盒子里还有其他几张符。
“敕令之大将军到此。”
“敕令之白叉交叉叉上叉君。”这是一张被画花了的符箓。
“敕令之日月贯羽灵……”
还有一些其他符箓,都在木盒子里放着。
当僵尸也挺难的,别的女生喝水把头发撩到耳后,仪态娉婷婀娜,她喝杯水要撩起贴在额头的黄符,怪渗人的。
她调侃道:“多少年没这种感觉了,居然还有些怀念,哈,又要回到靠这些‘厕纸’才能生存的日子了。”
“王西楼你没事吧?”风无理觉得自己应该关心一下她。
“没事,我现在修为尽失,需要这些符让我安魂定身,其实没有的话影响也不是特别大,就像人几天不能休息一样,而且浑身关节会弯不了,麻烦了一点。”
听起来确实挺麻烦的,风无理回想刚刚王西楼只能一跳一跳的样子,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有点可爱。
“那你快休息吧。”
王西楼对他嗷呜一下张大嘴,露出两颗尖牙,想吓唬一下,结果小家伙一脸淡然,她觉得自己可能并不能吓住人,或许还会很萌?就放弃了。
过去揉揉风无理的脑袋笑着道:
“虽然我现在又变成小僵尸,但还是跟传统僵尸有一点不同的,起码神魂不散,所以不用担心我会……”
她话没说完,忽然一哆嗦,手还放在风无理脑袋上,整个人已经僵住不动。
“我给你多贴一张符,王西楼你快休息吧。”风无理小脸认真,贴完符后手放了下来。
王西楼对自己很好,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也想照顾王西楼。
只是贴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王西楼就不动了,风无理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你怎么不说话了?”
一身民国女学生打扮的王西楼闭着眼睛一脸安详,肤如凝脂,仙姿玉貌。
风无理一脸古怪地绕着她转,捏捏手臂,戳戳腰肢都没有一点反应。
然后绕回前面把那张符纸撕了下来。
王西楼眨了眨眼睛,她一时也没搞清楚状况,有些迷糊的样子,刚想说话——
风无理又把符纸贴了上去。
她又不动了。
风无理好像益智解谜游戏找到了答案,把符撕了下来。
王西楼又眨了眨眼,随后就听他道:“王西楼,我把这符贴你身上你刚刚就不动了!”
挨了顿收拾。
……
王西楼脸上贴着最开始那张符,没好气地把其他符收了起来,对着抱着头坐在沙发上的风无理道:“这些符不能乱用,知道没有。”
风无理有些委屈地点点头,又问道:“为什么你要把让你动不了的符也收好?”
“不是让我动不了的符,如果只是普通的休息,用‘永保长存’就够了,但是若是消耗过大,就需要用这张‘大将军在此’然后长眠一段时间。”
“那张被你画花了的符呢?”
王西楼眼帘低垂,睫毛颤了颤,还是道:“那是能控制僵尸的符,我撕下来后第一时间就处理掉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它毁掉?”
“说了你也不懂。”
王西楼没给他解释那么多。
二楼屋子挺大的,大概有两百平。
她脑门贴着黄符,汲着拖鞋在屋子里走动,领着小徒弟看自己的老巢。
“这是厨房,做饭的地方。”
“这是院子,以后教你练功的地方。”
“这是厕所。”
“这是书房。”
“这是我的房间,你刚刚看过了……还有,不准再碰我的符!”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等一下我带你去买点衣服,日用品什么的。”
“你要贴着黄符出去吗?”
“等一下我会摘掉!”
“我有点饿了。”
“等一下出去吃,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想吃火龙果炒猪肉。”
“……”
有那东西吗?
她挠着头进屋换衣服去了。
风无理在外边客厅坐着,他其实想去开那个大电视,但是电视上按钮好多,他不会开,就安静坐在沙发上发呆,房间内王西楼大概怕他无聊,两师徒隔着一堵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黑色长裙啪嗒掉在地面上,衣襟上纽扣解开扔到一边,束胸布一圈圈解开垂到地面,抬起一脚把最后一块布也褪下,她站在等身镜前静静看着自己的躯体。
并非不着片缕,额头上还贴着一张黄纸呢,长腿修长,纤腰楚楚,一头到背的黑发披散。
女子赤足净身,亭亭玉立,镜中景色像是落着几片樱花的雪地,粉云白水。
可惜这么好看的景色,八百年来都没人看到过,或许就算有人仰慕过,知道自己是僵尸都要退避三舍了吧,她笑了笑,因为笑容,镜子中出现比前一刻更绝美的景色。
“王西楼我饿了。”
“等等,女生换衣服不能催的!”
“王西楼,还有一个房间是干什么的?”
房间内声音顿了下:“以前住人的,前不久刚死了。”
“死了?”
“生老病死没什么好说的,修行之人不一定要看淡身边的人离去,但是身边的人总要离去。”
风无理还不能理解这句话的重量。
等王西楼出来的时候,换上了一套藕色旗袍,腰身盈盈一握,肩上披着墨绿透明薄纱,头发盘起来插着一只木簪子,仪态端庄得体,好似几十年前名门望族的小姐。
风无理觉得她很好看。
“肘!带你出门出去吃火龙果炒猪肉。”
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