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破败的小院相比,屋里面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进屋的时候,明夏观察到主屋的门锁有被撬动的痕迹,想来这个小院也不是吴友年兄弟俩通过正规途经得到的。
刚进屋子,明夏便听院子里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吼声。
“傻东,出来干活了!!”
随着这声音落下,屋子里猛地蹿出一道人影,那人非常壮,看上去少说得有二百斤左右,但奇怪的是他虽胖,可行动起来却并不显得笨拙迟缓。
狗娃惊呼:“小心!”
它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明夏和这个人交手之后,很快便发现这人居然是个练家子。
他在与自己对打时使用的招式虽然看似杂乱,实则却乱中有序,看那动作有些像是少林武僧惯用的招式。
试探着接了几个来回,逐渐摸透了眼前人的路数之后,明夏便没了继续打下去的兴趣,指间不知从哪里摸了道符出来,在对面人没有反应过来前,符箓已经被贴在他的胸口。
几乎在符箓被贴到那人身上的瞬间,他的动作开始逐渐变得迟缓起来,在狗娃眼里,就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慢放键似的,颇有些滑稽。
等了约莫两分钟,那人便再也不动了,像尊雕塑似的立在原地,双眼直勾勾盯着明夏。
他脸上甚至是带着笑的,那笑容配合他胖胖的身材,居然颇有几分憨态可掬。
与院子里吴友年、吴友宝兄弟俩凶恶的面向不同,明夏盯着他的脸看了良久,最终却只化为了一声叹息。
“心智未开却资质奇佳,可惜了,走错了路。”
狗娃挠了挠头,没听懂,问道:“什么意思?”
明夏却不欲多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转身朝着屋内走去,留下狗娃与那傻东一人一鬼面面相觑。
狗娃以为傻东看不见它,可在它准备转身去找明夏的时候,却忽然看到傻东居然冲它咧嘴一笑。
好赖狗娃也是只鬼,没吓到人也就算了,却反过来被傻东这么一笑给吓了个激灵。
它不敢再看,火速转身一溜烟追赶明夏去了。
明夏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儿,再没发现有其他人的身影,她蜷起手指算了算,走进了最小的那个堆满杂物让人无处下脚的屋子,挪开了墙边的水缸,只见原本放水缸的地上赫然有一小块与旁边土地颜色有细微差别的板子。
将那厚重的板子移开,毫不意外的发现下面别有洞天,看样子原本应当是主人冬日里用来储藏蔬菜而挖出来的地窖。
院子的原主人离开之后,这地窖被吴友宝、吴友年兄弟二人发现,直接用来藏被他们拐过来,还没来得及转手的孩子。
明夏下去后发现,不大的地窖里关着五个孩子,三个男孩两个女孩,还有一个皮肤白皙面容清秀的姑娘,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
她们无一例外,全部被吴友年捆住手脚堵住嘴巴昏睡在地上,看那模样应当是被喂了药,昏睡得很沉,就连明夏下来时闹出的动静都没能把他们吵醒。
跟上来的狗娃见状忍不住咂舌,道:“他们这些天还真没闲着,我帮小辉逃跑的时候还没这么多孩子。”
明夏弯下腰查看起距离她最近那个孩子的状态,那是个大约三四岁的小姑娘,身上穿着件灰扑扑的旧褂子,脸上还被抹了不知什么东西,黑黄黑黄的。
凑近听了下小姑娘的呼吸,见她呼吸均匀,明夏稍稍松了口气,扣住她细细的手腕把了下脉,确定没有大碍后,明夏从怀里拿出个小玉瓶,取了颗黑色的丹药喂进小姑娘嘴里。
“这个和你之前给我吃的一样吗?”狗娃有些好奇的看着明夏手里的小玉瓶,想到之前明夏给出的那颗丹药的滋味,忍不住咂了咂嘴。
明夏摇摇头,道:“效果不同。”
“喔,你们道士都像你这样……什么都会吗?”狗娃又问。
“只是些基础的东西罢了。”明夏道。
在认识明夏之前,狗娃对道士的了解全都源自于画本,因此明夏这么说,它便也就这么信了。
以为天下所有的道士都和明夏一样,能掐会算精通术法与符箓不说,炼丹也不在话下。
直到后来真的去了道观,见多了资质平平的普通道士之后,狗娃才恍然顿悟,明夏这厮根本就是在变相的凡尔赛吧!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当下狗娃在明夏的指挥下接过她的小玉瓶,将里面的丹药挨个帮忙喂给这几个被拐子拐来昏迷不醒的孩子。
“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喂完丹药,狗娃看向明夏,询问道。
明夏摇摇头,道:“这药只能加速他们身体的代谢,帮助他们更快将身体里残留的药物排出体外,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需要看个人的体质。”
考虑到地窖内的空气不够流通,明夏将人全部抱出了地窖,做完这些后,明夏想了想,问:“你知道吴友年兄弟俩的随身物品放在哪儿吗?”
狗娃愣了愣,迟疑着点头:“知道。”
在狗娃的带领下,明夏成功从兄弟俩休息的屋子里,一个不起眼的簸箕后面找到了个灰扑扑的小布包。
别看布包个头不大,拎起来却很有分量。
“这个包好像是吴友年他娘给他缝的,我还活着的时候就见他带着了,这么多年了,无论走哪儿吴友年都会把这包带着,而且谁也不给碰,就连吴友宝有次想看都被他给骂了。”
狗娃说着,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哦对了,他衣服里还缝了个内兜,里面是他的存折,他洗衣服拆下来的时候我见过。”
明夏研究了片刻,试着想把那小布包打开,却发现那包根本没有开口。
狗娃提醒道:“枕头下面有个小刀,你沿着缝好的线用刀把线拆开就可以了,我看吴友年每次都是这么做的。”
明夏用刀将那小布包才刚刚划开一道口子,就从布包里掉出来了几根金灿灿的小黄鱼。
掂了掂分量,一根金条差不多得有50g左右,怪不得这小布包看似不起眼,实则分量不轻。
狗娃轻轻‘啧’了一声,道:“这老东西藏了不少值钱东西。”
它这句话还真没说错,待到明夏将那小布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粗略一数,光是能够直接兑换成现钱的金银加起来少说都有三四十万。
这还不算其他暂时无法用钱来衡量价值的物件。明夏在那一小堆东西里翻了翻,很快在看到一个物件时,整个人神色都变得不太对劲起来。
那是个长约不到十厘米,高约成年人手掌宽的铁块,拿起后仔细端详,发现下面还篆刻了字。
见明夏一直盯着那铁疙瘩看,狗娃不由有些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很贵重吗?”
明夏垂下眼眸,神色有些复杂道:“很贵重。”
“上面写的是什么?”听她说这东西很贵重,狗娃更加好奇了,凑近努力分辨着上面刻着的字。
只可惜它去世时还是个孩子,童年又极为坎坷,没上过什么学,自然也不认识几个字,饶是再如何好奇也看不懂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内容。
明夏握住那方印的手紧了紧,道:“这东西你以前见过吗?”
被问到的狗娃歪着头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道:“我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我记得拐子认识的人很多很杂,其中就有个会盗墓的,拐子经常会从他那里低价买入一些古玩,再高价脱手,从中间赚取差价。”
“这是城隍印,道教法印。”明夏道。
狗娃懵了,有些磕磕巴巴道:“……这、这是你们道家的东西?可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吴友年手上?”
明夏摇了摇头,表情愈发凝重。
城隍印顾名思义乃是城隍神的官印。一方土地一方神,城隍神生前大多为当地良善仁厚,备受赞誉的有名之士,这些人死后经过册封,被奉为当地的土地福德正神,便成了人们口中的城隍神,也称土地神。
城隍神又称土地神,乃是地方官,非要去形容的话,城隍神在神界的地位类似于人类社会的村长。
掌一方土地,佑一方平安,这便是历任城隍神的职责所在。
什么样的情况下,当地的城隍神会将自己的官印遗失?明夏试着调动体内的气探入这枚古旧的城隍印,但让人遗憾的是,明夏在这方法印中只感觉到了一片虚无。
这是相当不正常的情况,有主的城隍印即便遗失,上面也会残存上任主人掌印时留下的气息,可这方城隍印上却一丝气息也无。
会造成这种情况的只有一种可能性,那便是执掌这方法印的城隍神已经魂飞魄散,消弭于世间了。
虽然神阶不高,可城隍作为福德正神,想要让其彻底魂飞魄散,消弭于世间,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起码以吴友年、吴友宝兄弟二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那眼下这方无主的城隍印只有一种情况,便是早在被吴友年拿到收之前,城隍印的主人就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