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猫闷闷不乐了小半个时辰,牧笙见状默不作声地走开,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大包油酥小鱼干。
重新窝在牧笙怀里正在怀疑人生的江离,闻到这股喷香喷香的味道瞬间精神了起来,也顾不上郁郁寡欢了,两只爪子扒拉着牧笙的胳膊,探出猫脑袋,娇娇气气地喵了一声。
许是受到了这幅身子的影响,江离自控力变得越来越薄弱,等到牧笙拿过一只小鱼干递到他的嘴边,他毫不犹豫地啊呜一口,将小鱼干叼进嘴里。
虽然大齐的一饮一食比起后世格外落后,但是不得不说从古至今油炸食品就是能够给人带来无尽的快乐。
炸到酥酥脆脆的小鱼干,没有一丁点儿腥气的味道,反而满满都是诱人的香气。
江离用没什么力道的小爪子拍了拍牧笙的胳膊,将他将自己放下来,等到牧笙一把他放到桌子上,小猫崽儿立即像是饿虎扑食一般,向着小鱼干扑过去。
双喜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太子殿下,只见着他们殿下刚刚走马上任的老师,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看着一只雪白的猫儿吃东西。
“咦,这好像是国师大人养得那只狸奴?”双喜讶然,这狸奴怎么又跑到他们东宫来了?
牧笙轻笑:“这只猫儿叫雪奴,已然被师祖转赠给了殿下,之后雪奴就是咱们殿下的猫儿了。”
江离乐颠颠扑在装小鱼干的盘子里“饿虎扑食”了一番,听到牧笙的话,转着小脑袋喵了一声:谁是雪奴,雪奴是谁?
“雪奴主子?”双喜一双圆圆的大脸凑到小奶猫面前,试探着喊了一声,然后又抬起手指轻轻蹭了蹭小奶猫的头顶。
毕竟是自己的贴身内侍,任由双喜在自己头顶蹭了几下,江离这才不耐烦地甩了甩猫脑袋,低头继续和小鱼干大战三百回合。
等到双喜问起太子,牧笙只说是殿下这会儿心情不佳,正在寝殿中小憩,双喜不曾多加怀疑,他出去了一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小包炒干的肉丝。
这些肉丝应该是煮熟之后,捞出来特地加了油炒制而成的,有点儿像江离在后世吃过的肉松,不过比肉松又紧实许多。
江离凑上去嗅了嗅,肉丝是放凉了的,但是依旧可以闻到专属于肉的香味儿,低头嚼上一口,口感劲道弹牙,还带着一点微微的咸。
小零食就是有种让人越吃越上瘾的魔力,小奶猫一边吃一边抽空喵呜了两声,真的好好吃!
不过小奶猫的胃实在是太小了,才刚吃掉四五根小鱼干和一些些肉丝,江离就感到肚子已经有些撑了。
小零食吃不完,不收起来可是要放坏掉的,江离抬头瞥见牧笙袖口露出一角的帕子,一只小爪子蹭过去,一把按在那张帕子上,然后昂起脑袋:“喵喵喵。”这张帕子送我吧!
小奶猫那双水汪汪的异瞳,看起来又漂亮又可怜,牧笙便看着小奶猫理直气壮地将他的帕子拉走,然后蹭到小鱼干前面,叼着那些小鱼干和肉丝放进帕子里,最后用两个粉粉嫩嫩的小爪子,将帕子乱七八糟地裹起来。
江离是很想给他的“零食大礼包”系起来,但是他现在的这双小爪子,到底没有做人时的一双手好用,单单是把零食裹起来,就已经口、爪并用了。
将自己的零食大礼包推到牧笙面前,江离歪着小猫脑袋:“喵呜~”你帮我把零食收起来。
牧笙轻笑,他自是看出来殿下的意思,却故作不解:“雪奴是要把小鱼干和肉丝都送给我吗?”说着他还要伸手去拿那个小包裹。
江离瞪着一双水水润润的大眼睛,啪的一声将自己的爪子按在牧笙手上:大胆刁民,竟然妄图夺走猫主子的零食!
双喜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咱们雪奴小主子还会护食呢!”
惨遭嘲笑的江离怔愣住,他果然是受到了这幅身子的影响,护食什么的,都是他小时候在孤儿院才会干的事情。
为自己幼稚的行为感到羞耻,江离一双藏在雪白绒毛下的猫耳朵微微泛起红晕,不过下一刻他就想开了,反正他现在就是一只猫,猫儿不需要多余的羞耻心,何况猫天性如此,他就要做一只护食的猫。
这次,到了夜里江离便从猫变回了人,伸手扯过衣架上搭着的锦衣,赶紧把浑身无物的自己包裹起来。
牧笙听到寝殿里的动静,先是扣门,得到允许之后,方才抬脚踏进东宫寝殿。
“小臣牧笙,拜见太子殿下。”牧笙躬身行礼,面上并无一丝一毫得知储君秘密后的不敬。
江离有些不太自在,见牧笙还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犹豫片刻方才开口道:“你……无需如此多礼,起来吧!”
牧笙听命站直了身子,见太子殿下似乎有些不太自在,故而缓缓解释:“师祖命牧笙伴在殿下身侧,保护殿下、听命殿下,且圣人有旨,牧笙只需听命于殿下一人,所以殿下无需多虑,不便之事尽管安排牧笙便是。”
江离闻言一双眼睛亮了亮,他正愁着该怎么从皇宫跑路,牧笙就主动送上了门,于是他对着牧笙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孤有话问你。”
可能是因为原身心智不全,从幼至今极少说话的缘故,即便是江离心智清灵,却多多少少会受到这幅身子的影响,声音稍微有些稚嫩,像是未曾发育健全、未曾经历变声期的少年郎,且说话语速也比常人慢上许多。
等到牧笙走上前来,江离方才缓缓开口道:“你来的时候,国师可曾有其他吩咐。”
牧笙摇头:“不曾,师祖只说殿下自有决断,牧笙只需听从殿下吩咐便是。”
江离心里忍不住一阵怦怦乱跳,看来玄机子可能早就看出了他的真实来历,所以自然也就猜到了他想要跑路的想法,就是不知玄机子又为何将牧笙送到自己这里,总归不会是那些神棍口中的“结个善缘”吧?
不过江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凭着如今这太子的身份,他肯定没法从皇宫里成功跑路,而且即便是跑路成功,在这个陌生的异世,他也是人生地不熟,带上牧笙倒也不是不行。
所以江离咬了咬牙,思虑良久还是对着牧笙说道:“你能不能带着孤离开皇宫?”
“离开皇宫?”牧笙震惊:“殿下为何,为何要……”
江离一张精致的小脸纠结在一起,没法告知牧笙自己是个假太子的事实,只能仗着身份胡搅蛮缠:“你无需知道个中缘由,孤现在只问你到底愿不愿意?”
牧笙毫不犹豫地点头:“小臣愿意,不过殿下身为储君,想要离开皇城,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不若小臣去求师祖,让师祖向圣人谏言。”
江离点头又摇头:“如果那般,阿耶定然会派很多人跟在我们后面,如此大的阵仗,并不是孤的原意。”储君要离京,又岂能瞒得过那些藏匿在盛京的暗探。
“这样,你先去请求国师给阿耶奏疏一封。”江离无意识地用手指扣着身上的布料,他只觉得自己一颗脑袋都快要想得冒烟了,但是为了自己这条小命,跑路肯定是必须的:“随后,等到孤下一次再变成猫儿,你便直接带着雪奴离开盛京。”
雪奴不过是只猫儿,而牧笙如今又是他的老师,带只猫儿出宫可就没有那么显眼了,只是江离目前还不知道他变成猫儿的契机和频率,所以就只能等上一段时日。
牧笙瞬间便明白了太子殿下的意思,殿下并非想要出宫散心,而是要真真正正避开所有人离开盛京,虽然不知其中缘由,牧笙依旧点头领命:“小臣明白,今日小臣便去求师祖写上一封奏疏。”
牧笙离开后,江离瞬间颓唐地往身后一趟,整个人在宽大的床榻上滚来又滚去,呜呜呜,他的人生为什么会这么艰难?
滚过来滚过去,最后脑袋一下子撞到了床框上,江离疼得嗷呜一声,总算是老实了下来。
牧笙一回到青羊观,便直接被喊去见了玄机子。
玄机子将手中早早准备好的奏疏递到牧笙手中:“这个便是太子殿下想要的东西,在你们离开盛京之前,和太子殿下给圣人的留书放在一起便是。”
牧笙讶然:“师祖早就猜到了太子殿下想要离开盛京?”
“殿下自由蒙昧,如今一朝清醒,合该亲自去看看大齐百姓的平常生活,只有这般殿下才能对眼前这个世界产生归属感,到那个时候的殿下,才是真真正正可以造福百姓的殿下。”玄机子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须,眉眼中满是牧笙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真要带着殿下离开盛京,牧笙需要做的准备特别多,他这边听了师祖的教诲,一出门便被师父拉进了静室,又是一番叮嘱。
等到晚上,江离得了牧笙的准信,顿时感觉心口压着的巨石放轻松了许多,夜里更是睡得比前几晚更香了。
……
云城戚家,戚怀舟跪在正堂,凌厉的鞭子一下又一下落在他的肩背上,戚千淳阴沉着一张脸:“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我生你这个儿子又有何用!”
戚怀舟紧握着拳头,一言不发,终于等到戚千淳在他身上逞完了家主和父亲的威风,他方才俯首祈求:“求父亲救救姨娘,帮姨娘请个大夫吧!”
戚千淳哼了一声,扔掉手上染血的鞭子,然后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卷轴:“把这个名单上的人除掉,如果这点事情也办不成,你的姨娘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话罢,戚千淳一甩衣袖走出正堂,并没有丝毫要给林姨娘请大夫的打算。
一通鞭罚下去,戚怀舟整个人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上下除了伤口还是伤口,简直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在戚千淳离开之后,戚百泉绕着戚怀舟走了一圈,口中忍不住啧啧有声:“舟弟这般模样,可真是惨得令兄长我,心疼至极啊!”
口中说着怜悯的话,他脚上却是丝毫不留情面,直接狠狠踩在戚怀舟的肩膀上,被鞭笞出来的血迹,立刻沾染上了戚百泉那双素白的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