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拴柱才吆喝了两声,就见一个长得斯斯文文,脸色苍白的男知青,弯着腰,跌跌撞撞的背着行李走了过来。
宋拴柱的好心情立马不好了,不会是个病秧子吧,来不及多想,连忙抬脚迎了上去。
“咱是大河湾生产队的大队长宋拴柱,你生病了是咋滴?快把行李取下来,我帮你放到车上。”
“大队长好,我叫张伟民,因为晕车所以才会这样。”
到县城吐了一次,刚才到了公社又吐了,感觉这客车坐的直接丢了半条命。
宋拴柱听了,心下一松,只要不是病秧子就行,晕车而已,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谷彦泽和五十多岁的车把式聊了没两句,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忙把手上夹着的烟叼在嘴里过去帮忙。
张伟民站在马车边终于卸下一身重任,然后捂着难受的胃走到墙角边蹲下。
宋拴柱正要开口吆喝,突然想到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干事把分好的知青名单发到了每个大队长手中,自己还没看呢。
伸手从棉衣兜里掏出一张叠得板板正正的信纸打开来,看到上面写个六个名字。
宋拴柱眼睛一瞪,我艹,咋分了这么多,难道是因为今年走了三个,就又给重新补上的,可这是啥道理啊。
要知道,知青多了就意味着社员们每年分的粮食就会少。
都是些城里来的小年轻,连秧苗和草都分不清,农活干不来工分就会挣的少,到时粮食不够吃,队里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吧。
可总是补贴粮食出去,那啥时候是个头啊。
抬头扫了眼那边向阳大队的,发现人家只分了两个知青,此时已经赶着牛车开始走了,心下顿时怒火中烧。
公社也太欺负了人了吧,以为自己好说话就可一个人坑,不行,现在就去找干事问问咋回事儿。
而此时,负责分配的干事正被一群知青拦住,七嘴八舌的都想要与认识的人分到同一个生产队。
干事是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他此时被吵的头都要炸了。
现在知青们的户口还没有落实,必须等到各大队接收他们,然后再由大队长拿着知青们的户籍迁出证明拿到公社上报。
如果互调两三个还行,要是这么多都要调,那直接就乱套了。
干事见这群知青讨论的不亦乐乎,一点也没有因为连日坐车而疲倦,反而精神头十足,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知青们见干事发火了,知道光吵吵解决不了问题,于是纷纷闭上了嘴巴。
干事铁青着脸:“谁要是再吵吵不配合,我就上报领导把他送回去批评教育。”
知青们一听批评教育,吓得缩着脑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都很害怕被抓去当典型。
要知道,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他们可是见识了好些被当成典型公开示众批评的,那可是名声和前途尽毁。
干事对于自己的威慑力很满意,面色也跟着缓和了许多。
“我先与你们解释一下,为啥分到每个生产队的知青人数不均匀。”
“每个生产队的人口和田地有多有少,小的大队去的知青多了,粮食不够分,到时社员们跟着你们都得挨饿。”
“再有,你们这次来的知青男少女多,个女知青都往一个大队挤,根本没地方住。”
一个长脸女生不服气的插话道:“我们可以先住到社员家里呀,等到把房子盖好了再搬出来不就好了。”
干事冷哼一声:“社员们自己都不够住呢,现在马上就要春耕了,每个队里都忙的很,哪可能腾出人手给你们盖房子。”
长脸女知青眼珠一转,又道:“要我说,你可以把单独来的知青随便分到小一点的生产队。”
“像我们五六个认识的分到大点的生产队不就行了,这样我们也方便相互照应。”
与她一起的女知青连忙跟着附和:“俊英说的对,我看那个大河湾就被分了六个知青,你把我们几个跟他们调换下。”
孔娇一听,立马就炸了,直接朝着出此主意的女知青怒怼了回去:“你算哪根葱啊?人家干事还没发话呢,你凭啥在这里指手画脚。”
自己可是凭着爸妈的关系,才给这边打了招呼分到了大河湾,岂能被别人挤出去。
孟秀娟为了自己,也为了讨好孔娇,在一旁不甘示弱的帮腔,
“就是,已经分好了的,要换也要大家自愿换才行,如果谁想去哪就去哪,那不是乱套了。”
干事本来想发火,当听到孟秀娟的话后,不禁露出了赞许的表情,这个主意不错,正要开口说话就被打断了。
“你骂谁呢,找揍是不是?”长脸女知青身旁的瘦高男知青,怒指着孔娇。
孔娇不屑的翻了大白眼:“谁应骂谁呗,嗤,嘴巴长在我脸上,我想咋说就咋说,更何况,我又没有指名道姓。”
长脸女知青怒不可接,跳着脚怒瞪着孔娇:“看我不挠花你的脸,都给我让开。”
说话间,伸手扒开挡在前面人就要去揍人。
孔娇在家本就和是个横的,从来都是自己欺负别人的份,才不怕呢,取下身上的挎包往孟秀娟的怀里一扔。
动作麻利又熟练,一看就知道以前经常跟人干仗。
干事见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从两句口舌之争就发展到打架,脸色彻底黑如锅底,额头青筋直冒。
怒火万丈的大吼道:“吵吵,吵吵,忘了我刚刚的警告了是不是?”
只见那两个女知青就跟没听见一样子依旧不依不饶的在众人的拉扯劝说中互相指责对骂,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深吸一口气,果断的直接转头冷声吩咐:“小曲,去把武装队的人喊过来,把这些不服从组织安排,聚众闹事斗殴的知青都给我带走。”
“啊,哦,好的。”
小曲是个刚刚到公社工作的十八九岁的年轻姑娘,她完全没想到刚刚还说话文文静静的女知青,突然跟乡下的农村妇女一样,一言不合骂骂咧咧,动手开撕。
结果她转身刚要走,整个人就嘴巴大张愣在当场。
只见,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一群男女知青,热闹也不看了,架也不拉了,手忙手忙脚乱的拎起各自的行李如鸟四散开来。
干事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得意,嗤,一群外强中干的乌合之众,自给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非得让自己翻脸放狠话。
呵呵,等到了生产队开始下地干活,看你们还会有力气吵架斗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