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福三直接给拉到船头的楚擎,已经不愿意去思考为什么方不二口中的伏击圈,只出现了一条船。
因为光这一条船,已经够他受的了,一个二百斤的大汉揍自己,和十个二百斤的大汉揍自己,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墨鱼再次开始掌舵,所有人都恨的牙痒痒。
敌方没有拉近双方的船距,而是正好保持在了一个床弩最佳杀伤距离,处于神臂弩能射到但是造成不了任何损害的位置。
通俗点来讲,就是对方可以打自己,追着屁股后面往死揍,自己,只能跑,完了还跑不了。
“谁能告诉我,对方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床弩?”
楚擎没有怒吼,只是呢喃出声。
如果说弓箭是手枪,那么弩箭就是半自动武器,而床弩,绝对可以称之为重火力武器了。
其实早在战国时期,弩的制作技术就已经十分成熟了,而且专削外族,打的外族哇哇叫,后来不断改进,就出现了床弩这种攻城器,注意,是攻城器。
床弩需要被固定住,需要多人一起使用,固定在木架后,射程极远,威力巨大,灭霸挨一下子都得赶紧贴个创可贴。
昌朝也有不少这种床弩,制作工艺大差不差,可一般都是安装在城墙上的,用来守城,北边关就有好几架,只不过使用年头太长了,也没什么钱维护或是更换,就是个样子货。
舟师这边呢,也有床弩,都是固定在海防塔上的,就是为了射沉近海船的。
谁也没想到,瀛贼海盗竟然给床弩弄到船上用于海战。
“东海这边,就舟师有床弩,难道舟师已经烂到了这个地步?”
楚擎看向蹲在甲板上满面无奈的温雅,问道:“没听说过瀛贼海盗船有床弩啊,你们舟师友情赠送的?”
“不会,舟师床弩都在海防塔上,未听说过。”
掌舵的墨鱼回过了头,看向一根插在侧翼板上的长弩,摇了摇头:“这种用来制造长弩的木料,非是东海树木。”
“焯。”
楚擎暗暗骂了一声,瀛狗都知道更新迭代了,大昌朝这边还在吃老本,海战就是靠撞和弓箭射,怪不得总吃瘪。
所有人都麻爪了,谁也没想到,对方的作战方式竟然是靠床弩来射,连射箭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跳帮登船作战了。
听着一声声破空之声,伴随着这艘破船嘎嘎吱吱的叫唤,楚擎焦急的问道:“温老六,玉仔,怎么办?”
“收帆,拉近距离!”温老六满面狞色:“殊死一搏。”
“不行塞,那不是都要死翘翘,投降,投降塞。”玉仔一副怕死的模样说道:“投降后,上了他们的船,还有三罐猛火油,我们涂在身上,打不过就点了自己,烧了他们的船塞。”
楚擎:“…”
以前,楚擎见过最狠的语气,说最怂的话。
现在,他是见着最怂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人家最狠的话,无非就是我和你拼了,玉仔更狠,我先给自己点了,然后烧死你!
靠坐在那里,楚擎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习惯这种事情了,习惯了出现意外,习惯了接受可能一会就要挂掉的现实。
仿佛每个人都习惯了,船会被射散架,慢慢沉入海里,自己抓着浮木,然后再被这群该死的瀛贼用弓箭射死,第一次出海,就是如此悲惨的命运。
嘎嘎吱吱的声音传来,右舷的横杆突然断裂砸了下来,眼看着就要提前送楚擎去喝汤,盛兆军霍然而起,朝天一拳,直接将水桶粗细的横杆从中击断。
轰隆两声,连根断裂横杆掉在一旁,楚擎吓的够呛。
大军哥甩了甩手,蹲在那里自言自语:“哪怕只杀一个也成啊,太亏了。”
船尾传来刺耳的铁索摩擦声,楚擎伸头看了一眼,想骂人了。
他是着实没想到,瀛贼的花活竟然这么多,用床弩不说,特制的长弩还挂着锁链,射穿船体后,复仇之子号更没办法跑了,等于是变成了案板上的鱼腩,想怎么怼鼓就怎么怼鼓。
墨鱼连船舵都不管了,蹲在了楚擎身边。
“跑不了了,风帆都射烂了,就是能跑出去,也要沉,回不到郭城,这复仇之子号,哎,跑不了了。”
“什么复仇之子号。”楚擎翻了个白眼:“就是倒霉催号。”
“蛮好,蛮好的。”陶少章靠在了楚擎身边,笑呵呵的:“能与妹夫魂归蓝海,愚兄死而无憾。”
肖轶破口大骂:“就他娘的你说要今日启航,中了埋伏吧,本将连婆娘还没娶呢。”
众人突然面色大变,齐齐看向陶少章,心底,又燃起了希望。
对啊,这事是陶少章提出来的,按理来说,不应该是这个局面或是这个必死的结局啊?
“人的运气总有用光的时候。”楚擎耸了耸肩:“阿轶你也别说大舅哥了,就是命,正好船舱,完成一桩心愿。”
肖轶双眼一亮,还真有些犹豫了,不过又乐呵呵的坐在了众人身旁。
“得和大人以及兄弟们一起死,和女人死在一起算什么事。”
众人哈哈大笑。
混到了今天,谁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就算有不甘心或者心生恐惧之人,在这群人的面前,也不敢流露出懦弱的一面,反倒是豪迈的直面生死。
床弩射出的大弩,全都换上了挂着锁链的特制弩,复仇之…倒霉催号的整体结构已经严重受损,在那艘海盗船一刻不停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
都是沙场老将,第一次被打的这么憋屈,可没办法,都是陆战英豪,到了水上,靠的还是船,倒霉催号不给力,只能说是非战之罪。
风帆烂了,横杆砸落,船尾的几乎全部损毁,倒霉催号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随时等着被拔氧气管儿。
数十根连着铁索的长弩狠狠的扎在了船体后方,海盗船已经接近了过来。
楚擎还是有些不死心,看向陶少章:“大舅哥,咱真的,不能再狠一把了吗?”
陶少章苦笑连连。
愚兄又不是海龙王,怎么给你狠一个。
就在这时,船尾处那艘缓缓靠近的海盗船发出了欢呼声,紧接着,一声大喊传了过来。
“该死的瀛贼,跳到海中投降,若不然,沉了你们的船让你们这天杀的狗贼喂鱼!”
所有人,都懵了,呆若木鸡。
南宫平咧着嘴:“不是瀛贼?”
廖文之:“是昌人?”
“这些昌人…”盛兆军吞咽了一口口水:“以为咱们是瀛贼?”
王通通:“所以打咱?”
肖轶不由看向了陶少章:“那为何…会以为咱们是瀛贼?”
林骸双喷出火了,咬牙切齿:“因为有个狗日的,非要让咱的船,弄的和瀛贼的海盗船一般!”
楚擎叹了口气:“回去再打,回去再打吧,这次,我也动手,陶若琳拦着都不好使!”
陶少章:“我…”
陶少章求生欲望相当强烈了,一指王天玉:“是不是你的人马啊,上次就是你的人弄沉了船!”
“烂仔仆街啦你,宝玉号不是那船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