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还在探头观望时,自来熟的社交达人于天雷同学已经拦住自己包厢一个要出来洗漱的大哥,攀谈起来。
大哥虎背熊腰,看起来极其不好惹,结果聊没两句让于天雷吓够呛,毕竟一觉醒来忽然被同包厢旅客问“咱们这趟车去哪儿啊”
,谁都会心里发毛,等聊完走出去都快到卫生间了,满眼不安和警戒的大哥还频频回顾。
“K字头的车,从上海始发,终点站是贵阳,”
于天雷第一时间分享“当前情况”,“全程二十七个半小时,现在已经开了十几l个小时,准点的话今天晚上就能到站。”
软包车厢虽没硬座人那么多,但清晨大家都在走动也显得略拥挤,十个人凑一起的规模足以堵死过道,幸而Smoke包厢里的人都出去了,上厕所的上厕所,去餐车吃饭的去餐车,偌大的包厢空间完全留给他一人,正好方便十位懵头懵脑的旅行者开一次清晨小会。
“老烟,真的不是因为你太凶,把那三位吓得不敢回车厢了?”这么棘手的变故当前,旅行者们大多严阵以待,勃朗宁却还有心情调侃Smoke的“独占包厢”待遇。
要命的是烧仙草、太岁神、梦黄粱包括仙女小队在内,都觉得这猜测无从反驳。
唯一持不同意见的只有一匹好人:“Smoke那不叫凶,那叫有威慑力,等需要镇场子的时候比咱俩这种小白脸和小白花好用多了。”
罗漾、于天雷、武笑笑、烧仙草、太岁神、梦黄粱:“……”这是什么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招式。
不料勃朗宁悠然一笑,望着Smoke那张刀疤脸说:“我知道,以前送你上路的场子都是老烟坐镇。”
Smoke显然已经习惯前社长的气质,眉头都不动一下,但其他人不行,在勃朗宁娇弱柔美的眼波流转里,一人一身鸡皮疙瘩。
“情感大师”于天雷灵魂发问:“小勃,你是看谁都这么‘含情脉脉’,还是单独对Smoke特殊待遇?”
流转的眼波翩然来到天雷同学身上。
“破案了,”于天雷对所有伙伴公布,“他看谁都这么腻歪。”
背倚着包厢门板的方遥,淡漠看着半天都没说到正题的众人,每一个心里都是不安的黑暗图景,所以才要先东拉西扯些有的没的,舒缓面对突来异常时的压力。
正欲收回视线,方遥却忽然怔住。
罗漾不一样。
他的黑暗图景与周遭那么不同,既不是不安,也不是压力,而是……挣扎。
有什么事情让他这么难以抉择吗?
方遥蹙眉,浅棕色眼眸里自清晨起的优哉游哉,蓦地淡了。
可罗漾面上没有泄露出任何真实心情,甚至等大家聊得差不多了,还出来主动:“咱们还是梳理一下眼前情况吧。”
武笑笑跟着点头,并第一个配合:“这本来是里世界的火车,忽然变成一辆‘现实中’的火车,会不会我们已经进了旅途?”
“可是吊坠
没有投射新的旅途信息和主线行程。”太岁神提醒。
“依我看更像是一场‘特殊考核’,”梦黄粱两手抓住左右上铺的栏杆,手臂用力让身体腾空,上上下下做起‘晨练’来,“通过的进入漂流大厅,不通过的就此拜拜。”
“问题是它压根不说考核什么,给行程我们就走行程,给任务我们就完成任务,什么都不说是最麻烦的。”烧仙草本就有点烦,看着梦黄粱不断在眼前上上下下,更闹心了,“黄粱,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梦黄粱悬停在半空:“说多少回了,别喊黄粱喊黄金。”
烧仙草看着浑身上下没一点“值钱气质”的前社长,恕难从命。
能梳理的情况显然很匮乏,没多久,包厢就陷入暂时沉默。
罗漾仍是没拿准要不要跟大家说“黑色人影”的事。那句“不要相信方遥”,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动摇,但对其他人可说不准。但凡因这一句让其他人对方遥产生了“怀疑的种子”,那么这场考验里方遥不仅要面对考验的危险,还有可能承受来自同行者的背刺。
但如果他的隐瞒反而影响了大家获取完整情报,进而对这场旅途造成更大的隐患和危险,又该怎么办?
内心的挣扎,来自于选择的两难。
另外于天雷聊回来的火车信息,也让他多想了一想——上海到贵阳的K字头,明明与自己的生活毫无交集,却总觉得不是第一次听见这列火车,难道是新闻里见过?
“我的包厢昨天半夜进来一个奇怪黑影。”让罗漾踌躇不定的事情,忽然从一匹好人口中说出。
罗漾抬头,然后发现周围所有看向一匹好人的目光,都不是单纯的愕然,几l乎无一例外掺杂着与自己类似的微妙。
难道说每个人都……
“我当时半梦半醒,想看也看不清,就听见他在我耳边说‘一定要克服恐惧’。”一匹好人一口气讲完。
“一定要克服恐惧?”Smoke想不通似的皱眉。
“对啊,这是不是某种预告?”一匹好人还在乱猜。
Smoke却说:“我听见的不是这个。”
烧仙草抬起眼看他:“所以说你也遇见了?”
Smoke点头:“不过那个黑影在我耳边说的是——”他视线落到某张雪白漂亮的脸蛋上,“注意方遥。”
被盯住的云星仙女微微挑眉。
罗漾心里一紧,也是方遥?
真是人间太岁神却愣了愣,沉声道:“我听见的和老烟差不多,但不是‘注意’,是‘小心’——小心方遥。”
罗漾的冲击一拨接一拨,他下意识看向仅剩的烧仙草、梦黄粱、勃朗宁和自家两个队友。
接收到队长复杂实现,武笑笑连忙摇头:“我不是,我听到的是‘别离开那栋房子’。”
“房子?”梦黄粱松手,从悬空落地,烦恼地摸摸脑瓜皮,“这在火车上哪来的房子?”
“别说这些了,”太岁神言简意赅
总结,“显然我们每个人都在夜里遇见床边黑影,听到‘不明忠告’,”说完,他直截了当看向梦黄粱,问,“你的黑影忠告是什么?”
梦黄粱玩世不恭勾勾嘴角,而后目光飘向云星仙女,半晌,吐出四个字:“杀掉方遥。”
空气突然安静。
罗漾大脑空白了一秒,怎么都没想到还有比“挑拨离间”更凶残的,这哪里还是“忠告”,根本是“指令”。
可就在所有人都处于或轻或重的震惊中时,罗漾却眼尖地发现有一个人例外。
勃朗宁。
他安静坐在下铺,靠着置物桌,单手托腮,柔和五官在晨曦里像个刚睡醒的懵懂少年,明明听到“杀掉方遥”这种凶残话语,仍安之若素,中间还打了个哈欠。
几l乎在罗漾看过去的一瞬间,勃朗宁就轻轻抬起眼,与那道审视的目光在半空撞个正着。
“好吧,”勃朗宁一副“还是被你发现了”的样子,主动坦白,“我在床边黑影那里听见的也是——杀掉方遥。”
这回轮到梦黄粱错愕了:“哈?”
勃朗宁一脸无辜:“真的,没骗你,就是这么默契。”
梦黄粱:“……”
烧仙草拍拍梦黄粱肩膀:“心有灵犀,恭喜。”
梦黄粱一脸生无可恋:“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一个“杀掉方遥”令人毛骨悚然,但再重复一遍反而冲淡了那种感觉。
现在众人更关心的是,为何Smoke与太岁神听见的类似,梦黄粱与勃朗宁听见的更是完全相同,且这四个人的“床边忠告”都是围绕方遥。
自然而然,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方遥身上。
“?”云星仙女哪里知道,只有一脸无辜以及“如果是这个针对我的走向我就不困了”的小小兴奋。
罗漾没仙女那好心态,不假思索站到方遥面前,挡住或探究或微妙的大半视线。
“别这么紧张,”烧仙草下巴往梦黄粱和勃朗宁方向扬一扬,“他俩就算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干不干得过外星人。”
Smoke:“就是想弄明白,为什么好几l句忠告都关于方遥。”
一匹好人忽然看向罗漾:“对了,你还没说你的忠告是什么?”
罗漾是打算说的,毕竟跟“杀掉方遥”比,自己那句小儿科了,但本着“做买卖不能亏”的原则,他顺势看向烧仙草,“你也还没说呢。”
本以为烧仙草会无所谓地来一句“那就咱俩一起说呗”,结果平日里一笑半边酒窝的爽快青年却忽然卡壳般,欲言又止。
这也太可疑了。
罗漾直接又逼一步:“床边黑影跟我说是‘别相信方遥’,你的呢?”
他没去看方遥,反而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烧仙草脸上,不放过对方任何反应。
在仙女队长“灼热”的注视下,烧仙草投降:“行了行了,我交代,黑影跟我说,让你揍我。”
罗漾:“
……啊?”()
Smo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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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勃朗宁都坐直了,方遥也从罗漾脑袋后面露出两只好奇眼睛。
烧仙草没好气地又重复一遍:“原话——让罗漾揍你。”
沉默良久,罗漾发自肺腑:“我这辈子第一次听见这种要求。”
十个人里,八个人的“黑影忠告”已经明朗——
罗漾:别相信方遥。
Smoke:注意方遥。
真是人间太岁神:小心方遥。
勃朗宁:杀掉方遥。
梦完黄金梦黄粱:杀掉方遥。
烧仙草:让罗漾揍你。
我是一匹好人:一定要克服恐惧。
武笑笑:别离开那栋房子。
只剩于天雷和方遥了。
“你听见了什么?”几l道目光先聚集在了更好说话的于天雷身上。
并纷纷猜测——
“关于方遥的?”
“还是罗漾?”
“或者恐惧和房子,要不就是其他新的忠告?”
天雷同学默默摇头:“都不是。”
罗漾:“那是?”
于天雷:“睡吧。”
罗漾:“?”
众人:“??”
“他就这么跟我说的,”于天雷一脸认真,“睡吧,特小声,特温柔,我听完就睡着了。”
罗漾:“……”怎么说呢,虽然离谱,但莫名符合天雷气质,毕竟里世界第一次遇见这位同学,就是一身孔雀绿真丝睡衣。
“别装高冷了,”梦黄粱看向唯一还没开口的方遥,“你的是什么?”
方遥:“……”
除罗漾外的所有人都以为他的酝酿,更加聚精会神,洗耳恭听。
方遥继续静静的,美丽无声。
众人:“……”
大眼瞪小眼的场面过于微妙,只有罗漾知道,云星仙女如果面对问题沉默,就意味着那个答案他不想说,也不屑于编个假的搪塞。
可是连“杀掉方遥”这种“忠告”都有了,罗漾想不出还有什么是不能讲的。
“喂,你别想搞特殊,”梦黄粱对方遥没什么“外星人滤镜”,在太岁神、烧仙草等人还试图理解仙女沉默时,他已经上前,冲着被罗漾挡住大半身子的漂亮家伙语气不善,“我们每一个都说了,你赶紧痛快交代。”
方遥不为所动,一瞬间仿佛又成了罗漾他们在【似我者死】里初见的冰冷白天鹅。
梦黄粱“嘶”了一声,有点冒火气了,手往身旁上铺侧面用力一拍,手臂上的卡通孙大圣都有点要抡金箍棒的意思。
罗漾侧过去半步,几l乎将他能动手的路线全部挡住。
“嘁,护着他啊,”梦黄粱一点不客气,“四个人听见的‘忠告’都是关于这家伙,要么注意消息,要么直接干掉,你不觉得可疑
()?”
“可疑(),
”?[((),
“但方遥不想说,你问也问不出来。”
梦黄粱满不在乎耸肩:“那我就……”
“你也打不过他。”罗漾抢答。
梦黄粱:“……”
虽没跟方遥直接交过手,但也听闻过其屡次手撕“它”的凶残,梦黄粱只是看着轻浮莽撞,实则心里有数的,没真打算在这里就对方遥动手。
但要就这么让罗漾几l句话说到偃旗息鼓,又憋屈,干脆选择抬杠:“所以呢,问他他不说,你又不让我动手,那‘黑影忠告’这条线索就卡这儿了?”
“也不是,”罗漾提供新思路,“我们可以先确认一下这些‘忠告’到底有没有意义,万一只是随便来个什么故意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就不用费心费力了。”
“行啊,”梦黄粱乐意之至,“看这样你已经找到确认方法了?”
这话有点故意为难的意思,没成想罗漾果断点头:“挑一条忠告试一下,就知道有没有意义了。”
梦黄粱乐了:“挑哪个?除了杀掉你的宝贝方遥,其他忠告都是虚无缥缈的‘注意’、‘小心’、‘克服’,或者别离开那栋现在连影子还没见到的房子。”
“谁说的。”罗漾一本正经看向梦黄粱的前社员——烧仙草同学。
烧仙草咽了下口水,有种不祥预感:“别告诉我你想揍我?”
罗漾无辜而真诚:“不是我想,是黑影让你让我揍。”
“……”这话换个语文差点的都绕不明白,但“苦主”烧仙草秒懂,随即礼貌抱拳,“容我拒绝!”
罗漾将求助眼神投向梦黄粱,写满可怜巴巴的“你看我都找到办法了,你最好的兄弟居然不让”。
梦黄粱:“……”
太岁神、Smoke、一匹好人:“……”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于天雷、武笑笑:“……”你说你,非当着队长面“欺负”方遥干啥。
然而梦黄粱的沉默只有三秒,接着猛然转头望向烧仙草,一脸慷慨就义:“你让他揍一拳,又死不了。”
慷慨的是梦黄粱,就义的是烧仙草,后者对着前者恨恨磨牙:“你他妈真是我亲哥们儿。”
罗漾这招本就是两头都能堵,不让揍烧仙草,其他人就不能动方遥,让揍烧仙草,揍完了没什么效果,更证明“黑影忠告”无意义,方遥安全。最不可控的结果是揍完烧仙草真的发生某种重大变故,但即便那样,他也不可能让谁真的动手伤害方遥,当然云星仙女也不会坐以待毙,总之顺势应对就是了。
综上,这招有点“耍无赖”。
但梦黄粱的同意还是让罗漾刮目相看:“不愧是凌霄社长,有格局。”
梦黄粱摆手谦虚:“前社长罢了。”
“那俩还他妈客气上了……”烧仙草现在想咬人。
眼看局面就要发展成烧仙草“安详挨揍”,行进中的火车忽然猛烈颠簸,晃得包厢里的十人东倒西歪
(),罗漾下意识想抓什么东西稳住,结果乱中出错,伸出去的手直接怼到烧仙草脸上了。
烧仙草闷哼一声,在身体惯性和仙女队长的“辅助()”
“……?[(()”
“怎么了!”
“啊啊谁踩我,好痛——”
“对不起对不起……”
“列车员,列车员——”
恐怖的颠簸持续了近一分钟,最激烈的那十几l秒,罗漾都担心火车脱轨,好在最终有惊无险,列车又渐渐平稳起来,只是速度明显变慢了,而且——
压着方遥一起摔倒的罗漾,从云星仙女身上爬起来,不可思议看向窗外,颠簸前还一片晴朗的晨曦,不知何时乌云密布,暴雨倾盆,打在玻璃上的湍急雨水让火车看起来像在途径某个瀑布,车内外一片幽暗,只有包厢顶灯散发孱弱照明。
离门口最近的武笑笑果断打开包厢门,只见列车员正挨个包厢地解释:“十分抱歉,列车正在经过山区,山区天气多变,暴雨给列车的行驶带来一些影响,请各位乘客理解……”
大部分人就此安静下来,少数刚才颠簸中摔到或者磕碰到的旅客仍怨声载道,还有另一部分担心地反复问“火车不会晚点吧”之类。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于天雷忧心忡忡看着暴雨窗外,“根据我的旅途经验,这么烘托气氛就是马上要放大招了……”
烧仙草没好气从后面推他脑袋一把:“说点吉利的吧。”
于天雷啧一声回头,本是想还手,却在看见烧仙草通红的左半边脸时愣住了:“你脸怎么了?”
烧仙草抽两下嘴角:“你们队长一巴掌杵的。”
于天雷追问:“什么时候?”
烧仙草忍住暴躁:“就刚才暴雨颠簸的时候。”
“那就是暴雨先来的,你后被揍的,”天雷同学苦思冥想,“疯狂推理”,而后一锤定音,“这么说火车突然颠簸跟你挨揍之前没有因果关系,所以你按照‘黑影忠告’让罗漾揍了,也没什么效果嘛,最后可得——忠告不可信。”
只能说暂时不可信。
方遥最后一个从地上起身,敛着眼眸,反复在心里玩味着昨夜睡懵间的耳边呓语——别救罗漾。
别信方遥。
别救罗漾。
云星仙女百无聊赖地想,自己和罗漾听到的“忠告”还挺双向奔赴。
“砰!”
“砰——砰——”
突如其来的撞击声,打乱了刚稍稍平静下的车厢。
“什么声?!”
“快看窗外,快看窗外!”
“那是什么啊……”
“啊——”某个原本坐在床边休息的旅客被又一声近在咫尺的“砰”吓得直接跳起来,尖叫着,“它们在撞玻璃,它们要进来!”
罗漾十人循声望。
被雨帘模糊
()的车窗外,有一团团黑色的东西正一个接一个猛烈撞击车窗玻璃。
“砰——”
一声巨响,离罗漾十人所在包厢不远处的一块玻璃被生生撞碎,蛛网一样整片脱落。
几l只硕大的黑色乌鸦冲入车厢,扑向最近的乘客啄咬,它们猩红的双眼仿佛雨夜里冲出的恶魔。
“啊啊啊啊——”
第一个遭受攻击的旅客被啄了眼睛,鲜血直流,其他旅客抱头逃窜,纷纷躲进包厢。
可乌鸦的速度快得离谱,赶在那几l个包厢旅客关上门之前,凶狠俯冲进去,包厢内顿时响起一片惨叫。
紧接着,巨响四起。
整节车厢的大部分玻璃都被应声撞破,铺天盖地的红眼黑乌鸦冲了进来,密密麻麻扑打的翅膀就像恶龙张开的黑翼。
旅途信息:漾漾得意成功使用【大白鹅安全艇】,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就在一群嗜血乌鸦飞向十人所在包厢的一瞬间,罗漾毫不犹豫启动吊坠,使用道具。
那是临行前他在初级大厅里按的几l个盒子,本想着到了漂流大厅一定有更高级的幸运盒子贩售机,所以大部分【旅途经验】都打算去那里再花,临行按几l个盒子只是以防万一。
没成想真就“万一”了。
公园常见的大白鹅游船随着光芒从旅行者们脚下飘然浮现,不是普通的四人座或六人座,而是十人组,正正好好载住所有人。
第一批冲向十人的乌鸦已到船前,船首的大鹅脑袋忽然“活”了起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张开嘴一口一个,吃虫子似的直接把那一只只魔鬼乌鸦给吞了下去。
当然也有漏网之鱼,可那些乌鸦偏偏不长眼地非去找Smoke,被后者来一只撕一只,来两只撕一双。
这没什么可意外的,Smoke战斗力向来如此,可罗漾没想到有一只绕开Smoke去扑船尾的勃朗宁。
结果寒光一闪。
被开膛破肚的乌鸦坠落到脚边,又被勃朗宁嫌弃地捏着翅膀丢到船外,而后甩甩刀上的血,收进贴身刀鞘。
罗漾没想到勃朗宁居然玩刀玩得那么溜,刚才那一下快得他视力5.2都没看清,简直是专业杀人越货的手法。
同样内心震惊一百遍的还有武笑笑和一匹好人,尤其曾在私聊和当面“双重挑衅”过勃朗宁的一匹好人同学,总觉得自己脖子也开始凉飕飕。
太岁神、烧仙草、梦黄粱、Smoke则见怪不怪,真以为一朵绿茶小白花就能震住送你上路那帮“悍匪”?
唯二泰然自若的只有方遥和于天雷。
一个对地球的小儿科武器压根看不上眼。
一个全神贯注看着大白鹅头怎么吃乌鸦,完全没瞧见勃朗宁的“露一手”。
这个过程中,基本没有乌鸦再敢来侵扰大白鹅,罗漾十人也在船上彻底坐稳。
之后,大白鹅就仿佛真的到了公园水上,带着水面轻
微的飘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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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宽度几l乎与游船相同的狭长过道里悠悠穿行。
“你这道具挺可爱啊。”坐到前面的烧仙草回过头来,由衷向罗漾评价。
“能坚持多久,”坐在中部的Smoke问,“快到时效了说一声,我补上。”
临行前准备了一些防身道具的不止罗漾,而愿意为伙伴们贡献出道具的也不止罗漾。
当然,这在勃朗宁看来可能有点“珍贵”,因为这位送你上路前社长十分感慨:“不是谁都愿意把保命道具跟人分享的,罗漾,你和老烟一样靠谱呢。”
罗漾没忘对方获得的“忠告”是“杀掉方遥”,加上先入为主就不那么正面的第一印象以及与外表极其反差的恐怖身手,所以就算“表扬”也都全然戒备着听。
“现在要去哪儿?”太岁神察觉了大白鹅的前行路线应该听命于罗漾的“驱动”,故而不解地问他目的地。
罗漾没有目的地。
“快到船上来——”大白鹅慢悠悠来到隔壁包厢门口,罗漾赶紧对里面蒙着被子仓皇躲藏的旅客们大喊。
被子已经要让乌鸦大军啄烂了,至少两个人遍布血痕的后背若隐若现。听见喊声,他们狼狈冒出头,见到载着十人的大白鹅先是迷惑,但其中两个很快就在乌鸦的恐怖攻击下死马当活马医,不顾一切跳下床冲上看似四下漏风的大白鹅,挤在已经满员的游船里。
另两个信不过罗漾和那玩笑似的游船,依旧裹在被子里。
罗漾不再浪费时间,继续意念操控着大白鹅在车厢过道里穿行,去下一个包厢。
没等到回答的太岁神不在发问,因为他已经看明白了,罗漾只是想救下更多的人——那些被他们这种旅途老油条自然而然当成NPC的“人”。
“救命——”缓速行驶的船才经过两三个包厢,更前方包厢里已经有问询出来的人,主动向游船奔赴。
正是于天雷清早交谈过的那个大哥。
大哥一路狂奔,健硕手臂不断挥舞驱赶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乌鸦,他全身已经伤痕累累,无数被啄破的地方淌着血。
“快点——”于天雷急得恨不能下去拽人。
可有东西比他更快。
就在大哥距离白鹅船头只剩两米时,一双布满兽毛的手臂从破掉的车窗外面伸进来,猛地箍住大哥的腰,一把将人拖出车窗。
速度之快,大哥连惨叫都来不及,已消失在茫茫暴雨。
同一时间,列车停住了,连原本缓慢的速度都不在,静静停在铁轨上,像给雨夜里不明怪物们提供的“超长罐头”。
先前那一幕让大白鹅里死一样寂静。
乌鸦有那样粗壮的兽手,能把人拖出去?显然不能。那黑洞洞的车窗外,暴雨里,还藏着什么?
他们很快得到答案。
一头头奇形怪状的野兽跃入车窗,跳进车厢,它们有的似虎,有的似熊,有的则像野猪,但又不敢肯定,因为呈现在罗漾他们面
()前的是一头头仿佛被硫酸融化过的“野兽”,除了四肢的兽皮兽毛,躯干和头的表皮已经完全溶解,不住向下滴着粘稠液体,混合着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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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侥幸上了大白鹅的旅客们,同罗漾十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一头面目全非熊一样的怪物盯住了大白鹅,忽然四肢发力,猛然扑来。
船首的鹅脑袋立刻张嘴,像之前吃掉乌鸦那样精准咬住了熊怪的头。
可那头太大了,白鹅吞不下。
只听一声咆哮,熊怪掰开鹅嘴轻松脱困,而后张开血盆大口反守为攻,一口咬断了大白鹅脖子。
原本还在缓慢前行的游船随之停下,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失。
罗漾心里一紧,连忙大声告诉所有伙伴:“道具失效了!”
“没事儿,”于天雷自告奋勇,“我这里还有——”
可没等他启动新的道具,车厢顶忽然被一股巨大外力撕开。
倾盆暴雨径直砸下。
十人在暴雨中艰难抬头,雨水纷飞的视野里,只看见一只巨大的象脚从天而降,眼看就要把他们踩扁!
千钧一发,几l乎所有携带者防御性道具的旅行者都迅速在【物品格】里选中一样,准备保命。
可一个恼人到刺耳的声音,携着夏日气息,穿透雨夜——
“知了——知了——知了——知了——”
蝉鸣?
山区雨夜里有蝉鸣已经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那头大到匪夷所思、准备踩扁车厢的怪象,竟然在响亮蝉鸣中缓缓收回象脚,挪动庞大身躯转身离去。
一同离去的还有红眼乌鸦和那些正在车厢里制造杀戮的恐怖野兽。
飞的飞,跑的跑,不消片刻,没了屋顶的车厢就只剩暴雨下的一片死寂。
灌进来的雨水已经漫到膝盖,有些幸存的旅客开始陆续往车厢外面爬,罗漾他们也打算这么干,却听见蝉鸣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循声抬头,只见一个身影飞驰而下。
不,是两个,他肩上还扛着一个。
飞下来的是个戴防风镜的青年,浑身装束俨然就是一个帅气飞行员,但能不能归到“人类飞行员”很难讲,因为防风镜后面是一双介于人类和昆虫之间的眼睛,后背还长着一双巨大而透明的翅膀,薄如蝉翼……呃,可能就是蝉翼?
那“知了——知了”的恼人蝉鸣就是他的翅膀发出的,随着青年降落,蝉声停止。
暴雨也停了,只是乌云一时半会儿还没散,天际晦暗不明。
盒里生物?
这是旅行者们的第一个想法,但看了半天,也没看到青年头上浮现身份信息。
“我叫无尽夏,”青年倒是先自我介绍了,但多的没讲,只是环顾车厢惨状,语气流露同情,“你们不
()该来这里的(),
?()?[(),
你们这趟车上的人都得全军覆没。”
黄帽鸭?!
罗漾、于天雷、武笑笑几l乎同时面露诧异,连方遥都往无尽夏肩上多看一眼。
勃朗宁敏锐察觉:“你们认识?”
无尽夏闻言也愣了,看看罗漾四个,再看看自己肩上:“你们认识吗?”
“如果真是黄帽鸭的话,那是我们四个进入里世界见到的第一个盒里生物,也是它给我们解释的里世界和旅途规则。”罗漾既是回答勃朗宁,亦是给其他没有从【似我者死】进入里世界、也压根没见过黄帽鸭的伙伴们解释。
说话间,无尽夏肩上那个黑不溜丢的“团状物”,舒展身体,终于露出真容。
“哦,我的朋友,实在失礼,请允许我迟来的自我介绍……”
再熟悉不过的腔调里,一颗可爱鸭头冒出来,敢情之前一直团着身子把头藏进翅膀里,而身上又穿着黑西服,压根没露羽毛,谁能看出来是啥玩意儿。
从无尽夏身上跳下,绅士鸭抖落身上雨滴,变戏法似的弄出一顶黄色礼帽和红色方巾,有条不紊把方巾叠好放进西装口袋,露出优雅一角,再把黄色礼帽扣在胸前,又行了一个绅士礼。
“我叫黄帽鸭,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对于你们被无故卷入里这里的纷争深表遗憾,你们一定很困惑,好端端坐着火车怎么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哦,天可怜见,我们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
“等一下。”很少打断别人说话的武笑笑,此时都忍不住了。
罗漾和于天雷更是异口同声:“你不认识我们了?”
可那个曾与他们每个人侃侃而谈的黄帽鸭——呃,天雷同学不算,毕竟他那时“醉酒状态”,断片严重——现在却一脸茫然看着他们:“哦亲爱的朋友,你们一定是被吓坏了,我们之前从未见过,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身上都开始发光,有的是在衣服口袋,有的是在裤子口袋,还有的在衣襟里。
那光芒微而不弱,像雨后萤火。
是车票。
每个人都从相应位置摸出了自己带在身上的车票,而车票上原本新增的“XX号包厢”消失了,变成另外一行字——
列车本次停靠:昔日里站(距离终点站-漂流大厅-还有5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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