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秧苗插下去,玉米也该移栽了。
曾大带着几个佃户下山,他们已经听说了仙法,此刻对朱国祥颇为恭敬。
“我交代的,都准备好没?”朱国祥问。
曾大说:“准备好了,地也都翻过了。”
朱国祥指着菜畦里的玉米苗说:“都挑到山上去。”
几个佃户带了箩筐,小心捡苗放入,朱铭也牵着聚宝盆跟上。
乡下到处是田,马儿没有撒欢的地方,让它多爬爬山路也算锻炼。
“朱相公!”
沿途遇见几个村民,全都主动停下,让开道路站在一旁问候。
朱铭讲的故事虽然精彩,却不及朱国祥会种地。村民们盼着学习农业技术,等明年春耕时,估计还会有人跑来送礼。
“好!”
朱国祥点头微笑,算是回应礼节。
来到一块相对宽阔的山地,朱国祥拿起几捆麻绳,目测距离之后,从田头牵到田尾。
这类似墨斗功能,沿着麻绳挖坑栽种,可以让庄稼排得笔直。
朱国祥指挥道:“顺着绳子挖,穴距一尺半。”
曾大没有立即动手,而是问道:“朱相公,这麻绳牵出的行距,怎有的更宽,又有的更窄?”
朱国祥解释说:“宽行留出的空档,今后要用来套种豆子。豆根可以肥田,否则多种几年,土里就没啥肥力了。”
“那种豆以前,这些宽行用来种啥?”曾大又问。
朱国祥说:“先种红薯,再种豆子,两样可以一起长。”
一块贫瘠的山地,能种玉米、红薯、大豆三样作物。
它们的植株高矮不同,不会争抢阳光,同时还能互相促进。而且生长和收获周期不同,还能错开对土壤肥力的需求。
关键是要种大豆,因为大豆根部分泌物,能源源不断产生氮肥,可持续性的保住土壤肥力。
这套法子,叫做“玉米间作大豆套种红薯”技术。
特别是在西南丘陵地带,包括汉中盆地,能够最大限度的利用土地。且由于山地相对贫瘠,玉米苗长到一定高度,还必须通过起垄来保肥排水。
大豆的种植也有讲究,广西云贵地区,气温更高,日照充足,豆子可以种得更密。川渝汉中地区,气温更低,日照不足,豆子要种得更稀。就算是在同一座山,向阳和背阳的土地,种植密度也大有区别。
精耕细作,得花心思。
接下来两三年,朱国祥都别想清闲。
他必须隔三差五来地里,认真观察农作物情况,然后指挥佃户进行相应管理。
另外,古代没有化肥,这套法子耗肥颇多。朱国祥还要指挥佃户,配制原始的有机肥料,在几个关键生长期持续追肥。
等挖完几行地,朱国祥吩咐道:“第一个穴,种一株玉米苗。第二个穴,种两株玉米苗。单双交替着来。”
如果有化肥,肯定是全种两株的,亩产量将大大增加。
而没有化肥,就只能单双交替。特别贫瘠的地,交替都没办法,必须全部种单株。
同时,这也是在协调光热资源。玉米长到10叶以上时,古代无法用化学药剂控旺,种得太密有可能抢了大豆的阳光。
种完这一块地,佃户们已基本学会,便分散到别处山地耕种。
“你看会了没?”朱国祥问儿子。
朱铭点头说:“会了。”
朱国祥道:“那你也去挖土,锻炼一下意志力。”
朱铭立即扛起锄头,不但能锻炼意志力,还能锻炼他的体力呢。
可惜刚开始没掌握技巧,累得气喘吁吁,向佃户求教之后,才渐渐明白怎么挖土才省力。
朱国祥在那些试验田边,来回的观察转悠。看到佃户哪里出错,立即出言纠正,新作物的种植,他必须手把手教导。
一边到处行走,朱国祥一边高声告诫:“今后玉米收获,玉米杆别拿回家当柴烧,也不要拿去喂牲畜,砍倒之后覆盖在窄行中。豆子杆叶也是一样,要覆盖在宽行中。这种法子种地,一块地种三种庄稼,肥力消耗大得很,杆叶必须还田肥地。记住了,不准贪小便宜,不准拿回家做柴!”
“俺记得了!”佃户们纷纷回应。
朱国祥又喊道:“玉米追肥,分为两段。一段底肥,一段苞肥。个别长势差的,还要追加一段花肥。等施肥的时候,我会教你们配制肥料!”
闻得此言,佃户们干活更加积极。
就算之前没有育秧成功,今天朱国祥的调度指挥,还有他说的那些话,也能让佃户们心服口服。
只要不超出他们的常识,朱国祥会不会种地,他们是能够听出来的。
而且,朱相公似乎还会配制肥料,恐怕也是仙人传下的独家秘方。仅仅学会这个,就能传给子孙,今后种地更方便呢。
大概到了下午两点,那些玉米地全部种完。
朱国祥带着儿子回去,居然又要搓粪球育苗——玉米种子还剩一些。
朱铭问道:“上次怎不全播完?”
朱国祥解释说:“今天种下的玉米苗,有可能遇到意外,或者鸟吃虫啃,或者长势不好。这些剩下的种子,育苗出来用于补栽,替换掉那些长势不好的。”
“唉,种地真费劲。”朱铭今天挖土累得够呛。
朱国祥指着空出来的菜畦说:“过几天还要种红薯,等长出新藤,就拿去山里扦插。”
就在父子俩搓粪团时,严大婆带着一个妇人来了。
“这是张大娘,”严大婆介绍说,“邻近几个村子,许多亲事都是她做的媒。”
张大娘满脸堆笑,见面就奉承:“朱相公真个一表人才,俺要有闺女,也巴不得嫁来呢。”
“张大娘请坐。”朱国祥继续搓粪球。
张大娘继续说道:“听说朱大相公擅长种地,小朱秀才又满腹经纶,父子俩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可家里没有女眷,照顾不得餐饭,老白员外是热心肠,便托俺过来帮忙说说媒。”
朱铭顿时笑起来,用普通话快速说道:“那天吹的牛逼,把老白员外吓到了,怕咱们打光棍容易搞事。成家立业了就不怕,得顾及妻儿老小。这桩婚事你得答应下来,否则就是驳了老白员外的脸面,不利于今后友好相处。”
朱国祥说:“平时看你没脑子,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居然还能猜出这个?”
“我是懒得理会人情世故,还真当我傻啊?”朱铭提醒道,“别娶年龄太小的,我怕自己忍不住把后妈当妹妹。”
这叫什么话?
朱国祥刚搓完一个粪球,很想直接砸儿子脸上。
父子俩语速太快,张大娘听不懂,等了一阵才说:“上游有个村子,邓员外家的大姐,原本许了人家,却拖到现在也没完婚。已经过了三年婚期,按规矩可以改亲了。”
朱国祥问:“那邓大姐芳龄几何?”
“刚满十七岁。”张大娘说。
“年纪太小了,我今年三十五。”朱国祥说。
张大娘笑了笑:“那朱相公可愿娶寡妇?”
朱国祥扭头看看严大婆,已经猜到是啥意思,说道:“品行端正就可。”
严大婆忽然起身走开,回屋做家务去了。
张大娘继续说:“沈娘子就不错,朱相公可还中意?”
“这要看沈娘子的意思。”朱国祥回答道。
张大娘拍手笑起来:“那便成了!俺是外人,剩下的事情,朱相公便跟严大婆说去。”
朱铭回屋拿来一把铁钱,张大娘推辞道:“老白员外已给过了。”
“拿着吧。”朱国祥道。
“那俺便收下了。”张大娘顿时更加高兴。
待这媒婆离开,严大婆再次出来:“朱相公,老婆子能看出来,你是个心善的实在人。这些年,二娘跟着俺家,也受了许多苦,早就该让她改嫁的。但祺哥儿这里,还是得姓白……”
除了特殊场合之外,朱国祥不喜欢废话,直截了当道:“祺哥儿不必改姓,我也会供他读书。老夫人年纪大了,一人生活不便,婚后也可同住,互相之间有个照应。住这里也行,我去山里建新房也行,其实都无所谓,过几年肯定还要另起宅子。”
严大婆听得眉开眼笑,她自己无所谓,主要是孙子有了着落。
她就怕自己哪天死了,只剩那孤儿寡母,都不知该怎么过日子。儿媳哪天忍不住改嫁,万一孙子遭到虐待咋办?白三郎再愿意帮忙,也不方便插手家务事。
“朱相公且放心,只要祺哥儿过得好,便把俺当奴婢使唤也成。”严大婆生怕朱国祥反悔。
朱国祥道:“老夫人言重了。”
接近天黑,沈有容才带着孩子回家。
严大婆悄悄朝儿媳点头,表示事情已经谈妥了。
沈有容瞬间羞红脸,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一直把头埋着。偶尔又忍不住,偷瞧朱国祥几眼,越看越是喜欢。
就连朱院长眉梢上,那颗米粒大小的痣,似乎都有了光彩神韵。
一碗粟米饭吃完,朱国祥还没放下,沈有容就把碗抢去:“俺给相公盛饭!”
朱铭坐在旁边撇撇嘴,他闻到一股爱情的酸臭味。
切,撒狗粮给谁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