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合上了眼,她出生时是十月的最后一天,死时恰巧也是这天。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睁大眼想看清头顶的光芒。恍惚中白炽灯变成了明媚的阳光,鼻尖又闻到了草木香。
“啊!她要死了!!要死了!看你干的好事!”一个身穿囚服的红发女人,对着另一个同样穿着囚服的女人尖叫。
“不关我的事!是这个亚洲女人自找的!我是正当防卫!!”
监狱里一声声刺耳的警报想起,几个手握电击棒的狱警冲了进来,冲着围观的囚犯喊。
“双手抱头!!全部趴下!立刻!!全部趴下!”
有几个反应慢的,被狱警毫不留情的撂倒,电击棒直接招呼上去。
眼看着几名女囚浑身抽搐着倒下,其余的犯人也畏惧的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一个身材肥硕的狱警用脚踢了踢,地上那个满脸是血的女人。
“这个亚洲女人是怎么回事?”
“艾伯塔医生来了!”狱警喊道。
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匆匆跑来,她蹲下身,先探了探呼吸,又用手电照亮伤者的瞳孔。
“死了。”
一间办公室中,穿着制服的监狱长翻看手里的一份文件。
姓名:沈秋
性别:女
年龄:39岁
“这个亚洲女人的签证早过期了……”
对面站着的狱警回道,“我们原本安排在下个星期就将她遣送回国,没想到……”
“有亲属在本地吗?”
“没有。”
监狱长点头,在死亡证明上落下AticaCorectionalFacility的印章。
……
“小姐,起来喝药。”
门口传来说话声,沈秋缓缓睁眼,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这是一间昏暗的房间,房间内的装潢及其不协调。墙上的壁纸非常昂贵,窗框和地板使用的上等木材。但陈设极其简单而破旧,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大衣柜别无其他。
这个房间沈秋太熟悉了,这是她的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中药混合的味道,非常刺鼻难闻。
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佣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语气生硬,一点儿都不像是对小姐的态度,倒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沈秋眨着眼,努力回忆她的名字。
胳膊传来的疼痛让她错愕……难道自己没死?为什么还能感觉到疼痛?
“爱吃不吃!”
女佣动作粗鲁的将碗往床头一放,冒着热气的药汁飞溅出来,有几滴落在沈秋的脸颊。
好烫!!
还没等她回过神,门砰的一声被合上。
下意识的想抬手摸脸,却发现手臂根本动不了,微微一用力就钻心的疼。
不对!如果是梦,那未免也太真实了。
沈秋努力抬起头,看到的画面却让她一愣。
这……是自己?可……为什么这么小。这张床的长度应该连一米五都没有,而她身体只占了一半。
那双露在被子外的脚,根本就是一双孩子的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沈秋用力闭了闭眼。
自己真的死了吗?没错,自己确实是死在监狱里。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自己的身体怎么变成了孩子的尺寸?
思绪一阵翻腾,忍着疼从床上坐起。
视线落在床头柜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抽屉里有一面梳妆镜。
挪到床边,抬起绑着绷带的手,去拉抽屉。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她疼的满头是汗。
抽屉被缓缓拉开,里面果然躺着一面镜子,还有张相片。
沈秋费力的举起镜子,镜子里的女孩眼睛很大却没有神采,纤长的睫毛半掩着褐色的色瞳仁,像是藏着无数的哀伤。
小巧挺翘的鼻子下,是一张失去血色的嘴唇。整张脸瘦瘦小小,显得眼睛格外的大。
沈秋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镜中的孩子就是她自己……是她小时候的模样。
下一秒,泪水夺眶而出。
她记起来了五岁那年她受过一次很严重的伤,被拖行几十米,导致四肢严重挫伤。两条手臂和膝盖上,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肤。
手颤抖的厉害,镜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自己……这是回到五岁时吗?但,这可能吗?
可四肢传来的疼痛和空气中弥漫着的苦涩中药味,无不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门口再次传来转动门把手的声音,之前那个女佣又走了进来。
“怎么了!?刚才是什么声音?”
“我……”沈秋嗓子发干,轻咳一声才解释道。“我不小心摔破了镜子。”
女佣脸上写着不耐烦,“你都这样了,不能好好躺着吗!?尽给人添麻烦!”
“我起来是想喝药的。”
沈秋记起来了,这个女人姓黄,大家叫她黄婶。惯会逢迎拍马,是那个女人的忠犬之一。
“喝药就喝药,你摔镜子干嘛!还得人来收拾!”
沈秋不说话了,躺回床上。
看着黄婶要将碗端走,沈秋道。
“药放着,一会儿凉了我就喝。”
黄婶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句,收拾了地上的碎片,人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