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上午的阳光透过书店南侧的玻璃窗,在屋里刻意摆放的绿植映衬下,洒落到这对男女之间的圆木桌上。
大概是二人那完美无瑕的侧颜过于显眼,又或者是这高雅的书店里突兀出现对风格截然不同的璧人实在引人注目。
只不过短短几分钟的停留功夫,这家营业模式堪称高端大气+贵得离谱的书店,已是座无虚席。
“所以说......”
少女把刚点的咖啡放在一侧,无视了那位服务员惊艳的目光,神色平淡的看向面前那位只点了一杯热水的人。
“请问这位先生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就是来讨书的。”
坐在她对面的千原将手里已经结账的书本放好,轻轻抚摸扉页,指尖感触上面的油印痕迹,惋惜自己刚刚失去的那几张夏目漱石。
自己怎么就手贱先结账了呢!
“是啊,也亏您的那本《Fate/Zero》害得我也重新买了一本哈利波特。”少女摇头叹息。
“可那本FZ是老虚亲笔签名的,况且还不是我本人买的。”千原长吁短叹,“要不回来,我怕某位月球痴朋友杀了我。”
少女想了想,提醒道:“其实我也是月球粉丝。”
“可那对我也没什么意义,我只看月姬的……”
千原满怀惆怅的喝了一口水,伸手一摸钱包,才发现来时还鼓鼓囊囊的好伙伴,此时却已经消瘦得连张一万円的福泽谕吉都压榨不出来了。
瞥见他的窘态,女人的目光也不由一黯,然后露出同病相怜的苦笑道:“这个月的工资也还没发,搞得我现在买本教材都得省吃俭用……”
“这样啊。”
千原闻言,自觉把那份咖啡钱摊在桌上,“就当上一次的谢礼好了,反正今天亏得够多了,也不差这点。”
看着他故作大方又有些不舍的样子,女人不由失笑出声:“如果第一次见面以后你也有这种绅士态度,相信我也不至于觉得遇到了痴汉。”
是啊,如果是现在这种身穿黄色皮卡丘卫衣还一副天真忧郁美男子小口轻抿水杯的样子,说不定当时动心的就是她。
前提是手里不要玩二次元舰娘游戏,特别是死命戳衣衫不整的大破状态纸片人的样子,真的很掉分。
千原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是啊,原本我以为是遇到真爱,一见钟情……”
他顿了顿,接着慢条斯理的说道:“谁知道现在看,已经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看来是荷尔蒙和多巴胺的有效期过了。”
过了小半个月,当初什么感觉早忘得一干二净,可能就记得她当时那脚在自己的记忆中踢出了个有效期为一晚上的春天,之后似乎只是存在着再见面一回的念想。
别人的【爱情保质期】至少也长达三个月,怎么多巴胺激素在千原先生身上只生效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
似乎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两人明明就坐在对座上,结果一个低着头修船外加欣赏美少女写真,另一个低头喝口咖啡再翻一页手里的《伯里曼人体结构》,突然想划几下做个笔记,却发现没笔。
千原自觉从随身携带的兜里掏出来放到桌上,顺便还弹一下。
“水笔不行,擦不掉。”
她摇摇头。
“铅笔也有。”千原再掏一下。
另外,他举起一块小东西晃了晃,歪头问道:“橡皮要不要?”
点点头示意他放在桌上,然后女人转身向吧台方向要了一张纸。
等到她回到作为,两个人又恢复了之前那种状态,各坐各位,各做各的事情。
书店里还顺手播放起悠扬的音乐。正所谓底大一级压死人,入耳式耳机小于头戴式,头戴式小于大音响,到了音箱这个级别,他烧的就是不是设备了,而是房子占地大小。
所以千原先生不愿意放弃这难得极致高雅享受的机会。
他摘下耳机,趴伏在桌,双手对着立起的手机敲敲点点,然后又是一阵被打爆的双手狂颤。
田中,彼其娘之!
沮丧的他耷拉下手,动作艰难的从口袋里掏出几粒糖果摊到桌上,糖果连带包装碰撞木桌的声音清脆,里面除了大白兔奶糖还有其他果汁软糖。
“吃吗?”他卷开一粒问道。
“吃。”
她那双修长的手指小心用指甲剥开黏住的糖纸封口。
那双手蛮漂亮的,让人情不自禁伸出自己那只比较。
嗯,果然还是千原先生这双更完美。
不过奶糖好粘牙,这个人吃的软糖味道又一般,下周工资什么时候发?有点想试试德国嘉云糖了。
女人拨进嘴里一粒,轻轻地咬着,咀嚼,又歪着头若有所思,两条腿打在桌下,悠闲地晃呀晃,手里的笔最后挥舞几下。
过了会儿,她轻声感慨道:“你这兜有点像小仓库啊。”
千原肯定的点点头,得意的笑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下次能在肚子位置封上个四次元口袋。”
“真是符合你这身衣服的回答。”
她摇摇头,然后举起手里刚刚完成的作品递了过去,“算是咖啡的谢礼好咯。”
“虽然我是画油画的,但素描怎么说也是基础,还是有些信心。”
慢慢的翻转,桌上趴久了有些困乏的千原勉强睁开眼皮,紧接着愣愣的看着A4白纸上的画像,眼瞳像是被点亮般的逐渐睁大。
那一刹那,千原先生总算明白为什么中国古代选秀会有画师为女子描摹了?
纸上的少年原本一身黄色的卫衣被浅浅涂抹,帽子上的黑色耳朵角被明明白白的绘出、上色,窗外的阳光刺破玻璃,静静洒在桌上一角与他的肩膀上,少年眼睛还是半眯半睁,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纸张右下角还特地标注了个姓名。
实话实说,这副肯定比某位小妹妹画的强,虽然还没实物比对,但千原有绝对的自信。
千原挠挠头,违心的说道:“好名字啊!禾重田小姐……”
“那个是种,不要分开读。”种田无奈地扶了扶额头,有气无力地对桌那头的人说:“因为不知道你的名字就留给你自己补了……”
这好说。
接过笔,少年把底下那行字补全。
「種田梨纱赠千原」
……
走出店门,低头再看一眼画像,侧头再比对一下玻璃反光的映像。
头发是该剪了,千原摸了摸已经半掩耳朵的鬃毛。
道别说「下次见吧」,不过东京很大,人口数量多的离谱,机缘巧合下再次遇见的几率非常小。
然后,远处传来一阵“嘟嘟”喇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顺着声音望去,路边停了一辆外形低调的银灰色高级超跑。
车窗降下,随之出现的是某位天魔王陷入性冷淡的脸,他戴着漆黑的墨镜,如同好莱坞电影里最冷血无情的杀手。
“千原,我的书呢!”本能寺烤肉大声提醒道。
我超!忘了这茬!
千原急忙冲回自行车停放处,火急火燎的把钥匙插进锁孔,然后用平生踩得最快的频率疯狂驱动脚踏板。
不管不顾对面那位老兄「你逆行了」的呼喊。
“前面那个禾中小姐等等,先把line加一下,家庭地址报一下,书再不还死的就是我了!”
看得岛田信长直呼刺激和暗自庆幸,也幸亏今天没多少人骑自行车,不然这小子是真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