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蟠桃是看得起你,爱吃不吃。」执扇冷哼着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目送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博渊不自觉勾了勾唇,手捧蟠桃递至鼻尖闻了闻,清甜的果香味立马充盈着整个鼻腔。
博渊并不喜甜,却也在执扇咬过的地方轻轻咬了一口,只觉入口极甜,如饴似蜜的滋味从舌尖一路蔓延至心坎里,让他止不住的笑意盈面。
风恬月朗,群星璀璨!
执扇孤身行走在夜色里,暗自琢磨着自己计划失败的缘由,好似从一开始,博渊便察觉到了她的目的,若再行窃取之举,恐会因此惹怒了他,还得另寻他法才行。
正搜肠刮肚想办法时,忽察觉有人在暗处窥视,同上次一样,那道目光殷切关怀,却又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执扇举目四望,却不见周遭有任何能容人藏身的地方,没有墙,也没有树,只在前方不远处,有一小片花开正艳的白牡丹,牡丹丛中零星有几株叫不出名的碧色瑶草,并不足以藏身。
「冥夜辰?」
「沐晨?」
执扇试着唤了两声,却未有回应。尽管如此,那莫名的熟悉感还是有增无减,执扇大步上前,摘下一朵白牡丹递近鼻尖嗅了嗅,只觉花香清新淡雅,并无异样。
可风中总有股冰冰凉凉的淡香味,那是冥夜辰身上独有的气息,执扇欠身寻找淡香的来源,却发现,那香味竟是从自己衣裙上散发的。
不确信的拉着衣袖闻了一下,凉丝丝的感觉立时钻入鼻息,执扇心中疑惑顿起,忙挽起衣袖闻了闻自己手臂,后又扯开衣襟嗅了嗅自己肩头,最终确定,这香味正是自己的体香。
为何自己身上突然有了冥夜辰独有的气息?为何与冥夜辰素昧谋面时,自己会梦到他?又为何,冥夜辰憎恶天界所有的神仙,却独独善待自己?
「小萱儿,唤声哥哥来听听。」
耳畔似乎又响起了沐晨玩笑似的无礼要求,执扇心脏突突直跳,脑海中忽有个想法一闪而过,让她抓不住,却又迫切的想要寻求答案。
「师父,师父一定知道些什么。」执扇喃喃着蹭起身,迫不及待往璠云宫的方向跑去。
恰是此时,牡丹丛中流光乍现,一株荧光闪耀的扇叶草徒然疯长,直至高逾七尺方才变回了人形模样。此人黑袍加身,银狼面具遮脸,无疑正是冥夜辰。
「煜凤,你、该、死!」一字一顿,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冥夜辰双拳捏紧,黑色身影在极度的愤恨中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夜色里。
彼时,一道暗影从天而降,飒然落于霞光殿内殿之中,博渊亲迎上前,将单膝跪地的祎昶搀起,拍了拍他肩头道:「回来就好!」
博渊以为,祎昶的身份执扇都能猜到,冥夜辰不可能猜不到,于是便将他召了回来。
「殿下不必担忧!」祎昶恭敬禀报,「自樱花村一别后,冥夜辰便再没回过苍擎峰,就连管大小姐也失了踪迹,独孤皓早已无暇顾及属下的去向了。」
「消息可属实?」博渊问。
祎昶重重点了下头:「起初,属下也怀疑这是冥夜辰为掩人耳目所使的障眼法,于是便刻意放出管大小姐失踪前曾夜会冥夜辰的消息,现如今独孤皓满三界查寻他二人的下落,应当做不得假。」
博渊原以为冥夜辰失了无虞,定会想方设法拉拢独孤皓攻打天庭,却不想在这紧要关头,冥夜辰会带着管书陶离开苍擎峰,着实让人猜不透他的意图。但不管如何,祎昶的身份不能暴露,博渊再次拍了拍他肩头,语重心长道:「安全起见,苍擎峰你还是别回了,留下吧!」
祎昶却摇头表示,「属下花了五百年时间
才成功潜入苍擎峰内部,若此时离开,那就前功尽弃了。」
「祎昶,你不是冥夜辰的对手,本殿下不想你以身试险,你可明白?」
「殿下!」祎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单膝跪地道,「冥夜辰一日不除,天庭便永远留了个后患,属下担心他离开苍擎峰只是权衡利弊后的决择,毕竟以他的本事,就是联合妖魔两族为他所用也绰绰有余,届时,咱们会很被动。」
「听你的意思,是有办法解决此事?」博渊蹙了蹙眉。
「属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可以试一试。」
「起来说话。」博渊行至桌边坐下,亲自倒了杯热茶给他。
祎昶起身,恭谦接过热茶,却也不着急喝,只道:「属下以为,独孤皓与魔族积怨万年,却迟迟未曾杀回魔族,定是因忌惮妖帝与魔尊交好一事。但独孤皓是个性情中人,他对管大小姐有情,若咱们趁机放出消息,声称冥夜辰为联合妖族,蓄意将管大小姐送去了妖族和亲,独孤皓势必会站不住脚,前去妖族抢人。
此时,咱们只需再加一把火,将独孤皓抢人一事刻画成出征讨伐,如此,苍擎峰与妖族的战争便会一触即发,而以双方目前的实力,这一战定将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届时,魔尊谬迟锐定会伺机而动,打压苍擎峰,支援妖族。一旦三方火拼不下,冥夜辰便再无容身之处。此举,乃是一举四得。」
「呵!」博渊冷笑一声,咄咄目光直逼向祎昶,面无表情道,「本殿下尚不足百岁时,母后便将你作为影卫送到了我身边,此为秘事,连若离也不知情。予本殿下而言,你早已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倒是忘了,别人的狗,自己再怎么养也终究养不熟这个理。」
祎昶慌忙跪地,杯中热茶也因他动作过大而洒了出来,烫得手背红了一大片却无暇顾及道:「属下愚钝,不知殿下此话何意?」
「祎昶,你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本殿下现在就问你一句,若本殿下不允你回苍擎峰,你回还是不回?」
祎昶迟疑着,咬咬牙道:「属下以为,这是一个不容错失的良机。」
「行了!」博渊怒声一喝,挥手打发他走,「先回去歇着,本殿下明日再给你答复。」
「是!」祎昶起身,恭敬退出了内殿。
博渊唤出扶翊弯刀,手持锦帕细细擦拭,心里却是百感交集。他为佩刀赐名扶翊,就是想用手中之刀,惩女干除恶,平三界之乱,定苍生安宁。
何为苍生?
三界云云,万物生灵,皆为苍生!
博渊守的是三界再无战火,天后却要因冥夜辰一人而挑起下界战祸,如此极端的作派,属实与博渊的初衷背道而驰。
可天后到底是他的生母,博渊也不能明着忤逆她的意愿,但具体要如何做才能避免悲剧的发生,博渊一时也失了主意。
这一夜,注定不再平静!
祎昶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遵从天后娘娘的懿旨,按原计划行动。毕竟如今的苍擎峰蒸蒸日上,实力不亚于万年前的魔族,妖族虽从未与天界正面交锋,但妖族势力早已遍通八荒四海,妖帝荼陌又几次三番拜访过独孤皓,其图谋迷离惝恍,让人捉摸不透。
怕只怕妖帝野心勃勃,意图摒弃魔族,联手苍擎峰,若冥夜辰与孤独皓为攻打天界应下此事,天庭统治三界的局面必将被颠覆。
博渊是祎昶看着长大的,他知道这位世人眼中玩世不恭,荒Yin无道的九殿下,其实德才兼备,心明如镜。
九殿下仁心仁徳,不忍三界战火再起,可冥夜辰一日不除,天界便永无安宁之日,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主动出击,永绝后患。
天后娘娘大权独揽,也只是为了帮九殿下披荆斩棘
,铺就一条阳关大道而已,即便九殿下一时不理解,但总有一天,他会明白天后娘娘的良苦用心。
念及此,祎昶已踏离了南天门。正欲捻诀瞬移回苍擎峰时,狂风骤起,一抹嫩绿自风中飞来,疾如流光,快若闪电。
祎昶还没来得及拔剑,便感觉右手手腕处被什么东西划了一刀,先是看到了喷洒而出的血,而后才感觉到了钻心剜骨的疼。
祎昶忙运转周身灵力准备防御,却发现自己右手手筋已经断了,而祸之根本,竟是一片被鲜血染红的叶子。
祎昶很快意识到,今日这一劫,自己定是躲不过去了。但他没有退缩,反倒高声宣了战:「冥夜辰,你出来呀,藏头露尾算什么正人君子?」
话音未落,冥夜辰的身影徒然落于正前方,惊得祎昶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只听得冷冽似冰的沙哑嗓音回荡在风中:「记住!来世别再做什么正人君子,你所谓的君子行径,让人恶心。」言外之意,正是暗嘲他为打入苍擎峰内部与默濮金兰结义一事。
祎昶自知理亏,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单只弃掉手中之剑,奋起一击,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追魂夺命手」。
祎昶左手戴着的追魂四连环是初入霞光殿那日,天后娘娘防范于未然赠予他的礼物,为的就是让他有朝一日与冥夜辰当面对峙时,能一举取其性命,灭其神魂。
可天后娘娘再是高瞻远瞩,也无法预料到冥夜辰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哪怕祎昶出手的速度快到肉眼难测,冥夜辰还是一把擒住他手腕生生折断了。更要命的是,冥夜辰始终负手而立,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而抓住祎昶手腕的,则是一只黑雾缭绕的鬼手。
「咔咔」的骨裂声响彻整片云霄,左手从腕骨的位置一路碎到了肩胛骨。祎昶脸上,身上皆是层出不穷的冷汗,但他愣是紧咬后槽牙,强忍着没哼出一声.z.br>
冥夜辰敬他是条汉子,也不屑在无用之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索性用灵力操纵起地上那片染血的树叶,一击封喉,给了他一个痛快。
天明时,祎昶的尸身出现在了太微玉清宫的仙池里,据说发现他的是两位负责打扫庭院的小仙娥。等到天兵将他的尸身捞起时,很多在场的仙子仙娥都看吐了。
戴月听到传言的第一时间便跑去了炼丹房,难得的是,执扇今日竟没有赖床,便好奇地问她:「起这么早?难不成冥夜辰卷土重来的事你早就听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