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明余晖正文卷第二六九章初出茅庐第一战;愈演愈烈当日下午四时,仪鸾司的其余四个队全部抵达。
之后,他们溯着大井川又向北前行了大约三里地,然后挑选合适地形布置战位。
作为火力单位的第四队并未被拆散分配,他们与第三队一起埋伏在山峦中间的高地,重机枪和迫击炮火力可以封锁这儿的山间小径和山麓土路——这都是敌军只有可能途经的地方。
第一、第二、侦搜三个队则在蔡治琛的亲自率领下开始向东南方向迂回,希望能够绕到西蹿之敌的侧翼,从而发起突袭。敌军若是溃逃,那么便会一头撞进第三、第四队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
显然仪鸾司的战术部署相当主动、积极,如果换作普通的步兵部队,恐怕不会冒险来迂回侧击,而是规规矩矩地在选定的地点预备埋伏。
临近五时,一股子服装各异的、二百人左右的武装人员正跋涉在坎坷的崇山峻岭之中,春意盎然,可每个人的神情却都看不见欢喜或轻松,整支队伍的气氛有些消沉。
这支名曰“木村义勇队”的抵抗军队伍是由预备役大尉木村淳志组建的,他们起初以八名预备役或后备役官兵为核心,连带二十几名退伍官兵,以及大量的民间志愿者。半个月前这支队伍一度达到了七百之众,转战于北边的佐久市、东御市附近,多次突袭、伏击明军的辎重队伍,还大胆地夺取过长野县警的武器库。
因为过于惹眼,故而这几天遭到了针对打击——天上有飞机空袭、地上有步兵追击。
于是乎,被重点关照的木村义勇队伤亡惨重、遗尸无数,现在仅剩约二百残兵败将向西南方向撤退。
“明军还没放弃追击,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年近半百的木村淳志拄着一根粗长的树枝,说道:“之后转向正西,到恶泽岳、三伏山一带,那是个好地方,可供我们设营长期休整。”
他身旁的一名青年犹豫地问:“那里是不是太贫瘠了?要知道我们现在的弹药所剩无几了,平均每个人只有二十发子弹,机枪也只有三百发了。”
“渡边,你还是想去美国人的地界,这是逃避。”
“不是的,前辈,这是更长远的打算,我们可以更安稳的休整,而且还能通过各种渠道搞到药品、子弹。”
长野县、静冈县的西边是岐阜县、爱知县,那儿就属于是仍然赖着不走的美国人的势力范围了,明军在明面上不能大张旗鼓的越界。
不仅仅是木村统领的这支抵抗军队伍存在分歧,其余的诸多队伍同样如此。
在经过初期、也就是这大半个月的四处出击以后,许多抵抗军将领都意识到了关键问题——
别看抵抗运动现在势头正旺,但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没有明确具体的长远打算。
大大小小的抵抗军队伍数量虽然不少,但缺乏统一领导,各自为战,因而也必将被明军各个击破,现在看似轰轰烈烈的抵抗运动必定是昙花一现。
所以抵抗军需要一个或多个固定的、安稳的根据地,这样才能训练、休整、轮换,同时这样的地方最好还能比较方便的进行物资交易,从而购买到武器、弹药、食品、医药。
综合来看,撤入美国人的地界似乎是个完美的选择?
不用担心明军大规模越界围攻,也便于物资交易。
而且美国人其实正希望有这样一帮子抵抗军来牵制明人的军力和资源,只要不太大张旗鼓、招摇过市,美国人应该不会拒绝抵抗军过界囤兵的?
据说几股规模较大的抵抗军统领已经在尝试和位于大阪的美国代表暗中沟通了。
“……你们有想过去了以后吗?大小事都要听从美国人的安排?遵照他们的意愿行事?”
“……”那名青年支吾了几下,无言以对。
“如果美国人选择妥协呢?也许他们会因为担心明军以此为借口,有理有据地把他们赶跑。”木村淳志皱眉道:“这样的话,我们就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弃子。”
二人还在辩驳着,整支队伍也在散散乱乱地在山麓旁的土路上前行。
就在这时,陡然间,有几个东西从旁边的树林中飞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人们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那竟然是手榴弹!顿时亡魂大冒,一边惊呼一边连滚带爬地远离。
“轰!轰!”
爆炸声响起,“哒哒哒哒”的密集枪声紧随其后,短短几个呼吸的工夫,不知道有多少发子弹从这一侧洒出。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少说二十来人在一开始就被稀里糊涂地撂倒,但让蔡治琛惊讶的是,他们并未惊慌失措地东奔西逃,只有寥寥几人意志动摇而抱头鼠窜。
绕至侧翼的仪鸾司官兵们发起了成功的突袭,抵抗军队伍布置在旁边的几名哨兵均被侦搜队的士兵用弩箭射杀,从而让大家摸近到了不足三十米的极近距离。
“砰砰”的步枪声、“哒哒哒”的轻机枪声、“嗒嗒嗒”的冲锋枪声,刹那间,双方至少有五、六种不同枪支的开火声交织在了一起,与人们的叫喊声揉搓成了一首沙场交响乐。
射速每分钟五百多发、弹盘容量四十七发,抵抗军装备的刘易斯轻机枪虽然老旧,但却是为数不多能造成一定麻烦的东西,故而也遭到了仪鸾司官兵们的重点关照对象。
枪榴弹、轻机枪、狙击步枪都优先攻击那几挺拼命扫射还击的敌军轻机枪,但是对方一直在接替操纵,其中一挺轻机枪的旁边横七竖八地趴着四、五具尸体!
仪鸾司官兵们装备的大量半自动、自动武器在这样的近接作战中占尽了优势,密集的弹雨压制得这些残兵败将们抬不起头。
尽管这二百人都算是在前些天明军的追击中幸存的“老兵”,胜者生、负者死的残酷淘汰过后,他们的素质无疑不算低,所以在遭到了猝然且迅猛的打击以后仍然勉强维持住了秩序。
作为精锐中的精锐,仪鸾司上下并不适合主动发起冲击,蔡治琛也舍不得这么做,所以只是单纯以压倒性的火力优势不断地杀伤对方。
射术优秀、枪法精准的特种部队在这数十米距离上的“打靶成绩”堪称恐怖!
木村淳志被一名士兵瞅准时机用半自动步枪两枪击杀,尸体倒毙的位置随后又落了枚手榴弹,爆炸过后,缕缕青烟飘散,这位孙女刚满十岁的预备役大尉就此死的透透的。
双方就这样仅仅交火了小半刻钟,单方面被射杀屠戮的场景无比恐怖,死伤惨痛的木村义勇队随即崩溃,丧魂落魄的他们夺路逃窜。
人数较多的一股没头没脑地向西奔逃,显然撞进了第三、第四队布置的天罗地网之中。
看见惶恐的敌军踉踉跄跄地逃窜,守株待兔的官兵们禁不住喜形于色,但仍然按耐住激动的心等待着。
“轰!”
跑得最快的人不一定是最先死的,因为他左后方的第四人才踩到了地雷。
大约有两个罐头大小的二三式地雷是这个年代的典型风格——力求致死而非致残,所以个头大、装药多。
轰然爆炸的地雷在一瞬间就撕扯断了倒霉蛋的腿,被炸飞的两条腿像是树枝一样在空中旋转着飞舞,躯体则被气浪高高的抛了起来;附近的其他三、四人也被当即撂倒。
猛烈的交火又开始了,但是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侥幸未死但又拒不投降的死硬之人仍然坚持抵抗,他们依托着洼地、尸体、树木与仪鸾司官兵们对射,但这样的战斗烈度已经很低了。
两盏茶的工夫后,整片战场终于沉寂了下来。
或者说,没了突兀、响亮的枪声和爆炸声,但负伤者的喊叫声和苦嚎声仍然此起彼伏。
翌日,东京,大明海军陆战队第一团的驻地。
近大半个月以来,每天中午的时候营地正门都会准时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今天同样如此。
自那天清晨的遭遇过后,小松茉莉子现在每天都会精心准备一份便当,然后搭乘有轨电车来到这附近,指名道姓地请求送给那位“年轻、军衔牌是米白色”的军官。
江宁起先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但在朱立铄、韩屹、薛灿等人的“唆使”下,一来二去的也就勾搭上了人家。
“……再不济,捎回家做个帮衬着干活的下人也挺好啊,可谓百利无害!”
习以为常的江宁拎着那份便当往回走,而薛灿就笑吟吟地在一旁说着。
殊不知,周长风正在边散步边思索措辞,远远的就听到了这话,然后斜睨着开口道:“整天唆使着别人干坏事,你这家伙有闲心不如去做点正事。”
“冤枉啊,我这不出谋划策嘛。”一副无辜之色的薛灿拱手道:“如果明媒正娶的话,他怕父母不答应,没办法,总不能给人家小姑娘甩这吧,带回大明去也比留在这强的多啊。”
颇为无语的周长风望向了江宁,语重心长地说:“老一辈人比较执拗很正常,但按传统观念来看这其实并不违背什么,重点在于伱自己能不能坚持。”
“可不是吗,你这才二十有四就是中尉了,该有主见了。”薛灿拍了拍江宁的肩膀,“总之,对得起良心就行了。”
这时候,有卫兵快步跑来,禀告称仪鸾司的战报已经送达。
周长风没再多说,他瞥了一眼那个便当,旋即转身离开了。
伤21人、亡7人,非战斗减员5人,全歼“木村义勇队”残部208人,其中俘虏39人。
初战告捷,这场堵截的任务遂行得干脆利落,至少战报非常好看。
审阅完了战报,周长风觉得挑不出什么毛病,一支以后可能扩充增大的威胁被彻底消弭了。
不过其中附上的审讯结果让他不免有些忧虑,因为这些抵抗军似乎已经意识到了目前一盘散沙的状态不是长久之计,明军迟早能逐一解决他们。
所以他们现在居然已经在考虑退入美国人的势力范围内发展根据地了嘛?有点意思。
美国人的选择就两个——担心大明以此为正当理由而发兵,那就拒绝抵抗军进入;反之,如果有恃无恐,那就同意。
后者无疑会给东瀛列岛的治安维稳带来极不利的影响,一支或几支抵抗组织长期活跃,不断地渗透、宣传、搞事,能搅和得永无安宁。
而如果想越界清剿,势必又要上升到明美双方扯皮,军事行动束手束脚的。
所以周长风琢磨如果真要那样的话,干脆就快刀斩乱麻,派遣仪鸾司精准突袭抵抗军的根据地,瓦解或挫败抵抗运动。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事要办——随着日本人的抵抗烈度剧增,明军的镇压力度也愈发强硬暴戾。
昨天获悉的消息,福岛县,第三军所属的陆战二团和当地县警在两天时间里抓捕了一千多“疑似谋叛者”;宫城县,第十步兵师不愿意耐着性子逐一甄别混杂于民间的抵抗军散兵游勇,几乎是看谁不顺眼就枪毙谁,六个村镇被“预防性处决”了四百多人。
再看看总兵处军政部门的违纪统计,恶劣行径的频次也在迅速飙升,以至于最近几天压根都无记录了。
这样以暴制暴的做法完全违背了朝廷和军部起先计划的“恩威并施”,可以说被激怒了的第二军、第三军将士们完全忘记了以史为鉴。
在组织好了言辞以后,周长风向朱泠婧寄去了一封航空邮件。
他希望后者能够在朝廷上发挥些影响力,从而让军部勒令驻日明军保持克制,严格遵循原本计划的剿抚并用、恩威并施。
搭载信件的邮政飞机跨越了大明海,当日晚间,这封信就被送至了宁祐公主府。
刚刚沐浴完毕的朱泠婧身上还带着丝丝水汽,她穿着一身轻薄的浅色绸缎袍子,披头散发,正让侍女拿着电吹风帮她吹干湿漉漉的三千青丝。
“信?”得知周某人写了封航空递运的信,她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是不是要紧事?”
“殿下,还没拆呢……”
“拆。”
“是。”
神色如常的苏依依拆开了火漆,取出信纸后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然后有些纠结地回道:“这是军国事,应该算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