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起话来有些娘炮的家伙姓朱名立铄,正儿八经的朱家宗室,不过已经很偏了,再往下就要出五服而不算作宗室了。
以史为鉴是自然的,后明再怎么样也不敢沿用皇子皇孙世袭罔替的规矩了,而改为类似李唐与满清的“降等袭爵、五世而除”。
有意思的是,高祖朝确立这个制度后还又闹了一出大范围的宗室叛乱,原因自然是其他朱家宗室不乐意。但是朱家子孙一如既往的拉胯,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几个月就被平定了,只能捏着鼻子任了。
当时就是一派“万千朱家子孙被逐出宗室,玉碟除名,发给财物自谋生路,挥泪告别离家而去”之景。
此刻,朱立铄有些诧异地说:“哟呵?你要露一手?行,让咱们开开眼。”
引导远程炮击绝不是影视剧中表现得那么简单和随便,间瞄射击的过程可谓非常繁琐。
间瞄射击法主要有简易法、精密法、成果法、优补法四大种;炮兵在开火之前要做好侦察坐标、湿度温度、查询射表、计算诸元等一系列准备。
电话的另一头,周长风让小李抱着电话机和测距仪,而自己则一手拿着炮兵方向盘、一手拿着地图和计算尺,俩人咯噔咯噔地跑到了邮局二楼的一个窗户旁。
他把话筒用肩膀夹在右脸上,歪着头边问边看地图,“喂?报指挥所坐标。”
“横纵,3503、2150。”
间瞄方法大同小异,唯一需要留意的是明军的密位制式和西方军队一样是6400密位为一周,而非苏与中采用一周6000密位。
周长风端起那个小型光学测距仪,测定了自己到敌军环形阵地的距离,以及跟己方炮兵指挥所的距离,然后用方向盘确定射向,再迅速搞定连测战斗队形。
他深呼吸了一下,说道:“观目距离1780,高程32,敌二线炮兵阵地,杀爆弹,校射。”
“收到。”
少顷,炮兵指挥所中的参谋和计算兵们立刻开始计算射击诸元,计算盘、计算尺被滑得哗啦哗啦响,铅笔也写得吱吱作响。
诸元计算完成,山炮营和野炮营便立刻组织试射。
两声轰响过后,一发112㎜炮弹和一发80㎜炮弹便先后呼啸而出,在几秒钟的飞行后砸在了敌军阵地的前方。
见状,端着望远镜的周长风马上喊道:“偏了,修正60密位,杀爆弹,瞬发引信,八发效力射!”
正拿着水壶喝水的朱立铄闻言就诧异道:“这就效力射?你逗我呢?继续校射啊。”
通过简易法得到的数据并不精准,毕竟其名“简易”嘛,这种情况下需要经过几次的校射和修正,确认可以精准命中目标后再进行效力射,否则就等于在浪费炮弹。
想不经过校射直接效力射,那就得用更加复杂的方法,比如精密法和优补法,但是非常麻烦——确定射击正面、方向、纵深、判读气象报告、确定条件偏差量、调制图解表等等。
“既然同意我指挥就别磨叽,别扯淡了,赶紧的!”电话那头的周长风催促道。
对此并不放心的朱立铄犹豫了一下,本着兄弟间的信任还是照办了。
“各炮修正诸元!”
“八发急促射,杀爆弹,预备!”
现在,璀璨的繁星虽然依旧点缀于夜幕之上,可东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很快那些闪耀的星星就要落幕了。
通讯兵们的身影在炮兵阵地上来回闪动着,不断传达着最新的命令,各炮队的军官也拿着电话边听边指示。
太阳缓缓露出了地平线,第一缕晨光以每秒三十万公里的速度洒向大地,德马吉以东四公里处的炮兵阵地上,十八门112㎜榴弹炮和十八门80㎜加农炮一字排开,炮口斜指,旁边的炮手们都陆续捂住了耳朵。
“哃哃—哃哃哃——”
一时间地动山摇,三十六门身管火炮齐声怒吼,喷涌出的炮口焰如同绽放的炽热花朵似的。
分别从高低弹道飞向目标的榴弹炮弹和加农炮弹所需的时间也不一样,但因为距离不远,所以表现得不明显。
霎时,蹲在炮队镜后边的周长风看到了一连串盛开的焰火,而它们都不偏不倚的绽放于敌军环形阵地的炮兵阵地上。
六点四十六分,在八轮共288发炮弹落下后,英印第四炮兵团(营)宣告毁灭。被明军的迫击炮压制了好久的他们还没开上几炮,就如此憋屈的被全歼于自己的阵地上。
随着弹药殉爆,各式各样的金属碎片与残肢断臂四散飞溅,那位一直高傲的阿里克中尉死得很迅速,毫无痛苦。
目睹这一切后,兴致盎然的周长风继续引导炮击,北边、东北边、东南边,不到十分钟,威尔逊特遣队的环形阵地就被凶猛的炮火砸出了三個大口子。
尖锐刺耳的哨子声和凄厉的唢呐声又响了起来,面对浪潮般汹涌而来的明军,惊恐的英印军士兵们已经没了战意,依仗全无的他们开始不由自主地向西奔逃,全然不顾军官和士官们的大呼小叫。
“長官,我們必須突圍!立刻!”
“請跟我來!”
在部队崩溃的前一刻,桑普森少校和几名参谋军官带着威尔逊少将坐上了越野车和卡车,准备突围。
他们由建制较为完整的廓尔喀营护卫,以残余的十几辆坦克为核心,向西边猛冲猛打,沿着公路发射蓝色烟幕弹,在英印空军的掩护下强行突围而去。
本着穷寇勿追的理,仓促赶来的五营没有硬拦他们,在击毁四辆坦克、毙伤了几十名敌兵之后,便放任这些残兵败将们仓惶向西逃窜了。
日上三竿之时,零星的枪声也终于结束了。
伫立在邮局二楼的周长风眺望着远处的战场,以零号高地为圆心的一个偏心圆范围内,遍地皆是敌我两军的尸体,十几辆坦克残骸还在燃烧着,缕缕黑烟直冲天空。
在战斗最激烈的东北方向,长约一里的方形区域内总共倒下了上百具明军士兵的尸体,或伏或躺、形态各异,有些还保持着卧倒瞄准、近迫作业、自我急救的姿势。
见状,周长风喃喃叹道:“哎,免不了的代价啊……”
“奶奶的,憋了几天,可算扬眉吐气了。”他身旁的谢万诚啐了一口,欣然道:“建制不复存在,这可以报作全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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