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下令后,又遣罗毅监督。
当天晚上,朱允熥便启了程。
而黄齐方三人得老朱授意,又要求只负责南召一县,第一时间便想到,剩下那两县是交由朱允熥的。
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即随同朱允炆出发。
在朱允熥被老朱赶着启程时,他们都已走了四五个时辰。
又一路紧赶慢赶,不比朱允熥慢丝毫。
因而,等朱允熥到河南地界时,他们早在一天之前就到了。
刚一到达,还没得歇息,便走访了县里。
受灾程度,现存问题。
把这些搞清楚后,四人坐在了一起。
“这次的蝗灾的确严重,粮食减产怕得达一半以上了。”
“县中目前有人怕已蠢蠢欲动,打算外出逃荒了。”
“百姓外流,人口锐减,等将来蝗灾结束,各行业中必然都会出现缺员现象,从长远来讲,百害无一利。”
“而且,人口外流出去,势必会和当地的土着产生冲突,影响严重甚至会滋生暴民乱民,危及江山社稷。”
“依我来看,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粮价飞涨的问题才是。”
黄子澄说了一大堆,严明处置方向。
“这个自然是关键,可又该如何平抑?”
“奸商趁风涨价,有粮不出,就是想要大赚一笔,只要他们一直屯着粮,这粮价怕就得一直涨下去。”
齐泰皱着眉头,绞尽脑汁。
“我等既是朝廷遣派,必要的时候求朝廷帮忙,也是理所应当的。”
“请朝廷调拨些粮食,只要有了平价粮,便既能解决当下缺粮少粮的问题,还能够冲击当下飞涨的粮价。”
方孝孺沉思片刻,给出回答。
“希直所言在理。”
“只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除请求朝廷调拨,还得考虑当前缺粮麻烦。”
“今天走访的时候,很多人家里已揭不开锅了,再这么下去不是个事。”
“南阳知府也说了,舞阳和叶县是要交三皇孙处置的,我们早来一步,若还让三皇孙占据优势。”
“殿下即便是顺利处置了南召的蝗灾,于殿下的功绩多少也会有影响。”
黄子澄最后一句补充,提及了他们最担心的问题。
有朱允熥在后面追着,他们岂敢落后?
“黄先生说的对,两位先生快想想办法。”
朱允炆坐于首位,无计可施。
“这个嘛...”
三人略作沉思,很快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起了各自的看法。
与此同时,朱允熥一路颠簸,终到地方。
人心远恶于蝗灾。
要想彻底解决问题,那就不能只看那些当官的想让你看到的。
往往那些隐埋着,不为人所知的,才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关键。
快到叶县时,朱允熥领了陈集,又挑了两个身强力壮,身手最好的军卒当随从。
下了官道,上了小路。
知道他要过来,叶县和舞阳两县主官,势必早等在了进城的必经官道上。
私下了解情况,只能走小路了。
天气干燥炎热,山路坑坑洼洼,偶尔还有几只落单的蝗虫飘过。
野草光秃秃,只剩下根茎。
就连有些大树,都缺了皮。
“河南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朱允熥叹了一声,有些惆怅。
人能堵了嘴,草木可盖不住。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杂乱的脚步传来。
再往远处,还有喊打喊叫的声音。
陈集和两军卒,随之警铃大震,把朱允熥护在了身后。
片刻功夫,一群挎着包袱,抱着坛坛罐罐,携家带口的百姓颠颠撞撞跑来。
在他们身后,则追着群手拿水火棍,腰间挎着军刀的衙役。
“都给老子站住。”
“在老子眼皮底下,你们跑得了吗?”
领头的那个,一边追一边喊。
跑到朱允熥近前,众百姓被追了上去。
落在后面一妇人,怀抱一两三岁的孩子。
许是因心中紧张,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领头那衙役,二话不说,便抡起水火棍,冲那妇人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
陈集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水火棍。
“你们是啥人?”
“和这些刁民啥关系?”
领头衙役抽了几次,均没能夺下水火棍。
脸色涨的通红,一腔的不忿之气。
“朝廷赋你水火棍,是让你除暴安良的,不是让你殴打无辜的妇孺百姓的。”朱允熥上前一步,拉起了地上妇人。
“放着好端端的大路不走,你们为啥偏偏走这林间小道?”
为啥走这小道,能告诉他吗?
“无可奉告!”
陈集趁着那领头衙役,正拼力抢夺水火棍的间隙,手中勐然一松。
领头衙役一个屁股墩摔倒在地,还又从后翻了一个大跟头。
“头儿...”
旁边衙役纷纷上前,开始往起搀扶。
领头衙役甩开同伙,一脸的不痛快。
“行,还敢殴打官差。”
“为啥到这儿都说不清,一看就不是啥好人,指定和这群刁民一伙儿。”
“来啊,全都锁了。”
不问青红皂白就锁人,倒是好大的官威。
眼看锁链上身,朱允熥微微一笑。
“你确定要拿我了?”
瞧朱允熥这态度,动手那衙役迟疑了。
“头儿?”
领头的那个,倒丝毫不惧。
“锁了。”
“好端端的大路不走,天都快黑了还敢往小路钻,必定不是啥良善。”
“三皇孙马上就要来了,老爷吩咐要保证刁民不逃荒外,还得治安不出差错。”
“把他们放进去,冲撞了三皇孙,谁能担当得起。”
有了领头衙役打气,下面的衙役底气瞬间足了很多。
“你们别后悔?”
朱允熥微微笑着,倒也不反抗。
“少废话!”
衙役手动凌厉,毫不留情上了链。
“公子。”
陈集和两军卒,浑身的紧张。
“没事。”
朱允熥摇了摇脖子上的铁链,微微笑着。
“今天就让他们知道,啥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让灾民外出逃荒罢了,还把他都锁了。
他倒要瞧瞧吃着皇粮的这些主官,能说出个啥大道理来。
“走!”
衙役眼里,朱允熥就是寻常人,顶多家有薄财,又哪会会朱允熥客气。
一路步行,直奔县衙。
到了地儿后,朱允熥便随同被抓的百姓,一同被关进了牢房。
值得一提的是,牢房中满满当当,已聚了不少的人了。
一县的治安得差到啥样,才能把县里牢房全部塞满?
“安分些,别挑事。”
领头衙役把朱允熥几人推进,随后哗啦一声锁上了牢门。
几个衙役离开,牢房众人的眼神,便都眼巴巴瞅了过来。
陈集想给朱允熥寻个能落座的位置,半天都没找到。
最后,只得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
不过都是些寻常百姓,以武力震慑可并不是上上之策。
打了这些人,将来再处置这里的问题,那可就要被动很多了。
为了将来的顺利,安抚拉拢才是明智之举。
干粮一经拿出,众人眼都亮了。
“这次出来带的不多,大家分一下吧。”
朱允熥拿过干粮,分着递于众人。
吃了朱允熥的东西,当即让出了坐位。
“公子,瞧你也不是要出去逃荒的,你也咋被抓来了?”
朱允熥坐下后,撩起衣襟扇着。
天气本就热,聚的人多,不知又热了多少。
“我能说,我是从外面来的吗?”
别人逃荒被抓,他从外面上赶着被抓。
从哪儿来说,这都有些衰。
“啊?”
“那公子到叶县,是来干啥的?”
“就现在的叶县粮价飞涨,饭都快吃不起了,不少人想走都走不了,公子咋还上赶着往过来赶?”
众人七嘴八舌,猜测朱允熥的目的。
真实目的如何,肯定不能现在说。
朱允熥闭口不谈,只问了一句。
“你们都因准备逃荒,被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