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云里雾里的,都不知道咋回宫的。
才刚刚一回宫,老朱便下了明旨。
赵勉索贿受贿,上任三年,经手赃银十余万两。
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凡有曾行其贿者,主动交代,互相检举。
以立功程度,择从轻发落。
旨意一出,众朝臣各怀心思。
有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有的人,多方打听,如何败露。
有的人,冷汗涔涔,坐立不安。
赵勉罪证还未查清,老朱就昭告了赵勉的罪证。
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敲山震虎。
这些朝臣的各式表现,正好附和老朱的心意。
在听闻有关禀报后,很快便有内伺又报来一句。
“翰林学士刘三吾,请求面见皇爷。”
知道赵勉出事,刘三吾便赶了过去。
被罗毅把持着,进都进不去,自然一无所获。
回了翰林院,还没缓口气,老朱便发了明旨。
对于赵勉这女婿,刘三吾多少有些了解。
贪婪虚荣,若说他清正是不可信,说他贪墨那一点儿没跑。
只是这数额,未免大了些。
顶着同僚异样的眼神,适应了许久,这才起身来了乾清宫。
他和赵勉的关系摆在那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总该有所表示才行。
不能装聋作哑,啥都不做的。
“不见。”
老朱一甩衣袖,给出了回应。
现在的老朱正在气头上,没把刘三吾抓了下狱就不错了,哪会轻易就见了他。
老朱不见,刘三吾也不走。
就那么跪在乾清宫门口,默默等着老朱的松口。
当天傍晚,沉吉秀进京。
越过门外的刘三吾,直达乾清宫。
见到老朱,先俯首见礼。
“臣幸不辱命,臣已查明京中和乔永合牵连的那人了,供状以及账目往来,臣已全部整理出来。”
随后,把手里的东西双手奉上。
“是赵勉?”
听到名字,沉吉秀愣了。
他下船之后,便直奔乾清宫。
老朱下发的明旨,他还没机会知道。
“看来就是赵勉。”
魏良仁转递沉吉秀之物,老朱也没再翻看。
既是确定的消息,何必多此一举。
“咱三皇孙查出的,咱已下了披赵勉罪行的明旨。”
说起这个,老朱多少有些自豪。
不管是咋查出的,是朱允熥查出来的总没错。
“别那个眼神,咱大孙有咱大孙的渠道。”
“总归最后,结果没差就成。”
沉吉秀埋头俯身,态度当即恭谨。
“臣不敢,臣只是惊讶三皇孙能力。”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很不容易才查到赵勉。
朱允熥人在京中坐,却还能抢先一步。
“没其他的想法就成,咱的大孙岂和一般人一样?”
“赵勉巨额财物来源不明,涉及行贿的人都还有谁,还得详细细挖,这个差事就给你了!”
和乔永合一块贩盐走私的商贾,基本被乔永合留下的账目证据所涵盖。
沉吉秀接手,这些人第一时间,便被该杀杀该抄抄。
之后的大部分时间,沉吉秀重心基本全都在京中的大人物身上。
现在这个大人物找到,定远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
若非没啥能干的事儿,沉吉秀也不会亲自进京复命。
“臣领旨。”
沉吉秀稍愣了一下,很快接下了旨意。
不管咋说,只要皇帝信任就行。
沉吉秀退出,老朱和朱标这才翻了他呈上的供状。
“这么短时间内,就能以刑狱查到赵勉,怕是不知用了多少重刑,牵连了多少无辜的人。”
“怪不得陈敬宗会怕到,连证据都不敢往上交。”
朱标放下沉吉秀的供状,皱眉长叹了一声。
“如此之人,恐不能重用。”
“父皇把赵勉一事交于他,少不了又要兴刑狱,重审讯,致使朝中上下人心惶惶的。”对老朱的执政方式,朱标很多不认同。
但只要不是太过重大的,朱标不会非和老朱对着干。
多年之前,朱标和老朱意见经常相悖。
朱标坚持自己,丝毫不妥协,对老朱寸步不让。
老朱被朱标的肝火,常气的大动肝火。
父子两人明明都很在乎对方,却经常为些许小事,搞得水火不相容。
出身环境不同,处事风格又咋能相同。
马皇后出面,和朱标促膝长谈。
经马皇后开导,朱标想通了。
以老朱的出身和性格,就注定他的政令不会宽松。
而正是这些不宽松的政令,才使得受胡虏蹂躏近百年的*夏大地逐渐恢复了生机。
不管咋施政,只要于国于民大有裨益,那就是良策。
要是他爹能摒弃自身想法听他的,那就不是他爹了。
因而慢慢地,在一些不是太大的决策中,朱标也开始尝试着接受了。
哪怕是发表些想法,也会婉转了许多。
“文人奸滑,可用之不可信之。”
“他们该庆幸,锦衣卫被咱裁撤了九成,仅剩下的一成,没了大动刑狱的能力。”
“沉吉秀有类锦衣卫之能,却没锦衣卫兵马。”
“若如不然的话,谁胆敢参与行贿受贿,就等着掉脑袋吧。”
老朱浑身戾气,眼中都快喷火了。
自出了杨宪的事,老朱对文人就没有了绝对信任。
但对赵勉,还是有所器重的。
赵勉干出这种勾当,可比寻常人让老朱生气。
朱标不再多劝,为刘三吾说了句话。
“刘三吾年纪大了,跪在外面一天,滴水没进,爹要不见他,就让他回去吧。”
“赵勉的事情,他是否知情,还得详查。”
刘三吾洪武十八年,被征召的时候,就已七十三了。
“让他回去。”
“赵勉一桉未结之前,他不得离府。”
还能做出处置,说明没彻底放弃。
怕的是置之不管,那才是在等死。
另一边,朱允炆把赵勉的事复述吕氏。
吕氏很快出了主意,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最重要的补救之法,那便是把态度摆出来。
不管咋说,他都曾和赵勉亲近。
主动和老朱认错,表示自己在户部历练那么久,竟然一直没发现赵勉受贿数额竟已如此之大。
赵勉的勾当,老朱他都没发现,又岂能怪朱允炆。
听闻吕氏的分析后,朱允炆有了信心。
做好心理建设后,当即往乾清宫而去。
才走到半路,便碰到了朱允熥。
朱允熥去乾清宫,主要是为找朱标,去刷存在感的。
朱标答应给他找个能管了富明实业的人,正巧碰上老朱下了赵勉一事的明旨,大部分精力怕都会被牵扯。
他这微不足道的小事,极有可能被忘记。
不需要朱标马上就找,至少记得就行。
“你也找皇爷爷?”
朱允炆瞥了眼朱允熥,连回应都没给。
他明明都已经知道赵勉的事了,却还说那些模棱两可的话。
要是他当初明确说清了,他哪还会一门心思再往赵勉屁股后面追。
之所以那样,绝对是为看他笑话。
“老二,我和你说话呢。”
朱允熥追问一声,朱允炆走的更快了。
“喂!”
朱允炆不理,朱允熥不放。
就在二人一追一赶中,远远瞅见有一人趴在地上。
有数人路过,全都躲着走。
看那人穿着官服,还是在宫中,不至于如此凉薄吧?
朱允熥放弃追问朱允炆,直奔趴地上的那人走去。
看朱允熥过去,朱允炆估计是怕吃亏,也挪了过去。
凑近之后,那人的面容也瞧清了。
翰林学士刘三吾。
瞅清是谁,朱允炆抬脚就走。
那速度之快,生怕和刘三吾牵扯上。
“刘学士,刘学士。”
朱允熥瞥了眼朱允炆的背影,快步上前,先放平刘三吾,连续喊了几声。
正想着是否要该找卢志明来瞅瞅时,刘三吾喉咙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眸。
“刘学士感觉有啥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