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毅看似给周德兴留了单独说话的机会,但却一直带人守在外面。
一旦有任何突发状况,随时就能冲进来。
周骥说了啥,周德兴说了啥。
罗毅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周骥有了异动后,罗毅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探着脑袋,瞅见了周德兴的全部动作。
不仅自己没动,还拦下了准备营救的手下。
从始至终,只静静的冷眼旁观着。
之后,周德兴自缢。
罗毅仍还只有旁观,没有任何行动。
周德兴父子死罪已定,咋死都是死。
能自缢而亡,于他们自身也是一体面。
拉出去砍头,脏了朝廷的刀不说。
于他们自身颜面,也有所碍。
一直等到周德兴彻底咽气,罗毅这才领人进去。
招呼手下放下周德兴,又确定了周德兴是否死亡。
得到准确消息后,这才回去复命。
人死债消,周德兴父子死了就成,没必要非得拉出去砍他们一次。
听了罗毅禀告,老朱摆摆手,没再过多为难。
“准其自行安葬,有人愿收尸,回淮西还是留在京师,自行选择去吧。”
另一边,周家父子伏法不久,朱允炆便收到了消息。
那宫女虽不是朱允炆送周骥的,却也是朱允炆默认了的。
当时,朱标禁足吕氏,又把那宫女送至周家,朱允炆就已经够胆颤心惊了。
现今周骥以作乱宫廷,被老朱处死,更是让朱允炆慌了心神。
外面一有动静,朱允炆便会以为是老朱,派人来治他的罪了。
吓得吃吃不香,睡睡不着的,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吕氏禁足还没解,知道朱允炆的情况,找人把朱允炆喊了过去。
其实,朱允炆还算念旧情,吕氏刚被禁足的时候,朱允炆经常会过去看望。
还是吕氏怕影响朱允炆,强令朱允炆别频繁过去。
“娘,咋了?”
被吕氏喊过去,朱允炆率先询问。
“娘没事,就是想你了,和你说说话。”
“来,坐下说。”
吕氏拍了拍旁边床榻,招呼着朱允炆落座。
在吕氏刻意教导之下,朱允炆哪怕在吕氏这个亲娘面前,都一板一眼,不会失礼越矩。
“谢谢,娘。”
朱允炆道谢落座,但也只坐了半拉屁股。
“周骥的事情,娘都听说了。”
“他是作乱宫廷还是啥,娘禁了足,便就是担负下了这个事情,与你再没任何关系。”
“你做好你的事情,只要你足够出众,娘咋样都算不了啥。”
不管咋说,吕氏确实够维护朱允炆了。
“娘,对不起,都是儿子没本事。”
朱允炆但凡有朱允熥一半的本事,就不至于让吕氏这么操心了。
“你在娘心里,就是最优秀的。”
“只要你肯努力,娘就没事。”
吕氏能寄托希望的,只有朱允炆。
对朱允炆,自不能一味打击。
要给予信心的时候,那还是要鼓励的。
“娘,儿子总觉周骥不该是作乱宫廷那么简单,父亲都已把那宫女送到周骥那儿了。”
“以皇爷爷对父亲的好,哪怕再不同意父亲的意见,在父亲做出决定之后,为了维护父亲的权威,也断然不会随便更改的。”
朱允炆好歹也是在宫里长大的,看出这一问题,并不算稀奇。
“娘的允炆长大了,能自己思考问题了。”
“不错,娘也是这样想的。”
“你爹遇刺,你知道吧?”
“或许周骥表面作乱宫廷,实则就是行刺了你爹。”
“还或许,周骥行刺,还与你有关。”
朱允炆本就心神不宁,听了吕氏的这一分析,更不澹定了。
勐然惊起,一脸的惊慌失措。
“咋可能?”
吕氏微微一笑,拉着朱允炆坐下。
“你爹遇刺,朱允熥涉嫌其中,最大的受益人是谁?”
脚后跟,都能想到。
“这,这...”
“皇爷爷,那儿?”
朱允炆急的沁出了汗珠,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皇爷爷为啥要以作乱宫廷处死周骥,不就是要保护你?”
“娘早就说过,你皇爷爷还是器重你的。”
“一时失意别着急,要看谁能笑到最后。”
按吕氏这么说,的确是个好事。“真的?”
“那儿子,接下来该咋办?”
听了吕氏的分析,朱允炆突然增了不少信心。
“以不变应万变,你皇爷爷为啥喜欢你父亲?”
“不正是因你父亲心性恬静,安稳扎实。”
“你皇爷爷处置了此事既没让你知晓,那你就不必非得在这一事情上,突显自己了。”
“你父亲不正帮你练着护卫?你只需做好此事,让你皇爷爷知晓你的努力,那就是对你皇爷爷最大的回报了。”
“只要你皇爷爷喜欢你,你父亲那里自也就不是啥问题了。”
吕氏的一番分析,合情合理。
至于是否准确,那就两说了。
朱允炆自小听吕氏的话,对吕氏的教诲,很少会有啥自己的想法。
对这种有几分道理的话,更是只知听从了。
“娘说的对,儿子听娘的。”
“儿子这就马上回营,娘先在这儿委屈几天,儿子的护卫马上就练出来了,到那时候,儿子就留父亲解了娘的禁足。”
有了由头,说话才更有底气。
“娘吃喝不缺,就是不能出去。”
“娘没啥事,你好好做事,别担心娘。”
听了吕氏的一番分析,朱允炆像是打了鸡血,斗志昂扬的,出了宫便直奔营中而去。
与此同时,蓝玉也找上了朱允熥。
于实把一大西瓜切两半,正要再切,却被蓝玉一把抢了过去。
“还切啥,就这挺好。”
蓝玉连调羹都不要,直接用刀叉着,往嘴里送。
“周家父子上吊了,你知道吧?”
“啊?”
朱允熥端着西瓜,愣了一下。
周德兴父子刚死,蓝玉就过来了,朱允熥上哪提前知晓这一消息去。
“就知道,你小子不知道。”
“周德兴勒死周骥,自个儿也吊死了。”
想不到周德兴,竟还有这魄力。
不管咋死,伏了法就成。
朱允熥吭哧吭哧,啃了口切好的西瓜。
“火药是从我军研所泄露出去的,那老头儿就这么放过我了?”
蓝玉把西瓜,吃出了猪啃的声音。
“你想的美。”
“咋?”
朱允熥感觉屁股凉飕飕的,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责杖三十。”
果然。
就知道那老头,不会轻易放过他。
朱允熥顿感手里西瓜少了些美味,直接往桌上一丢。
“不吃了。”
朱允熥不快,蓝玉抹抹嘴。
“臣找上位替殿下求情,还挨了上位一脚。”
“要不是那些狗贼文人,上位不见得会惩戒殿下。”
“臣去找上位的时候,有不少人说啥殿下管理不严,才致使张顺盗窃出了火药,要上位派能臣去军研所。”
“说来说去,摆明了是抢。”
“臣是觉得老傅说的挺对,军研所火药失窃是事实,而那些文臣早就想把军研所据为己有,借此缘由,正好成一绝大借口。”
“上位再咋护着殿下,都难堵那些人的幽幽之口。”
“殿下担下这三十责杖,那些文臣再有啥花花肠子,也再使不出来了。”
“殿下,其实这三十责仗算不了啥,也就是当时痛一下,用不了多久,也就过去了。”
“上位说了,等殿下胳膊伤势痊愈再执行,殿下趁这一空闲正好歇歇。”
蓝玉话多起来,那是真的多。
就在蓝玉还在喋喋不休说着,朱允熥随之站起了身。
“殿下,去哪?”
朱允熥头也不回,抬脚就走。
“领板子去。”
既免不了这顿打,那还不如现在就挨了。
趁着他养胳膊伤的时候,正好把屁股上的也养了。
胳膊上的好了,再养屁股的,得浪费多少时间。
听明白朱允熥说的,蓝玉一双大手拍了过来。
“好小子,够爷们,舅爷随你一块。”
“别。”
让蓝玉看到他囧样,那他往后还咋混。
“还不好意思了?”
“没事,常在军中混,谁没挨过板子。”
“你舅爷头天挨了板子,第二天还能骑马打仗。”
“就这样,那才爷们。”
蓝玉拍着胸脯吹,哪管朱允熥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