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允熥讲《封神演义》之际,于实已经算好了账。
“多少?”
老朱抢先于朱允熥一步,做了询问。
“茶水钱六十两,打赏二百三十二两。”
于实埋着头,低声给出了最终的结果。
“多少?”
“二百三十二两。”
老朱吃了一惊,从椅子上站起。
“奸商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这话说的,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啊。
他凭本事赚钱,咋就不是好东西了。
“皇爷爷...”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呃。
他这是在捡骂?
老朱抬脚就走,走到门口,又扭头道:“一块走吧,你爹说许久没一块和你吃饭了,你父子两个一块去咱那儿吃吧。”
早晨他才和朱标一块吃的早饭,这哪是许久没吃。
莫不是,是这老头想和他一块吃吧。
朱允熥扭头,望向朱标。
朱标哪能拆老朱的台,不过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孤这段时日忙了些,今天就一块去你皇爷爷那儿吃吧。”
话都这样说了,肯定得给老头留点面子。
“喏,那就听父亲的。”
话音才落,便得到了老朱凶巴巴眼神的逼视。
朱允熥乖乖拱手,回道:“孙儿也听皇爷爷的。”
这倔老头,还吃儿子的醋。
谈拢之后,几人一起下楼。
一壮一瘦两伙计,已经醒了。
看到朱允熥下来,当即就要上前。
刚有动作,便被身后罗毅死死的揪住衣领。
“我和我爷爷还有我爹回家了,你们两个把茶馆看好。”
知道朱允熥没危险,两伙计这才放心。
“拜见老东家。”
瘦伙计率先拱手见礼,壮伙计后知后觉,等他反应过来后,老朱一行人早就走没影了。
回了宫,朱允熥随同朱标还有老朱去了乾清宫。
朱允炆则领着朱允熞回了东宫。
刚一进门,吕氏便迎了上来。
“咋样?”
“找到了吗?”
朱允炆还没说话,朱允熞便开了口。
“娘,你不知道,说书的那先生竟是三哥。”
朱允熞眉飞色舞,神色之中全都是崇拜。
“咋回事?”
朱允炆脸色僵硬,恨不得一巴掌呼往他心窝里捅刀子的朱允熞。
强忍着怒意,招呼来太监,领走了朱允熥。
随之,扭身坐在椅子上,道:“就是允熞说的那样,那许仲琳就是朱允熥,朱允熥就是许仲琳。”
“是他自己说的?”
要是自己说,那可没那么可信。
自吹自擂,谁不会?
“儿子和皇爷爷还有父亲,一块听了他说书。”
吕氏眉头微皱,脸上有了不快。
“那话本呢?”
朱允炆哪怕再不愿承认,都不得不实话实说。
“也是他写的。”
“娘,这话本还有他那手字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他早就在偷偷努力了,把我们都骗了。”
除了这一原因,他实在想不到其他了。
“这狗崽子,奸险狡诈,是本宫小看他了。”
要早知道他是这样的,小时候就该掐死他。
“现在皇爷爷,喊他去吃饭了。”
“娘,有他在,皇爷爷眼里已经没有儿子了。”
以前朱允炆觉着,只要他努力,那朱允熥就永远不是他对手。
自今日之后,他才明白,朱允熥早就超过他很多了。
这并不是,单纯努力就可以的。
“娘,儿子怎么办?”
朱允炆焦灼慌乱,眼泪已经涌出眼眶。
要是哭能解决问题,那全都去哭好了。
吕氏把朱允炆当成自己的希望,根本就看不到朱允炆的缺点。
根本不会去想,要想让朱允炆坐上那个位置。至少要让朱允炆从小有所担当,而不是一碰到事情就找她怎么办?
现在的问题她能解决,将来又该如何?
“娘找你舅去想办法。”
“一个小狗崽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蹦跶的越是欢实,往坑里掉的越快。”
吕鸣和她绑在一条船上,对吕鸣无条件信任。
“对对对,那就去找舅。”
“那娘,儿子去温习功课了。”
“出去走了一上午,课业落下了不少。”
至于吕氏找吕鸣怎么安排,朱允炆的兴趣并不是很大。
而与此同时,乾清宫。
老朱,朱标,朱允熥三人围坐在了一起。
桌上饭菜颇为丰富,鸡鸭鱼肉都有。
往日只有在过节的时候,老朱饭桌上才会这么丰富。
这一细节,朱允熥根本不会想。
饭菜一上齐,他随之开始了狼吞虎咽。
早饭被朱标喊去和吕氏一块吃,他膈应的慌,也没怎么吃。
跑了一上午,早就饿了。
老朱筷子敲着碗,久久不动。
瞧着如此,朱允熥赶忙坐直。
老朱不像是个受俗礼拘束的嘛,咋还讲究餐桌礼仪。
“请皇爷爷先吃。”
老朱脸色板的更厉害了,仍没有动筷的意思。
朱标推了推朱允熥,笑着道:“你皇爷爷爱吃东坡肉拌米饭,去给你皇爷爷盛一些去。”
“哦,行。”
朱允熥起身,一一照做。
完成之后,才刚坐下。
碗还没端起来,老朱又在碗上敲了敲。
“咱想吃鱼,给咱把刺跳了。”
旁边又不是没有伺候的人,干嘛非得用他。
找他来吃饭,就是为了溜他的?
“咋地,不愿意?”
老朱面前,谁敢说不愿。
“愿意,哪能不愿意。”
“皇爷爷放心,孙儿肯定挑的干干净净。”
朱允熥夹了一大块,简单挑出里面的刺。
才刚推到老朱面前,老朱一大筷子便全干到了嘴里。
“皇...”
“爹,哪有这样吃鱼的?”
朱标不反对老朱和朱允熥的相处方式,但那也得是在不伤及身体的前提下啊。
“怕啥,咱要是被卡死,就是那小子在弑君。”
他弑君不重要,那您不也没命了?
“算您狠,您还吃哪个菜,孙儿伺候您。”
老朱从嘴里抠出一小段鱼刺,在朱标面前亮了亮。
“瞧你儿子干的好事。”
老奸巨猾。
老朱他从一开始,就在小心着鱼刺了吧?
在老朱面前,朱允熥就是如来佛手中的孙猴子。
想尽一切办法,都跳不出五指山。
“孙儿不小心,下次注意。”
老朱抬起筷子,敲在朱允熥弯腰夹菜的脑袋上。
“你个当孙子的,让你给咱夹个菜,还委屈你了。”
“这不都是你应尽的孝道吗?”
“等咱老的不能动了,还指望让你给咱端屎送尿呢。”
就老朱这身份,得有多少人盼着做这些。
朱允熥却是一脸的不情愿,皮笑肉不笑回了声。
“不委屈,孙儿愿意伺候皇爷爷。”
“行,不委屈就行。”
“咱还吃鱼,再给咱挑刺去。”
瞧着这样的朱允熥,老朱畅快大笑,一连干掉了好几碗米饭。
旁边的朱标,只剩下无奈了。
“爹,您也真是的。”
老朱抬头瞥了眼朱标,没好气道:“咱咋了,想吃让你儿子也夹去。”
朱标连连摆手,应道:“儿臣不用,儿臣自己夹。”
朱标性格温和,才不像老朱那么老顽童。
朱允熥倒是有眼色,哪怕朱标已经表示不用。
仍端起碗碟,问道:“父亲想吃那个,儿子帮父亲夹。”
若不做的滴水不漏,哪知老朱会不会又借机找他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