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来临之前,天空不再是朗朗乾坤,日头光彩变得单薄了一些,整个草原变得灰蒙蒙的。
哈尔湖畔单方面杀戮一般的战争已经结束,战场以北就是吉尔吉斯盆地了,突厥在大湖区南部的军队已经清扫一空,使这富饶的盆地如同任人宰割的不设防的城市一般。只是准备离开的杨集却无法参与即将展开的屠杀盛宴了。
不过在此之前,却要巩固立大隋王朝在大湖区的神威,使鲜卑等狼崽子知道大隋除了温柔的仁义,还有凶残的武力。
一个临时筑成的高台上,杨集高坐在一张胡榻之上,在他面前,摆着一张简陋的几案,下首左右各有几张几案和凳子。
高台之前,正有一队队双手被绑的突厥败兵、突厥少年,如绵羊一般被隋军驱逐过来,这些人惊惶失措、十分恐惧,但是在一把把明晃晃横刀的威胁下,不敢做出任何‘不友好’动作,而敢露出仇视之色者,都已经死在路上了。
“殿下!鲜卑少主和仆骨、契苾、浑、羌等部酋长已到。”薛举带着慕容燕和八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大步上台。
“参见大隋卫王!”一行人走到高台中间,纷纷向杨集行礼,这些人都会说点汉语,只是不像慕容燕那么流利。
除了慕容燕以外,他们都是已经宣布脱离了突厥管辖的部落酋长,他们遵照杨集命令,准备从背后包抄阿史那怀德,不曾想,他们还没有到达既定战场,战争就已经线束了。如今仗不用打了,大隋卫王还客客气气的请他们赴宴,他们以为是分好处,一个个都显得兴高采烈的。
至于浑身浴血的慕容燕只是冷笑的看着这些人,他们鲜卑人是此战主力,并且在战斗中,被突厥士兵和火牛、火马弄死了足有七千余人,可谓是损失惨重。不过庆幸的是卫王对他们的表现十分满意,不但答应把所有人口给鲜卑部,而且吉尔吉斯盆地的一切,也允许他们先抢两天,若是这些后来者胆敢破禁,鲜卑部绝不答应。
“请坐!”杨集像一个好客的主人,让士兵将这些人安排入座。
“谢大王。”
待众人入座之后,两名隋军士兵抬着一只大木盘上来,盘子里是一只完整的烤全羊。
“让我来吧!”杨集笑着站起身,他在备好的盆子净手,亲自操刀,把最肥美的后腿肉分给了客人,在草原一般是最年轻人操刀切肉,首先给长者,但如果是身份最尊贵的主人操刀,那就说明来客是最尊贵的客人。
这里虽是草原,但宴会是杨集举办的,所以他自然是主人,如今亲自分肉,众人都纷纷起身表示感谢。
不一会儿,又有人将鹿肉、炖羊肉、骨头汤、野鸭等美味佳肴端了上来。
杨集端起一杯来自西域的葡萄酒,起身道:“突厥人在大湖区的军队差不多是完了,至于贪汗可汗,已经被乙失钵牵制得动弹不得,只要他的萨满军消失干净,那他离失败也不远了。至于步迦可汗的军队,我大隋雄师会让他去得回不得。即便他本人逃回突厥牙帐,可是他的军队也没有多少了。所以大家不用担心他来报复。”
杨集忽悠完了,继续说道:“本王已经完成了圣人交给的任务,也该回去了。至于大湖区的一切,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能有什么收获?能不能在乙失钵之前抢光吉尔吉斯湖盆地,能不能抢到乌布苏湖盆地,我都不管、也管不着。但是鲜卑是破敌主力,所以我允许他们先抢两天,之后,你们才可以进入喜尔吉斯湖盆地。”
说到这里,杨集身子微微前倾,冷冷的说道:“谁要是敢不听话,本王会感到很不高兴;要是本王不高兴,圣人也不高兴。你们明白吗?”
“明白!”慕容燕闻言,第一个大声表态,拍着胸膛道:“谁敢不遵大王之命,那就是我鲜卑的敌人。”
“我也明白。”
“我也明白。”
众酋长纷纷拍着胸膛保证,至于他们的诚意,杨集是一点点都不相信。
“请!”杨集将殷红如血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众人高高举起酒杯,也纷纷干了。
“我们大隋将军都有勒石记功的习惯,而本王这次离开,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莅临这个美丽的地方,也想效仿我朝名将在这里留下点什么。只是本王的字实在写得丑,未免贻笑大方,就不亲自勒石记功了,来点简单的就行了。”
杨集说到这里,目光从客人身上转向了侍立在前方几名将领叫道:“王行本、尧君素。”
“末将在!”二将上前应命。
“你二人将台前的‘敌军’杀光,在哈尔湖湖畔筑成京观。”杨集望着台下的俘虏和突厥人的孩童,冷漠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恻然。
讲真的。
杀人绝非他杨集的本意,但这些人代表突厥人的反抗能力、也代表着突厥和草原各部的战争潜力,留着他们,只会给隋朝大西北产生不利的因素。
为了大西北的安宁、为了消弱大湖区异族的野性,也为了占领金山和时罗漫山“>”地带的肥沃草原,减轻阻碍,这些儆猴的‘鸡’必须死。
“喏!”二将应声走向台前。
随着王行本、尧君素在台前发布冰冷旗号,一队队隋军士兵手持明晃晃的横刀,从台前的东、西、南三个方向杀向了俘虏群中,他们挥舞横刀,冷酷无情的收割着俘虏、孩童脆弱的生命。仿佛疾风扫落叶一般,所过之处人头翻滚,血雾弥漫长空。
俘虏、孩童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欲逃,但是隋军从三个方向包抄着杀,双手被反绑的他们根本逃不出去,顿时惨叫声、咆哮声、怒骂声顿时响彻云霄,台前仿佛变成了修罗屠宰场一般,鲜血染红了大地、空气中血气刺鼻。
慕容燕等人只感到一股寒气从心底、从脊背升了起来。
人口和牛羊草原都是宝贵的财富,哪怕是两个怀有世仇的敌对部落发生战争,死去的勇士会得到尊敬,不会有人糟蹋他们尸体,至于敌对部落的老幼妇孺则成为奴隶;受伤的敌人士兵也会得到全力救治,有幸活下来的人,也会成为部奴隶,死去的,也会以英雄的方式下葬。
然而杨集这个南蛮,从进入大湖区以后,就没有遵遁过草原上约定俗成规矩。现在他们都要走了,还想勒石记功,这也就罢了,可是却因为简简单单的“字写得丑”,就把两万多名草原勇士、草原“雏鹰”诛杀干净,表示他杀到这里过。
这杀性,实在恐怖之极。
炎炎夏日里,众人脸色一片惨白,低着头不敢去看这场杀戮盛宴,一个个使劲儿咽了口唾沫,身上衣衫已被明显是冷汗的汗水浸透。
他们不但不是傻子,反而是极聪明的人,不然也当不了酋长、也无法在突厥人的严酷打压下苟延残喘至今。他们明白杨集热情宴客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杀这些人则是警告他们,如果你们像突厥人那样不让我大隋好过,那么这些人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等到杀戮盛宴结束,放眼看去,台下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仿佛修罗地狱一般。当杨集不再听到叫喊声,目光看向了侍立在下首的两名文吏:“苏亶、郝瑗。”
“卑职在。”
“你二人负责勒石立碑、撰写文稿。文稿主旨就是‘犯我大隋者,虽远必诛’!”杨集淡淡的说道:“未免别人看不懂,你们写得简洁直白一点,千万别搞成连我都看不懂的典故连篇。”
“喏!”二人应命而退。
这时,张出尘和柳如眉上前,跪坐在杨集两侧,张出尘用一把锋利的匕首飞快的把一大砣生鲜血淋漓的牛肉切成薄片,放到一个个粗糙的盘子里,然后由士兵端去给酋长们分享。
杨集也夹起了一片生牛肉,放到了面前的饭碗里,里面是是盐、花椒、孜然、醋等香料混合配置而成的蘸料。
把肉片在碗里打个滚,送入口中咀嚼,再喝一杯柳如眉递来的葡萄美酒,杨集满足的叹口气,向下首脸色苍白、似是十分恶心的酋长们说道:“都吃啊,别客气。”
“这……”众人面前可没有蘸料,而且张出尘还故意往他们的盘子放生牛脑、倒牛肉,所以他们的“生牛肉片”看起来尤为恐怖,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如今对着一片尸山血海,如何吃得下?
杨集又劝道:“有词云‘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如今我辈须眉对着台下吃这鲜肉如吃胡虏之肉、吃牛脑如人脑,喝这葡萄酒如喝敌酋血,岂不壮哉?”
本想勉强吃喝的酋长们看了眼尸山血海、闻着浓重的血腥味,听他这么一说,差点把刚才吃的、喝的都吐了,哪里敢吃?
杨集见众人还是不吃,顿时心头火起,拍着几案的怒吼道:“来人啊,给他们一人一具尸体、一桶人血,谁他娘的敢不吃完、喝完,谁他娘的敢吐,灭其族。”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众人一听,哪敢不吃?连忙端起红如血的葡萄酒,把涌到嘴里的呕吐物,重新冲下肚子,然后苦着脸,一边忍着吐意,一边把满是鲜是鲜血的牛肉、牛脑等等食物慢慢咽下。
“这就对了嘛。”杨集笑容可掬的说道:“大隋王朝最喜欢听话的狗,狗肉朋友。”
“……”众酋长没办法,心头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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