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一阵芬芳香气扑入鼻孔之中,此刻幽幽醒来的陈唱会毫不怀疑地认为自己又死了一次。
这一阵香气,似兰非兰,似麝非麝,气息虽不甚浓,但幽幽沉沉,甜甜腻腻,倒与整日环绕在周身的那些女人们身上的香水味截然不同,闻着不由心中一荡,竟是令头部的疼痛也减轻了几分。
“他醒了吗?”
耳畔传来的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即便是陈唱在恍惚当中,也听见这女人语似莺啭,那悠柔的声音,渗在如兰似馨的香气中微微传来,真使人有飘然欲起,筋骨俱酥之感。
最为关键的是,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陈唱极力地去回忆,但是过分地动用脑细胞让他感到头痛欲裂。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给了他后脑勺一拳,这一拳还真不轻,起码是个轻微地脑震荡。
“小姐,还没有!”另一个微微有些稚嫩但极为清脆的声音响起,态度甚是恭谨,“之前只是一直迷迷糊糊地念叨着什么大海啊,小人,还有碧池、法克之类的,后面这些尽是婢子也听不懂的。”
陈唱本想强撑着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重得像是生铅,又像是粘在了一起,怎么睁都睁不开。
脸上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被箍的紧紧的。
“小姐,不想看看他的相貌吗?”
先前那女人一声未吭,紧跟着便是脚步声响,环佩叮咚,随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一切重新归于沉寂之后,陈唱的心情反而如波涛般起伏,被一种难以言述的复杂感情纠缠着。
扑鼻的香气,优柔的女声,强烈的痛感……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让陈唱更加地笃定自己并没有死。
西城防主的到来,招聘会最后已经乱成了一团,那一拳虽然很重,但是不足以致命。
如果没有死,那现在是在哪里?
刚才说话的两个女人又是谁?
“已经昏迷了一夜了,怎的还不转醒,若依然如此,怕是事情要耽搁了!”
像是对陈唱说的,又似是在自言自语,正是前面那个稚嫩而清脆的女声,听起来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年纪。
“你懂什么,小姐巴不得他醒不过来呢!也就是你盼着他醒过来。”
另一个女人的语速很快,声音中分明透着一丝不满和怨气。
“可是……姑爷他……如今不是已经不打仗了嘛,为何城里还如此的不太平,唉……”之前的小丫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先在这里守着,我且去前面看看小姐!”
“紫菱姐,我……”脚步声响起,似乎是追了上去。
“不用害怕,姑……他都那样了,吃不了你!”
“呃……我……”声音也比之刚才远了一些。
突然响起的两个女人的对话声,将陈唱如潮的思绪猛然拉了回来。虚弱地欲伸手摸了摸,竟然发现手臂略微能动了,心下稍稍得安,触手所及一片绵软,应该是被褥之类的东西。
竟然昏迷了一天一夜了,那水灵儿发现自己没回去,岂不是要急死了?
不行,得马上回去,不能让灵儿担心。
陈唱再次尝试睁开眼睛,多少地看清楚了周围的情景。
日光透过窗棂斜斜地射来进来,淡黄色的帐幔,古色古香的大床,床边的书架上堆着几卷佛经,屋中摆设古色古香,俱是一等之选,每一处的装饰都是别具匠心。
一只古色古香的铜鼎里吐着袅袅轻烟,满室芬芳。
烟雾缭绕之后,一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正背对着自己站在门口,双肩微微地抖动着,嘴里不知道在小声地念道着什么。
陈唱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奈何身体虚弱至极,只是刚刚翻过身来便自床上滚落下来,刹那间,犹如一个闷雷在脑中轰炸开来,头痛欲裂,又彻底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醒转。
屋子里黑乎乎的,透过纱幔可以看到窗外清冷的星光,那星子微白的点点寒光,似乎是故意射在他左胸的伤处,冷得透到了心底。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保佑姑爷早点醒过来……”
这次,陈唱终于听清楚了小丫头念道的是什么,可是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时间,他的思绪和身体都在这个未知的环境中挣扎着,竟是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呀,好像是醒了!”小丫头惊喜地转过身叫道。
陈唱试图握拳积蓄力量,但一切都是徒劳的,竟是虚弱地连五指都无法并拢。
完蛋了,成植物人了!
“喂,你醒了吗?”
话音刚落,一缕清冷摇曳的光线透了进来,这点光线本不算亮,但对于久陷黑暗之中的陈唱而言,却是被刺激的无法睁眼。
等适应了光线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蓦见一张稚气未脱的秀脸,双颊晕红,星眼如波,眼光中又是惊喜,又是怜惜,又是羞涩,当前光景,宛在梦中,不禁看得呆了。
美女,这绝对是美女萝莉!
之前,作为叱咤一时的跨国大财团的掌门人,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只是眼前这女人,不,应该是女孩的气质与以往所见的那些白领丽人、豪门名媛、知性熟女等诸多的类型都有些不同。
以至于让他惊讶不已,竟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只看出这女孩燕尾椎髻,一身丫鬟的打扮。
陈唱张开嘴想问话,但破风箱一般的喉咙中是只发出一些嘶哑的呼吸声。
一时间,忍不住悲从心生,连话也不能说了,这嗓子怕是人给毒哑了。
早知道真不该随大溜去应聘家丁,如今倒像是被拿去做活体试验一般。
“姑爷,你真的醒了!”
“姑爷?”陈唱心中疑惑。
只见那小丫头举着一盏立俑烛台,蜡烛烧得正旺。
烛光投在她的俏脸上,将些许细小汗毛和那眸子上蒙着的血丝照得清清楚楚。
和陈唱的眼神一碰,小丫头便吃了一惊,烛光下只见陈唱头脸俱缠白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口鼻,喉咙有节奏地啸鸣着金属一样的声音,双眼正直勾勾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