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市区,金娣接连跟女儿比划几个手势,爱珍点点头对援朝说:“我妈说就在前面路口下,她好去买点菜。”
虎头笑道:“是要买点好菜,犒劳犒劳你这疯丫头。”
援朝停住车问爱珍:“你呢?要不跟我一起去军分区?”
“我也在路口下吧,这是公车,给人看见不好。”
虎头哈哈大笑:“你这丫头,考虑问题还挺周到。行李就搁车上,回头叫援朝送到家里去。”
爱珍下车后想陪妈妈一起去买菜,但金娣摆着手让她先回去歇息,她不愿意让女儿看见自己拣菜脚。
刘爱珍也没坚持,她也想早点回家看看弟弟妹妹。背着黄书包从铁路边上的小路抄过去,因为那条路离家最近。走到广场,忽见胡同里一大群半大的孩子和桥峰夫妻俩,在广场一角的木台上与几位穿绿军衣的学生打的不可开交,其中还有一个竟然是自己弟弟。
看到弟弟在挨打,刘爱珍抡着书包就冲上台。她可不会像建平那样先去拉架问缘由,而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打。
说起来这场架还与爱珍有一定的关系,那天晚上郑素敏觉得自己受到莫大的侮辱,回到家就审问老公,但张旭百般抵赖,只说是误会。这根本无法消除她的怀疑,心里头又气又苦。家里家外都是她在张罗,老公的调动和升迁,儿子的闯祸和工作,哪一样不让她费尽心思,可到头来落个什么?自己越来越老,他却活的有滋有味,竟还敢背叛自己找野女人!
想起孙晓燕娇美的容颜和淡雅的微笑,她就恨的直咬牙。仿佛那种笑饱含了讥讽和嘲弄,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着她的心,放着她的血。她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做点什么。为了守护自己的家,为了惩罚那女人的狂妄,自己决不能手软!
第二天早上她一到办公室就抓起桌上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位四十多岁男人,嘻嘻哈哈道:“我说妹子啊,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又碰上不顺心的事啊?”
这个人叫郭建民,和郑素敏在一个保育院长大,两人的关糸好的跟兄妹一样。
“我要你替我修理一个人。”他也是郑素敏最信任的人,所以说话也不收着掖着。
“什么人?修理到什么地步?”
“一个女人,孙晓燕,是九江黄梅戏团的演员。也不要伤她,只需让她身败名裂就行。”
郭建民哈哈笑道:“一个女人!这种事我可替你干了不止一回。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郑素敏忿忿地道:“她勾引我老公!”
“勾引你老公?”郭建民在电话那头直摇头:“我看是你老公犯贱吧,当初我就跟你说过,那小白脸靠不住。你偏不听,现在麻烦事来了吧。这种人表面看文文静静,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要是嫁给我不就没这么多烦心事,唉……”
“你少跟我扯淡,”素敏恼道:“我正心烦呢,没工夫听你瞎掰呼,就说帮不帮吧。”
“帮,帮。不过我还是要给你提个醒,把你老公看紧点,不然有你哭的时候……”
郑素敏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气恼地挂断电话,坐在办公室里是胡思乱想。郭建民按下挂机键,放开后又拨通另一个号码……
下午三点多钟,黄梅戏团的梅团长接到市文化局电话,让他和廖副团长去局里开会。两人前脚刚走,为首的人高喊道:“谁是孙晓燕?”
晓燕本能地回答:“是我。”
那人把头一摆,上来两位女学生,抓住孙晓燕胳膊反扭到身后。
李巧莲厉声问:“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抓她?”
“为什么?”为首的那人冷冷一笑:“你们应该问问这个女人做了什么!
孙晓燕拼命挣扎,歇斯底里的尖叫:“我没有。”
“还敢反抗!把她捆起来。”一名年青人甩手给她一耳光。
又过来两个人,拿着手指粗的麻绳往她颈上一套,再一勒紧,孙晓燕不得不顺着绳子仰起头。两位女学生一左一右扭住被绳索捆住的胳膊,押着她走出院门。
李巧莲追上来说:“你们不能胡乱抓人,孙晓燕是好同志,没调查清楚就不能冤枉好人。”
“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一名高个的学生威胁道:“你要是敢包庇她,连你一块抓!”
这群学生拽着孙晓燕一路招摇过市,引来不少人围观。那些闲着没事的人纷纷跟着去看热闹,围观的人群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
李巧莲看他们是往火车站方向去,忙掉头就跑,一路狂奔到修车行门口,扶着电线杆上气不接下气地喊:“桥峰,桥峰……”
许桥峰忙从屋里跑出来,巧莲把他拉到一边,喘着气小声说:“快,快,出大事了!晓燕被人抓走了,好像是她和张旭的事让人发现了,正往火车站去。”
许桥峰扔下手中的扳手就跑,李巧莲望着他飞奔的背影直叹气:“真是造孽!”
想到那边有七、八个人,桥峰一个人去肯定要吃亏。巧莲又不晓得该找谁帮忙好,一时慌了神,又转身跑向文化局去找她师傅。
小宝放学早,和几个同学玩冰棒棍儿,结果没几下便输个精光,他厚着脸皮求刘霞和何秀帮他在地上寻。三个小娃儿沿着马路边找,忽听前面人声鼎沸,只见一大群人浩浩荡荡涌向铁路广场。
小宝最喜欢热闹,招呼何秀刘霞一声,撒开腿就跑去看个究竟。
“呀!是婷婷姐妈妈,怎么办?怎么办?”刘霞惊慌道:“小宝哥,你快想办法把许阿姨救出来。”
小宝一时也慌了神,对方有七、八个人,全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自己三个小毛孩怎么救?但他毕竟聪明,虽慌而不乱,立即对刘霞说:“你快去车行,喊许叔过来。”
又对何秀吩咐:“你往五一哥放学路上去迎他们,叫他们快来。”
自己则跟在队伍后面,偷偷地从地上捡起半块砖头塞进书包。
铁路广场搭了个临时的简易木台,半米来高,旁边还有两位学生看守。一名年青人拿着喇叭走到台前,叽哩呱唧的大声宣读。台下围满了人,还有愈来愈多的趋势。
小宝对台上读什么是一个字也没听清,眼看又多出两个人来,他心里更是着急,这该怎么救呢?
就在这时,许桥峰飞跑过来,一个健步跳上台,大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他把晓燕身后的两名女学生推开,伸手去摘牌子。旁边的年青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质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她丈夫!”
“丈夫!”年青人满脸的讥笑:“这破鞋乱搞男女关系,你就不怕头顶绿的发光?”
“放你娘的G屁,”桥峰怒吼:“你妈才是破X,生出你们这一群小W八蛋。”掐着那人脖子把他摔了出去。
年青人“蹬,蹬”后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台上,捂着脖子叫嚣:“你他妈的竟敢动武,给我打!”
几名小伙子挥舞着拳头朝桥峰揍来,孙晓燕双手虽然被绑,但双脚还能动,见桥峰挨打,拼了命地用脚猛踢围在他身边的人。
一个年青人怒道:“臭不要脸的,还敢反抗,连她一块打。”
桥峰赶紧把老婆拉进怀中护住,用背心去抵挡飞来的拳头。
小宝再也忍不住气,尖叫一声:“许叔,我来帮你!”
窜上台,抡起书包朝其中一人腿上砸去。痛得那人抱着腿直跳,咧嘴嘶喊:“哎呦,妈呀……妈呀……”要知道书包里有半块砖头。
“哪来的小兔崽子?”另一个年青人伸手来抓他。
但小宝滑溜,不但没给他抓到,反而给他一砖头,正打在膝盖上,疼的那人一下子就跪在台上。但他毕竟势单力薄,没几下子就给人摔下台,一屁股坐在地上。
刘五一他们正好赶到,招呼何秀和刘霞:“你们看好婷婷,大家一起上!”
五一、向东、石头,还有狗子都冲上台去,小宝也从地上爬起来,拎着书包往上冲。铁蛋因为要照顾新妹妹,没和他们在一起。建华却迟迟疑疑,缩在后面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