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巷小区,郑家。
见到吴远俩口子提着礼物上门,小姨刘娟这脸上,别提多得意了。
礼不在多。
但给她长脸啊。
小姨父郑新也跟着端茶倒水,拿瓜子点心,一通招待。
吴远在沙发上刚坐下来,小姨刘娟又把公公婆婆叫出来,一番介绍。
介绍时,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吴远跟媳妇又连忙起身打招呼。
郑家在一楼,房子面积并不大,却住了五口人。
这得亏是带了个院子,加上刘娟平日里勤快,家里看起来还算立整。
吴远给郑新上了火,点上一根烟,就听郑新问道:“年关将近,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就明后天了,这两天待这边,也都没心思了。”
“哈哈,”郑新爽朗一笑:“这人呐,在外头事业做得再大,一到逢年过节,还是免不了想回家里那个老窝。”
这话,郑新是人到中年,有感而发。
却令吴远感同身受:“小姨父说得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郑新却笑道:“你家小别墅要是算狗窝的话,那我们这没法住了。”
这时,刘娟解释道:“二姐打电话来说过,你家里整的可好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不仅有暖气,而且冬天能洗澡。”
杨落雁挽着吴远手笔谦虚道:“都是他没事瞎鼓捣的。”
随后刘娟和杨落雁说起私房话。
郑新却话题一转:“你搞这装修,也算是房地产相关行业。依你看,上海这房价?”
“小姨父,上海这房价,长期来看,注定是要上涨的。但是房地产市场上,量起不来,投资价值不大。”
郑新碎碎念道:“对,你毕竟是干这行的,看得肯定比我们清楚。”
“小姨父,你别看今年上海房价最高都到了2000块,可整个上海才卖了多少套新房?几百套而已。这点体量,相对于上海这个大市场,不过是九牛一毛。”
吴远说着,想起江静和江妈,娘俩供着一套新房,省吃俭用的。
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所以,现在的房地产市场,普通人真别碰。
不过看着郑新的表情,八成是没听进去。
吴远也算是能理解。
人到老郑这个年龄,生活已经趋于不变,不折腾折腾,犹如一潭死水。
回去的路上,吴远和媳妇杨落雁提了这事。
杨落雁却看得够开:“这事,咱们也只能点到为止。小姨父要是真想折腾,怕是谁都拦不住。”
吴远点头。
这事,外人拦不住。
转天就是腊月二十了,虽说是放假前最后一天,但其实已经不干活了。
各个工班小组的师傅们都齐聚腾达公司。
排着队,等着支了钱回家。
马明琪一个人指定是忙不过来,吴远把范冰冰和邹宁都派给她了。
领钱总是一件愉快的事,大师傅们都喜气洋洋的。
不少人还提前买了今天下午的车票,就等着领完钱之后,提上行李回家。
乔五爷盯着看了一眼,确定吴远没发什么年终奖之类的奖金,就径自去黄家巷小区干活了。
葱省的赵师傅,带着几个老乡,领完了钱,对吴远是千恩万谢。
“吴老板,今年多亏了您给这个机会,不然我们几个真没脸回老家,面对孩子,面对老婆了。”
“赵师傅,瞧你说得哪里话?”吴远说着,给几位师傅散了一圈的烟道:“你们是靠手艺吃饭,我能遇上你们,也算是咱们有缘分。”
“吴老板,既然你说咱们有缘,那明年我们可还来找你。到时候,你可不能不要我们。”
“怎么会?我举双手欢迎。”
吴远说着话,一一跟师傅们握了手,挥手送别。
前世他也经历过这种打工岁月,对于师傅们的心情,感同身受。
一上午的功夫,马明琪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终于把师傅们的钱款支得差不多了。
最后吴远提着钥匙,跟着乔五爷一起,挨家挨户地看了一圈。
确认没留下什么安全隐患,这才回到公司。
马明琪恭恭敬敬地把乔五爷那份工钱递上道:“五爷,您数数,这是您的工资单。”
说是工资单,其实就是上工单。
上多少工就是多少工。
再加上加班算半个工,合起来一算,很方便很清楚。
乔五爷大手一挥,就把钱揣起来道:“不用看,我能不信你们么?”
吴远笑道:“五爷,这半年多你帮忙带工,算是管理者。这里面给你多开了一个月奖金。”
“你说你这孩子!”乔五爷当即往外掏,却被吴远按住道:“五爷,你帮我那么大的忙,这点奖金,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您可千万别跟我客气,明年我这还指着您呢。”
乔五爷梗着脖子道:“怎么,怕我明年不来了?”
吴远趁机递根烟过去道:“明年谁不来都行,唯独五爷您不来不行。”
乔五爷接过烟道:“你小子总拿我当外人。”
吴远嘿嘿道:“五爷,其实我是花小钱办大事。这一年有你在,让我少操多少心。”
跟五爷、乔刚峰、周二刀和郑前进一起在公司吃了盒饭,五爷带着儿子和俩徒弟也就先去站里坐大巴车回去了。
乔五爷等人刚走,吴远就带上仨女孩和钱款,直奔烂泥渡的曼迪菲家具厂。
赵宝俊和朱六标都还没走,正蹲在厂长办公室门口抽烟。
一见师父到来,立马掏出烟来毕恭毕敬地给吴远敬烟。
吴远挥挥手拒绝道:“还没买票么?”
朱六标嘿嘿道:“师父,我等贺英一道回去,明天早上的大巴车票。”
“我也是,师父。”
吴远点头道:“行了,去通知大家过来结钱。”
很快,俩车间都安静下来。
缝纫女工们全都出来排队,莺莺燕燕,喜形于色。
木工师傅们也是满脸期待,翘首以盼。
吴远看到排在队尾的石琳,摸摸孩子头道:“这半年来,辛苦你了。”
石琳有些不习惯,却仍旧小声道:“舅,我不辛苦。”
这话听的吴远开怀大笑,连连点头:“嗯,不错。半年来,你总算舍得叫我一声舅了。”
蔺苗苗得意不已道:“老舅,还不是因为我调教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