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安回到海棠春坞,随处可见的丫鬟们身姿轻盈地来来往往。
遇见秦守安纷纷行礼,眉眼间说不出的温柔多情,欲语还休。
尽管不敢主动撩拨,但哪个少女不怀春的感觉却让整个院子里都活泼,荡漾起来。
青藤攀爬的更高昂,花儿绽放的更绚烂。
怀瑜似乎还没有醒来,他走近厢房便看见晗心和月卿两只小妇人又站在墙角碎碎念叨。
那里正是他昨天晚上抓捕黑白双姬和琅琊王妃的地方。
他也没有去继续抓捕两只大丫鬟,任由她们在那里偷看。
走进厢房便看见怀瑜正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看到秦守安便羞怯地眨动着眼睫毛。
她似乎现在才意识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她和小王爷之间的关系有了些不一样。
怀瑜准备起身,秦守安却坐在了床边,手伸进了被窝,感受着那惊人的滑腻,让她继续躺着。
“月卿和晗心好讨厌,她们躲在那里说悄悄话。”
怀瑜脸颊晕红,抬手指了指墙角旁的窗门。
月卿和晗心确实躲在那里,只是丫鬟们背着主子,躲起来说话的经验丰富,怎么会被怀瑜发现呢?
现在倒是没有动静了,她们看见秦守安进房,自然不可能再蹲在那里听墙角。
明明和秦守安更加亲近,可她们也没有昨晚那三只的胆子,敢偷听正火热的两人亲昵。
“她们说什么了?”秦守安笑着问道。
“听不得很清楚。”怀瑜怎么好意思复述?
晗心说要怀瑜勤奋努力,月卿则说要多看书,学习些新的知识和技巧。
她们两个就在那里争论起来了。
“这意味着真气已经开始让你更加耳聪目明了。以后可以更迅速地发现有谁躲起来说你坏话。”秦守安指着窗外笑了起来。
怀瑜是不相信晗心和月卿会躲起来说她坏话的,但是这海棠春坞常驻的就好几十号人呢。
总有些人偶尔会因为嫉妒而犯蠢,要指望完全没有人说坏话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指望人人都喜欢自己,反正女人多的地方就这样,明明大家一团和气,但是一转身就不好说了。
秦守安再次帮怀瑜检查了身体,发现她不止是体内蕴藏真气,连身体素质都提升了许多。
用脱胎换骨来形容都不为过。
尽管她早已经过了武道修炼的最佳时期,但现在的体质却是可以期待一下了。
就像秦守安十岁才到天道门修炼,师父当时也说十岁开始修炼有点晚,可能会影响他的修炼速度和成就上限,最好是勤能补拙。
当时秦守安也没有当回事,随便练练后,师父却发现他修炼神速,再次检查他的身体,才发现像他这样特殊的体质,什么时候开始练那都是绝顶之姿。
怀瑜的体质尽管比不得秦守安,但却也属于不受年龄限制的同一类型体质了,什么年龄开始练都不会妨碍到修炼速度和上限。
“这是怎么回事?”秦守安难以理解。
“怎么回事!”怀瑜看到秦守安在考虑事情,也不去打扰他。
握着他的手掌放在自己身上,然后他无意识地抓了抓她,怀瑜也无意识地重复着秦守安的话。
秦守安思来想去,也只能解释为是他给怀瑜带来了这样的改变。
打小他就发现自己的体质十分特殊。
他的口水虽然不像陈若素希望的那样能让腐尸复活,但是对外伤有着超强的愈合能力。
同时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在磕磕碰碰的时候,也越来越难以受伤,他的口水很少自己用,都是给荣宝宝和房之湄用了。
后来更是意外地发现,他竟然能够给年轻妇人重新贴膜。
这已经是离谱她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现在有更加离谱的事儿是以前没有发现的,他竟然能够让和他阴阳调和的女子脱胎换骨,拥有更强的武道修炼天赋。
他真的成为了人形仙草。
秦守安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危机感,要是江湖上的女侠们知道了,那还得了?
他还不被生吞活咽个干净?
这和他最早发现自己口水有妙用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新秦帝国地大物博,奇人异士众多,各种耀眼夺目或者稀奇古怪的体质都有。
只要你不是被人吃了能延年益寿,美容养颜,那么特殊的体质便是一件好事,常常能够获得更多的关注和机遇。
因此秦守安即便没有刻意宣扬自己的口水能力,也没有必要隐藏。
现在就不一样了,他能够让人改变体质,提高武学天赋……
这种体质真的能让江湖上的女侠们夜不能寐,只想和他一夕欢愉,从此改变侠生。
以黑白双姬为例,她们两个来历不凡,本身也不缺少功法,丹药,名师等资源。
进阶九品是迟早的事情,但她们自从发现秦守安可以让她们获得各种突破以后,就经常是一副“看有没有机会让我们来搞搞他”的神情姿态出现在秦守安身边。
也不知道想伺机干点什么,总之用心不良。
她们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江湖上其他因为种种资源缺乏,而在各个门槛外徘徊多年,苦苦难以突破的女侠们了。
虽然说男人都喜欢桃花运,可桃花运变成桃花劫就不太好了。
秦守安想了想,目前也无需太过担心,怀瑜、黑姬和白姬都只知道怀瑜体内有真气,想不到秦守安已经让她脱胎换骨。
“现在能起床了吗?”秦守安摸着怀瑜的头问道。
“呜……”
等怀瑜起床,吃了点东西以后,秦守安把三个大丫鬟叫到一起,教她们武道修炼的基础功法。
等到中午,秦守安就发现她们三个的悟性虽然差不多,但是真正修炼起来,进度却是天差地别。
怀瑜已经读小学了,晗心和月卿还在幼儿园打架。
秦守安和她们一起长大,自是清楚三人原本的根底,怀瑜果然是得益于和他阴阳调和。
怀瑜进步很快,对比之下晗心和月卿难免有些沮丧。
秦守安一边夸怀瑜,一边安慰两个笨蛋,倒也教的不亦乐乎。
……
……
午后,秦守安看了看宰相府的天空,并没有三条腿的独眼蛤蟆风筝升起。
荣宝宝来宰相府,主要目的当然是找隔壁的秦守安玩。
只是皇后娘娘凤驾光临,整个三坊七巷都会备感荣幸,荣宝宝也因此会身不由己。
大部分府上不会僭越地跑到宰相府来求见皇后娘娘。
各个府上的夫人小姐们,组织一个只有女子参加的游园会,赏花会,采青会,荣宝宝却是要参加的。
这种约定俗成的拉近宫中与各府上女眷之间关系的活动,也是作为皇后娘娘的职责义务。
秦守安估摸着房之湄也正陪着荣宝宝在参加这种活动,再随随便便跳到后院围墙上去就不合适了。
到时候一整个园子的莺莺燕燕,一起扭头看着欲翻墙过来的琅琊王世子,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那就是这个时代的社会性死亡了,窃玉偷香的罪名是洗不掉了,还会顺便污了房之湄的名声。
主要还是荣宝宝也在,他就不能随便糊弄过去,还要给宫中一个官面上的交代,正儿八经地为冲撞了皇后娘娘请罪,还有请求陛下责罚。
说不定就是给太后娘娘弄他的机会!
秦守安现在无比警惕,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事情只要不闹的民怨沸腾都没事,但那种容易招惹导致宫里出面的事儿,能不做就不做。
如果非得要做,偷摸做做,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
例如,摸皇后娘娘小手,就是不适合的事情……举个例子,并非说他真就想做这种事情。
小时候都亲亲过了,不稀罕。
准确地判断了一番局势,于是他远离危险,走向月到风来阁。
从丫鬟口中得知唐婉容和黑姬,白姬从早上开始都在澡身浴德间,连用膳都在其中,酒管事还送了一桶葡萄酒过去。
秦守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颜色醉人的酒液从美人嫣红的渗落,种种美人与酒的画面。
自古酒色不分家,秦守安略微有些遗憾,他昨晚应该和怀瑜喝交杯酒的。
澡身浴德间的酒色,却也不是他适合参与的。
这个地方纯粹是唐婉容的私憩庭院,就像秦守安的药汤池,大家穿着随意,到处都是穿着清凉通透的侍浴丫鬟,还有主子慵懒闲暇地玉体横陈。
在府中不知道多少目光的注视下,他不能进这种地方和唐婉容见面。
不对,就算没有人注视,他也不能进这种地方。
进了这种地方,就跟老公公坐了儿媳妇的床,小叔子偷了嫂子的奶勒子一样,意图不轨,有伤风化。
秦守安想了想,听墙角三人组在这里躲了一天,应该是因为早上的事情。
她们的人生中不曾有这样冲击灵魂的时刻吧,需要时间来消化。
好在秦守安也没有什么急事要和唐婉容商议。
于是他回到海棠春坞,给唐婉容写了一封信,询问关于南郡王的消息。
明士隐虽然消息灵通,但接触到的层级还是不如唐婉容的。
有些更有利用价值的隐秘信息,更有可能就掌握在唐婉容手中,而不是明士隐能够轻易打听到的。
写完南郡王的事情,秦守安总觉得意犹未尽,提笔半晌,回想起早上唐婉容那番话。
她的大概意思便是“我总会和伱站在一起”,秦守安心中终究是有些感动的,在信笺后面诚心诚意地表达了一下歉意。
“唐姨若始终意难平,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小侄绝无怨言。小侄比较推荐孙悟空,二郎神等形象,若是唐姨并不知道这等人物,小侄愿意画图示范。”
秦守安写完,吹干信笺的时候再考虑了一下,除此之外,好像别无他法能让唐婉蓉消气。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对唐婉蓉的脾气性格也摸透了一些,她绝不是那种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妇人,要想让她心情愉悦起来,就不能走寻常路。
……
……
写完信送到澡身浴德间,很快又收到回应,其实唐婉蓉用完早膳后不久,又已经带着黑姬和白姬离开了王府。
信只要送出去就行了,唐婉蓉迟早会看到。
秦守安今天也还有事情要办,他取下身上琳琅满目的珠玉饰品,换了一身粗布衣服便离开了王府。
和师父行走江湖时,他就常常扮作普通人的少年,穿着粗布衣服鞋履。
少了点世子的雍容尊贵,却更讨普通人喜欢和瞩目。
有时候还会被人误会他和师父是小夫妻。
每每此时师父暗暗愠怒又羞涩难抑的表情,常常让秦守安看的出神。
师父则会似嗔似怒回瞪于他,更让秦守安生出许多不合时宜的情绪。
她还会嗫嚅着最多有点像姐弟,这些人有眼无珠,胡说八道。
要是有人瞎了眼说像是母子,她倒是高兴,要随口喊秦守安几句“孩儿”,“我那孩儿”之类的。
师父曾经答应他,如果他被京中之事拖累,她总会来看看他。
也不知道师父口中的“拖累”是指的一个什么程度啊。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秦守安已经来到了东门渡口。
除了长相太过于出众,秦守安在这里并不十分引人瞩目。
倒是有些刚刚下船的粗鲁汉子,看他细皮嫩肉,容貌俊美,还忍不住调戏几句。
好在岸上随处可见就是妓女,他们也不至于真的发情到秦守安身上。
都是在长途水路上憋的,秦守安也懒得和他们计较,很快就靠近了荣青书藏匿红罂草膏的仓库。
京都府的捕快和吏卒正在搬运红罂草膏,不知是不是有人泄漏了风声,让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些木箱子里装的是红罂草膏,秦守安看到不少人脸上都流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秦守安在那个雨夜贴的告示中,关于红罂草膏的危害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但是对于许多习惯了刀口上舔血,本来就是做掉脑袋生意的人来说,这并不能打消他们的贪婪之心。
等京都府的人把红罂草膏都装上一辆辆骡车,车队在众多吏卒的护卫下开始运送,秦守安远远地跟在后面。
一起跟在车队后面的人竟然不少,各怀鬼胎。
真正想直接动手劫车的倒是没有,悍匪也只是悍,不是憨。
大伙跟在后面,也不过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然后趁火打劫,随便捞点好处就跑路。
真要抢了一车甚至一整个车队的红罂草膏,还能逃出生天,那只能说这事是京都府联合城防司干的。
很快车队就行驶到了东门渡口的边沿,这里多是鱼货铺子。
有新鲜打捞出来的河鱼,也有用盐霜腌制的海鱼。
还有各种干货咸鱼店铺,便是所谓的“鲍鱼之肆”,让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众所周知,鲍鱼这个词非常特殊,但是它在“鲍鱼之肆”这个成语中,本意便是咸鱼,腌渍鱼。
如果有人说自己只想当一条咸鱼,她的本意也许是说自己是一只鲍鱼,已然发臭。
这时候你便可以邀请她一起去洗澡,多半能得偿所愿。
这时候前方的护送车队不知为何驻足不动,秦守安也不便上前查看,便百无聊奈地打量着旁边一家鲜鱼铺子。
铺子门店前修着一些砖砌的水池,里面养着各种活鱼。
只是生意不太好,大部分路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秦守安看其中一条大鲤鱼鳞片金黄,似乎肥大味美,适合醋溜红烧,或者加紫苏盐菜蒸。
龙吟城属北方,河鲜数量和味道都比不得南方,即使刺多肉粗的鲤鱼,也有人喜爱。
“这条鱼好吧?”店主看到秦守安在看鱼,笑吟吟地走过来问道。
“挺好的。”秦守安点了点头。
他刚说完,店主便迅捷无比地抓出那条鲤鱼,重重地摔在地上。
秦守安不禁瞠目结舌,真是暴殄天物,多漂亮的一条鱼,死的太突然了。
店里走出来两个人,有意无意地站在秦守安左右。
店主则在摔死鲤鱼后,迅速过秤,然后对秦守安说道:“这位客官,你要的鲤鱼,三两银子。”
“讹我?”秦守安不是很确定地问道。
“怎么能说是讹你呢?”店主依然笑吟吟的,“我这是黄金鲤,一遇风云便化龙。可客官你指明要它,我也只好割爱。三两银子,并不贵啊。”
“我指明要它?”秦守安都不知道这事。
“我问你客官这条鱼好不好,你说好啊……如果这是误会,但鱼也死了,三两银子你也该赔吧?”
这时候店主眼中目露凶光,那两个同伙也靠拢逼近过来。
周围的人也说着些“算你倒霉”,“破财消灾”之类的话。
“好,算你们倒霉,不过你们破财,可消不了灾。”
秦守安说完,抓着店主的那两个同伙,把他们脑袋砸在一起,顿时脑浆迸裂。
店主和周围的人不禁被震慑在原地,这……这哪里来的活阎王?
秦守安一伸手,又把那店主抓住。
“好汉……”
不等他求饶,秦守安把他按在水池子里,一脚踩住他的脖子,将他上半身淹没在水池中。
店主拼命挣扎,只是哪里挣脱的了?一开始还手舞足蹈,没几下就停止了扑通,然后秦守安挪开脚,已然溺亡。
前后不过几句话,三条人命命丧当场,众人神情恍惚,不敢相信。
“哼……今日我……”秦守安原本还想发表一番正义凌然之词。
看看周围人群惊颤战栗的样子,只觉索然无味,也懒得说什么了,直接离开。
走了几步,他又回来了,把那条鲤鱼捡走了。
这可是别人非得搭上三条命也要请他吃的鲤鱼,不能浪费了。
这边发生小小的骚动,护送车队已经再次出发。
秦守安因为要避开闻风而来的官差们,绕了一段路,花了点时间重新跟上。
这时候他发现车队已经多了两辆同样装满了木箱子的骡车。
看骡子吃力的状态和车轮碾压的声音,竟然是连重量也相差无几。
秦守安冷笑一声,昨天晚上他让龙吟卫去京都府通风报信,本就存心勾引那些贪得无厌的馋虫。
没有想到真能引蛇出洞,这新加入的两辆骡车,毫无疑问是用来掉包的。
秦守安一路跟着这些马车,很快就发现在路过一条巷子的时候,又少了两辆骡车,等到下一条巷子时,便又有两辆骡车加入进来。
护送车队有京都府的手书,畅通无阻地离开龙吟城,再在城外的一个驿站休整以后,秦守安发现整个护送车队,已经全部被掉包。
秦守安没有去跟踪那些离开的骡车到底去了哪里,反而一直跟随着这完全被掉包的护送车队。
出城后驶入直道,车队速度加快,道路两旁绿树成荫,山水如画,天上的鸟儿喳喳叫,飞来飞去拉便便。
到了这个位置,依然尾随着护送车队的便只有他一个意图不轨之人了。
前方都是王公贵族们在城外的别院,庄园,马球场等等,守卫森严。
闲杂人等在这里转悠,一旦被发现就会遭到重重盘问。
若被认为意图不轨,说不定还会被私刑拷打。
秦守安可不怕这个,他学一身武功,不就是为了做常人不敢做之事,去常人不可去之地吗?
尽管护送车队中似也有身手不凡的武道高手,但要发现他这样的八品巅峰,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一路跟随,赫然发现这护送车队停在了挂着皇室龙骑的一处马球场外。
在马球场的外围,更是分布着密密麻麻的龙吟卫。
会有这么多龙吟卫出现,无非就是太后娘娘,皇帝和皇后在这里。
荣宝宝在宰相府,也没听说皇帝热爱打马球,那么在这里的只有可能是太后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那老娘们偷红罂草膏?
不,这不可能。
尽管秦守安时不时在心里试图殴打一番太后娘娘,但也知道她绝对干不出来这事。
人家是真正实权在位的太后,可不是那种整天认为自己很弱小,自己已经尽力了,什么也不会的太后。
她就算是荣宝宝那种脑子和性格,也做不出来偷红罂草膏的事情。
更何况出现在这里的还是被掉包的护送车队。
那么多半就是和这马球场的主人有关。
秦守安举目四顾,寻找着最容易辨别身份的旗帜……一眼就看到了“琅琊”的字样。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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