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腻歪在一起,都有一种久违的安定感。
顾珩自觉自己前半生漂泊坎坷,诸多的艰难和惊险都在这一刻化去。
他再次喟叹一声,把头埋在姜娴的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接着眼皮发沉,竟然觉得困顿又安心起来,若是按照他所想,他恨不能立时就这么搂着胖丫儿睡上一觉才能更加舒心。
他撑着眼皮,可惜,现在还不能。
应该再去磨一磨姜叔姜婶才是,结婚应该就定在胖丫儿满十八岁生日当天才好。
可惜了,悔之晚矣。
这小没良心的,一去华都半年,可把他想死了。
这时候的顾珩油然而生一种想法,其实也不能说是现在生出的,是之前顾珩就有了这种想法。
是他在数次奔波于华都和J省之间疲累之时的念想,甚至是萌发于在姜娴转身离开去华都的那一刻。
他觉得,他还是需要更加的努力,他的生意,如何才能扩的更大些,他的人生目标有了变化,若说以前是机械的挣钱,现在不是了。
起先踏上这条路,是因为他家当真是已经穷途末路,揭不开锅了。
当年,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廖地主,他也是顾珩在做生意之路上的引路人。
可以说,不仅第一桶金是廖地主提供的包括踏上这条路初期的艰难和胆怯,也是廖地主帮他克服的。
后来,他母亲和廖地主都不在了,他赚钱的动力只剩下一个,就是他大哥的身体。
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他大哥身体还是在极速的往破败而去。
遇到胖丫儿的时候,其实算是他人生的一个迷茫期。
大哥的身体情况并不好,不仅姜二叔跟他说过,他自己其实心里也清楚。
便是大哥特意压抑,但他耳聪目明又会武,夜深人静他大嫂进进出出照顾大哥,难道他不知道吗?
只不过是配合着他们的谎言装作不知道罢了!
只因为他知道,他大哥不希望自己给他增添麻烦。
顾环日子过得不错,不用他操心。
其实,那时候,他都已经开始想着,若是大哥离开,他就带着大嫂以及顾欣顾轩离开这一处伤心地,结束这里的一切,去别的地方生活好了。
一切重头开始,把顾欣顾轩养大,把令他厌烦的一生就这么囫囵过去。
若是大嫂不愿,他也会定期寄生活费回来。
但自己,还是希望离开这里,迫切的。
如今回头想想,大约是因为那时候,他赚钱的所有动力即将消失,他本来赚钱,是为了母亲,为了大哥,甚至是为了不辜负自己的恩人兼导师廖地主。
若是他们全都没了,那他做这些事意义何在。
可是,突然胖丫儿来了。
她冲进他的生命,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
特别神奇的。
而她,为他带来了诸多的光明和希望。
大哥,身体虽然还很虚,但居然日渐变好,甚至偶尔还能做做家务。
顾珩觉得这不仅是胖丫儿对他大哥的调养,毕竟以前也调养来着,还有他大哥心情上的转变。
这些让顾珩坚信,他的大哥还能活着。
然后就是他的生意越做越好,烟叶、罐头厂的生意,都是在和胖丫儿好上后来的。
再来,廖地主和他妈能沉冤得雪,挖出了那个黑心管家和徐广国,相信廖伯和他妈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这样一个好姑娘,他恨不能生生世世把她捧在手心里。
她和原来的姜娴不同又如何。
许是上天终于发现,他顾珩太苦了,所以他的运势终于触底反弹,换来了这么一个胖丫儿呢。
所以,华都的老头莫名其妙的找他谈话,说了一堆不知所谓的东西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来回扫着他书房里那把枪。
若不是默念着杀人犯法,不能让胖丫儿因为他的事情而伤心难过,他怕是已经抢过那把枪崩了他了!
胖丫儿是他心中的软肋和逆鳞,岂是老头可以用言语折辱的?谁都不能。
以后,他就是胖丫儿的守护者,他要追随着胖丫儿的脚步,她去哪里,他不阻止,他可以努力把生意做到哪里。
胖丫儿向往自由,喜欢工作,他便由着她,他来跟着她好了。
姜娴如何知道这男人一副把她塞进身体里带着走的模样,心里已经琢磨出这么多话出来了。
她也是满怀欣喜呢。
不用说话,就这么紧紧贴着,就已经胜过所有了。
可惜,不能,就这么抱抱而已,周围已经有太多人对她俩指指点点,还有两个小年轻对他们吹了口哨。
姜娴皱眉,以前还觉得省城的人已经挺洋气了,不像县城或者家里那边,如今去了一趟华都,她就觉得省城人还是不够有眼界啊,抱一下怎么了?
在华都多的是。
也没见被围观。
她淡定的松开顾珩,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拍拍顾珩的领子后面,睁眼说瞎话:
“瞧你,衣服后面脏成什么样儿了,自己都不知道呢,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肯定没好好照顾自己吧。”
顾珩冷俊不禁,但他强行忍住,知道这是胖丫儿找台阶下呢,她好面子的模样他也得护着。
其实,何必管周遭这些人的想法?
周遭围观又指指点点的人们一听,大部分人还真信了,毕竟这年头,大家都比较淳朴,哪里能想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哦不,是小媳妇儿是在说假话?
人家不是说了嘛?
是那男人衣领子后面脏了,小媳妇儿帮忙弄一下。
再说了,人家本来就是夫妻吖,夫妻靠得近一些,怎么了?
不过是两人长得太出众,动作也太贴近,才引起大家的围观和好奇。
这会子,都澄清了。
便是有那小部分怀疑的,都因为姜娴实在太过坦然而偃旗息鼓了。
可能自己心思实在太过龌龊了,瞧瞧人家那黑白分明的澄澈大眼,怎么可能是撒谎的?
撒谎的人不都是目光闪躲的吗?
这般,火车站的闹剧才算结束了。
王站长随后邀请顾珩一道在省城住一晚,他们回来的时间已经很晚了,火车晚点了足足一个半小时,这会子已经夕阳西下了。
便是回去,也得明日再买火车票了。
好在,他们身上都有介绍信,可以入住招待所。
便是顾珩,有王站长担保,他也是能住的。
顾珩捏了捏自己口袋里的介绍信,选择接受好意,他对王站长道谢: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王站!”
“这一次,王站您居功甚伟,我路过L市的时候,听说了您要高升之事,恭喜您了。”
说着从随身的挎包里摸出两个鱼罐头,递给王站长:
“这鱼罐头是省城罐头厂出的新品,送给您和家人尝尝,劳您在华都照顾姜娴了。”
王站长面上的笑意更深了,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他觉得顾珩这年轻后生怎么看怎么好,说话还悦耳,还会办事。
他不推脱,两个鱼罐头,人家孩子说了,是感谢他照顾自家对象的。
王站长收的也高兴,他挺喜欢姜娴,觉得她有拼劲儿有才华。
暗地里照顾一二是一回事,他不求回报,也不是为了回报才去这么做的,但心意被人感知,就是让人舒心。
另则,顾珩的话说到他心坎去了,什么“听说”?
顾珩必然是真的关注到了他的情况,特意恭喜他来的。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小事儿,你和我们小姜好好的就行。”
确实,等到这次回去,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王站了,而不是王副站长,想必站里已经在公示了。
他回来前收到的电报,本来他心里也有数,正站长到年龄要退休了,他这一次光是凭着姜娴得了决赛第一名的事儿,就已经给他争光添彩不少。
更何况后来,他作为导师身份之一,陪着去华都,所在的春萌小队表现突出。
这些,都在他一生的履历之中,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便是L市的广播站没合适的位置,他其实还可以调到省城来。
不过,他家在L市,家人也在那里,如今这般,已经是对他最好,他也最满意的安排了。
一群人乐呵呵的,入住了招待所,王站长还贴心的把两人的屋子安排在了隔壁间,然后就招呼其他三人:
“招待所后面的食堂开饭了,咱们先去吃饭吧,你们不要这么没眼色,让人家小两口多说会儿话才好,改明儿,你们处上好对象,只要我在,我一样这么对你们。”
姜娴和顾珩两个当事人脸都没红一下。
倒是丁蕾和张扬纷纷红了脸,尤其是丁蕾,她平日一心扑在事业上,哪里被这么打趣过,顿时从脸大约红到了脚后跟,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至于段爱梅,不愧是能跟姜娴玩到一起的朋友,她还跟着王站长一起,用打趣眼光扫着姜娴、顾珩以及脸红二人组。
若是问她怎么不脸红,她肯定会毫不客气的说:
对不起,已经习惯了,她家娴姐和顾珩之间,她从认识那天就知道两人多腻歪了。
有什么要脸红的,王站说的不都是事实嘛?
有了王站长的鼎力支持,两人当真回屋腻歪去了。
顾珩自然没回他的屋子,而是先进了姜娴的屋子。
这一进去,可不得了,四处无人。
门一关,顾珩迫不及待的抱住了姜娴。
抱了紧紧的还不够,即将成婚的男女,尤其是在久别重逢和强烈的感情的催化下,自然少不了亲亲抱抱。
遽然而至的吻,炙热又让人难以抗拒,不仅是顾珩,姜娴也想的很,两人越吻越热烈,直到顾珩强行的拉开了半寸的距离,两人热烈的心跳声都紧紧贴在一起,久久的不能平息。
顾珩用一指轻轻压住姜娴的唇,叹息一声:
“好了,胖丫儿,你不能这样,这样是引我犯错误呢。”
姜娴媚眼如丝,眼底潮红,显然还未从刚刚的热烈之中回缓过来,她眨了眨眼,就想抗议来着,没想到顾珩那厮眼疾手快的又捂住了她的眼睛,然后急促又慌乱道:
“胖丫儿乖乖的,不要说话了,你再说话,我可真扛不住了,让我再抱一会儿就好了。”
姜娴磨了磨牙,这厮真是气死她了,刚刚猴急的跟什么似的,这会子又怂了。
让她不要看他?不要说话?不准亲他?
明明刚刚是他先开始的。
虽然,她也挺享受的。
她倒是有一瞬间冒出了点儿使坏的想法,就偏不按照他的意思来。
还没等她张嘴呢,顾珩突然道:“胖丫儿,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要跑了,等你冷静一会儿,我再来!”
姜娴:“……”有没有搞错,究竟他是男人还是她是男人?
啊?正常这时候,不应该是男人一把抱住女孩,然后温柔的说:“亲爱的,没关系,后果咱们一起承担吗……”
然后大布一拉,你侬我侬……
她有过目不忘之能,她清楚的记得,段爱梅偷摸给她看的画本子上全都是这么写的。
不过,姜娴到底是懂他家男人的,也知道画本子做不得真。
哭笑不得之后,倒也觉得心里暖暖的。
顾珩这般怂,自然是为了她的。
这要是今天真的怎么了,回头,她心里会后悔吧?
倒不是后悔她跟了顾珩,而是后悔她辜负了姜家人对她的教导。
若是再擦枪走火,万一怀了孕啥的,岂不是让自家人跟着她蒙羞吗?
在这段男女之爱之中,虽然顾珩是常常起头的那一个,但随后刹车的也是他。
好奇加上两人之间日渐巨大的吸引力,让姜娴越发迷醉其中,她倒是越发的随心所欲,放飞自我了。
不过想来也是她下意识的相信,顾珩永远不会害她。
姜娴静静坐在顾珩大腿上,脑子里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着。
哎呀,还有半年多才能结上婚?
好像又有点久了。
本以为,两人静静的抱一会儿就好了,没想到顾珩突然把她往旁边的床上一放,头也不回的走了,一边走一边道:
“我想我还是去休息一下,半个小时后,我来找你吃饭哈!”
当真不愧是习武之人,那脚步简直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
姜娴气的对着他的背影扔出个枕头:
“吃什么饭,不吃,睡了!”
回应她的是隔壁匆忙的开门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