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平钰早已有所准备,急忙将手中的宝剑抛给了武七。武七接过了剑,只是两三下便砍断了自己的脚链。他纵身一跃到了李云翰、妙锦跟前,将那几个看守的官兵砍翻在地。
另一边,宁芯也率领众道姑冲了上来,与官兵持剑对峙。怎奈那些官兵训练有素人多势众,不一会儿便用盾牌将李云翰等人分隔开来。
危急时刻,一队飞骑而至,原来是王诘带着钦差等人赶到了,一面高呼着:“圣旨到。”
钦差下了马,走到了林弗、季温、韦溯等人面前,冷眼扫视了一遍,随即高声宣旨:“传圣上口喻:着即将李云翰、骆妙锦等人带回温泉宫,林弗、季温等人一同随行,不得有误!”
林弗、季温听了十分懊丧,耷拉着脸黯然无语。
韦溯面带得意之色,摆了下手道:“林大人,请上路吧。”
这边,达复、王诘、岑枫趁机解下了李云翰、妙锦等人身上的绳索,好言抚慰了一番。
李云翰叫来了少凌,命他速去桃河驿馆面见荆王,说是圣上召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李云翰和妙锦赶到了温泉宫。在两个小太监的引领下,进了正殿。
只见炫帝一脸肃然端坐于殿首,左右两边分别站着荆王、平钰公主、林弗、季温、韦溯等人。
李云翰和妙锦进了大殿,先后拜见过炫帝。
炫帝仔细打量了他俩一番,问妙锦:“你就是那骆峰之女?”
“是的,陛下。”妙锦取出了那只装有密信的蜡丸,呈上,“家父生前留下此信,命臣女亲手交与陛下。”
“什么信哪,竟会闹得刀光剑影?”炫帝轻轻摇了下头。
“回陛下,此信乃是褚漠寒写给林弗的,因涂抹过白磷,看后即会自燃,故此臣女未曾打开过。”
高峻走上前来接过了妙锦手中的蜡丸,当众打开了取出密信,呈与炫帝。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炫帝接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林相阁下:近来安好。本帅欲提拔三百名部下为将军,一千人为中郎将。另急需饷银二百万两,粮草十万石,棉帛三万匹,军械、铠甲各两万套,还望大人不辞劳苦、尽力相助。他日马踏长安平定四海,必当重谢。褚漠寒拜。”
炫帝看过了信,心头猛的一震,不由得暗吸了口凉气。就在他发呆之际,那信倏的燃成了一团火球。
炫帝内心十分紧张,不过表面上仍故作轻松。他扫视了一下众人,突然放声大笑。
众人见了一时困惑不解。
李云翰急问:“陛下,此信乃褚漠寒勾结林弗谋逆之证,不知为何发笑?”
炫帝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理会。
林弗对着李云翰怒斥道:“大胆,你敢口出狂言、诬蔑老夫与褚将军!”
炫帝神态平和摆了下手,缓缓道:“褚将军好大的口气哪,一张嘴就要十万石粮草、两百万饷银,目下关中大涝、秋粮欠收,朕一时半会哪能筹措得上呢。”
林弗、季温听了,顿时稍觉心安。
李云翰道:“陛下,此信必有端倪,还望陛下三思。”
“什么端倪,”炫帝摊开了双手,朗声道,“不过是一纸寻常公函,难道还要朕给你们再背上一遍?”
“陛下,看来此次确是一场误会。”林弗强打起几分精神,“褚将军为国戍边、忠心耿耿,只因担忧陛下龙体欠安,怕有所讨扰,故此写信给老臣。”
“没错,褚将军也是想为朕分忧哪。”炫帝呵呵一笑,“此信所说之事,前些天林卿也禀奏过朕了。”
妙锦听了甚是失望,可仍不肯放弃,奏道:“陛下,此信若只是寻常公函,为何林弗、褚漠寒要派人苦苦追杀臣女?”
炫帝愣了下,问林弗可有此事?
“此皆误会也。”林弗不慌不忙道,“回禀陛下,臣接报逆贼敏泰在野狼坡一带出没,于是带兵前去捉拿。黑夜之中误将骆姑娘等人当成了其同伙,故酿此差错。”
炫帝问:“那敏泰呢?”
林弗说,敏泰闻风潜逃不知所向。
“胡说!”妙锦对着林弗厉声责斥:“分明你是为密信而来,岂能拿敏泰搪塞陛下。”
林弗听了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炫帝问妙锦,那褚漠寒又派何人追杀?
妙锦道:“回陛下,褚漠寒所派索鸮等人,皆被季温所杀灭口。”
炫帝瞪了一眼季温:“此事当真?”
“陛下,臣冤枉哪;”季温慌忙辩解,“臣并不认识什么索鸮……黑夜之中双方混战,误杀亦在所难免。”
见炫帝沉默不语,李云翰高声道:“陛下,季温所言不足为信,臣还有一证。”
“哦?”炫帝皱了下眉。
“陛下,骆峰迷途知返,生前为防不测曾留下了一份名录,记下了这些年他所行贿的赃官。”
众人听了不免又是一惊。
“怎么又是骆峰……”炫帝黑着脸,“那名册呢?”
李云翰道:“回陛下,此册现在荆王手上。”
炫帝心里咯噔了下,慢慢将目光对准了荆王,问他可有此事?
“嗯,”荆王心怀忐忑,犹豫了片刻,取出了那份名册,呈上,“请父皇过目。”
炫帝接过了名册后粗粗看了下,随手放到了一边,喃喃自语:“哟,不少人呢……”
季温急忙道:“陛下,骆峰为人心胸狭窄,他这是蓄意陷害。”
林弗跟着奏道:“陛下,逆贼骆峰因贪赃枉法之事败露,投奔突厥途中畏罪自尽,此册绝不可信!”
李云翰问林弗:“你说骆峰是逆臣,可有证据?”
林弗迟疑了下,道:“此皆渔阳所报。”
“陛下,我爹冤枉哪!”妙锦向炫帝泣道,“褚漠寒担心我爹欲告发其谋逆,故而将他害死。”
“这,”炫帝板起了面孔,“既然令父有冤,你为何不向官府申报而拖至今日?”
“回禀陛下,臣女不敢哪。为此密信,褚漠寒、季温他们四处派人追杀民女;还有,即使上报了官府,那些官员与之沆瀣一气,又岂能公平办案!”
炫帝离开龙位兀自踱了几步,回过了头,抑郁着脸道:“尔等各执一辞,可真是让朕犯难。”
林弗听出了话意,忙对着炫帝道:“陛下,既然此信只是寻常公函,足可证明褚将军并无反意;其二,骆峰、索鸮已死,仅凭骆姑娘一人之言,实难令人信服。臣以为,双方不如各退半步,不再追究此事为好。至于那份名录呢,因涉及朝官众多且年代久远,按大唐律法,当交由御史台一一查实后再行定夺。”
“嗯,此议不错;”炫帝将视线移向了妙锦,微微一笑,“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朕赦你和令父无罪。”
妙锦欠了下身,道:“谢陛下好意,小女感恩不尽;只是小女此番前来,并非为了个人,而是想提醒陛下,当心褚漠寒起兵。”
季温听了怒道:“真是不识好歹,陛下都做让步了,你还敢乱言!”
“嗯,朕意已决,尔等就不必多说了。”随着倦意来袭,炫帝接连打了几个呵欠,怨道,“真是的,不过是些鸡毛小事,竟然折腾了一宿!”
“陛下累了,臣等也该告退了。”林弗见状赶忙向炫帝施礼告别,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只见除了季温以外,其他人皆原地未动。
李云翰对着荆王高声道:“殿下,难道你忘了受伤一事?”
荆王身子抖了下,仍是一言不发。
炫帝扭头看了一眼荆王,见他额头上有道伤痕,迟疑了下,问:“此痕……”
“那就要问季大人了。”荆王见无法隐瞒,阴沉着脸道,“儿臣随李翰林前往野狼坡,按说此事十分隐秘,怎会被季温所知,且要痛下杀手?”
“这,”炫帝听了登时怒目圆睁,问季温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温吓得哆嗦不止,慌忙道:“回陛下,听说逆贼敏泰在野狼坡一带活动,臣带兵前去欲将其抓获,孰料误中了贼人圈套,不幸连累了荆王。”
林弗道:“陛下,臣已说过了,此事纯属一场误会。”
“哼,什么误会!”荆王神色肃然对着季温道,“你命手下焚烧草屋,若非李翰林及时出手,本王险些被断梁所伤!”
“陛下,草民愿以为证。”李云翰对着炫帝道,“当时季温派兵攻杀,连荆王所带之随从、马匹也未能幸免。”
季温听后立时慌了手脚,强辩道:“陛下,臣也是被逼无奈呀。当时李云翰、妙锦等人公然持械对抗,伤了许多官兵……”
“真是目无尊上、恣意妄为!”炫帝一脸铁青对着季温,“你也太让朕失望了!”
“陛下,这……”季温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唉,老夫真是瞎了眼了!”林弗见势不妙,随之变了风向,对着炫帝道,“只怪老臣一时糊涂,误信了季温所言才酿此大错,还望陛下恕罪!”
一边的韦溯这时再也按捺不住了,上前一步对着林弗道:“林大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装糊涂!”
见事已至此,炫帝也无法宽恕季温了。他当即宣旨免去季温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之职,其案交由御史台严加审理,待查明之后再行判罚。
旨意一下,随之上来了两个侍卫,将季温押走了。
炫帝长吁了口气,扫视了一下众人,无精打采道:“争议已罢,众位爱卿也该歇息了。”
“陛下且慢,草民仍有话要说。”李云翰深鞠了一躬,“林弗身为朝廷重臣却听信季温谗言,派兵围攻公主殿下,臣以为当治其不敬之罪。”
“皇兄,你可要为小妹做主呀。”平钰双颊挂泪,“林弗为得到密信,他倚势凌人,对小妹百般羞辱,险些伤了我性命。”
“陛下,臣愿为此做证。”韦溯面带肃杀之气,“林弗不仅当众羞辱公主,还擅自调派禁军围杀公主及其手下。”
炫帝听了一脸愠怒,责问林弗:“莫非你真是老糊涂了。未得朕的同意,为了区区一封信函,竟敢私自动用禁军!”
“陛下,此臣之过也。”林弗内心惶恐,仍强作镇静道,“臣为官多年一贯行事谨慎,只因当时情势所迫,未能及时禀报陛下。不过,臣在调兵之时曾派人嘱咐过敬琥将军,请他转告于陛下。”
炫帝问:“那为何没见他禀报呢?”
“这……”林弗面色惶恐,缓了下神,“或是敬琥将军还没来得及说吧;陛下如若不信,可召他当面垂询。”
“不必了。”炫帝长叹了一声,“林卿呀,你一错再错,真是老朽不堪了!”
林弗听后惊惧不已,赶忙跪拜道:“陛下,臣是有过;念在臣多年忠心效命的份上,还请宽恕。”
“唉,林卿老矣,也该修心养病、颐养天年了。”炫帝语气沉重,“即日起,朕免去你右相之职。”
林弗听罢口吐鲜血,登时晕倒在了大殿上。
炫帝有些厌恶,急命人将其抬走救治,随之下发了旨意:“林弗勤于政务、为国操劳多年,今年事已高体衰多病,着即免去其右相之位;为表其忠心可嘉,特赐金百两、锦缎百匹。右相一职,由杨嗣郎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