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柳寒梅的堂哥,他是马森的堂弟,他是陈松的堂弟,柳寒梅与马森是前不久玄宗被谋财害命的五弟子三死当中的另两个,陈松是唯一幸存却被重伤的那个。”
林安生分别指向玄宗炼体九重,炼体七重,以及炼体五重三人,将他们与被谋财害命的玄宗五弟子中三个的关系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再加上被击杀的费仲是顾成年的表哥,这样一来,玄宗六人中就有四人是与那五人占着亲,还是近亲,并非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
说来也有意思,师雨柔与琴芊芊姐弟都没能认全,三人加一块却是全了,入场之前三人之间没有相互沟通,却都是给林安生通了气。
也就是说,林安生是一组六人中唯一清楚玄宗六人除葛鑫之外,其他五人身份的。
师雨柔与琴芊芊眼中闪过诧异之色,不由对视一眼。
王守仁冷然道:“你就是你所谓的凭据?这能说明什么?”
林安生如他将琴芊芊当作空气一般,也将他当作空气,抬头望着武堂五长老道:“各位长老,当日玄宗长老率众抬尸来我杂宗,便是将我等杂宗五弟子视作重大嫌疑,如今我一组六人包含了四个,入围复选第二轮的杂宗弟子抽签在前,玄宗弟子可以自由调配,只需境界对等即可,而玄宗派上的六人中,竟有着四人是与那被谋财害命的五弟子沾亲带故,这绝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
这一结论,得到了杂宗众人纷纷点头,玄宗众人一片沉默,无人反驳。
也的确是没法反驳,一个或许是巧合,两个或许是极为巧合,三个,就不可能是巧合了,更何况四个
王守仁再度出声:“他们四人可有违规之处”
林安生截住他的话:“怎么会没有。”
“我说的是他们四人,林浩”
林安生再度截道:“你想说,林浩与那被谋财害命的玄宗五弟子非亲,这正是说明了你玄宗的险恶用心。”
随着最后一句出口,林安生明显感觉到现场气氛沉了下来,黑压压的数千人竖耳倾听,鸦雀无声。
林安生顿了下,缓沉道:“林浩不惜违规重伤我杂宗一人,再对我杂宗另一人发起突袭,若是得手,那便是以一人被罚下的代价,换取我杂宗两人重伤退场,由于林浩与被谋财害命的玄宗五弟子非亲,也就不会被联想到一块。”
观战杂宗众人纷纷露出恍然之色,玄宗众人则是纷纷皱眉,两座高台上,杂宗五长老若有所思,玄宗四长老脸色不自觉地沉了几分。
王守仁刚要说什么,林安生忽然转了冒头,拿手指着陈栋道:“之前他将我一名杂宗弟子打得吐血,几乎失去招架之力,却依旧全力一脚踹向那名杂宗弟子的下腹,幸亏我离得近,及时驰援,替同伴挨了这一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练武之人都知道,下腹之中正是丹田,丹田破损,武道根基尽毁,这是不是恶意杀伤?”
听了这话,杂宗众人脸上出现成片怒色,玄宗众人眉头皱得跟紧,杂宗五长老眯起了眼,玄宗四长老脸色转黑。
林安生又迅速一转手指,指着葛鑫道:“之前我与两位玄宗弟子周旋之中始终处于被动下风,只是一味招架躲闪,而他对我发起的每一次攻击都是直指我的要害,这本意是不是恶意杀伤?”
听到这里,杂宗众人已是人人将怒字写在了脸上,玄宗众人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王守仁面沉如水,忍无可忍地喝道:“一派胡言。”
“我一派胡言?”林安生看看他,反问了一句,然后对着高台上的郭淮五人拱了拱手,大声道:“之前虽是一片混战,但我相信,以各位长老的眼力,定然是洞若观火,弟子所言是一派胡言,还是事实真相,还请各位长老明断。”
“你所言非虚。”
郭淮五人中最年长的贾长老缓缓点头,老眼中噙了一抹精芒,之前不清楚一些内里的他自然不会多想,经林安生有理有据的诉说,稍稍串联着体味一下,心中立刻就有了七八分判断,胸中也是多了一团怒火。
昨日杂宗弟子伤废惨重,事后两宗长老有过私下交涉,今日又添加了一条规则,看前头二十几场并无出格之处,还以为玄宗真的规矩了,没想到竟然藏着这样的险恶用心,之前不表露只是时候未到
“这只是你的主观臆断罢了,事实却是,你一组六人只一人被违规重伤,而我玄宗六人却是一死一废,被废的已有定论,我玄宗也不再计较,但被恶意击杀的,我玄宗却是必须讨一个公道。”
这一次施俊杰没有再给予认同,一句主观臆断便是将林安生所说的一切抹去,直接给师雨柔扣定“恶意击杀”的罪名。
郭淮眼神一沉:“施长老,恶意击杀的罪名可不是随便能够下的。”
施俊杰正色道:“明明认识费仲,也知道费仲的身份,还知道费仲是顾成年的表哥,却在费仲并不违规的虚晃一枪并抽身离去时痛下杀手,于情于理,除了恶意击杀,难道还有他论?”
“当然有!”
郭淮正要反驳,到嘴的话被林安生的抢先回答噎在了喉咙口。
施俊杰扫视而来,眼神无悲无喜,却是给了林安生莫大的压力。
玄宗四长老是以施俊杰为主,他的话就代表了玄宗的意志。
林安生一个杂役弟子,在场杂宗众人中最底层的存在,不光主动接上话,还是给予否定,饶是他心脏再大,这会儿每一跳也都是有种要蹦出胸腔的感觉。
可为师雨柔脱罪的目的还没达到,就算再不堪重负,他也必须顶住,沉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前辈刚才说了,我那是主观臆断,师师姐正是凭着这份主观臆断,才会毅然决然地对费仲下了狠手,至于一击至死,那是拳脚无眼,难免死伤。”
说罢,朝着郭淮五人望去,拱手道:“各位长老,师师姐作为我一组六人中境界最高一人,不光要挑起胜负的最大一份重担,还要肩负护佑其他人的责任。”
“她留意到了杂宗一组中不止一人存着恶意杀伤的企图,在见到林浩违规重伤一人,再向另一人发起突袭时,刚好费仲又暴起发难,任谁看了都会认定是与林浩一样要违规伤人,这种情况下,她出手难道不该狠绝?”
“难道还要抱着与费仲相识,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是顾成年的表哥的私心杂念而手下留情?”
“若是这都叫恶意杀伤,那我敢问,昨日,罗毅师兄遭受四名玄宗弟子围攻只剩招架之功,却是被捣碎丹田,武道根基尽废,这算不算恶意杀伤?”
“纪师兄被玄宗二弟子前后夹攻,生生打断脊髓,武道根基尽废,这算不算恶意杀伤?”
“乔师兄在玄宗三弟子合围下,已然没了还手之力,却还是连中数击,脏腑遭受重创,这又算不算恶意杀伤?”
“正因此,我才会说玄宗是恶人先告状,还请各位长老,为我杂宗弟子主持公道!”
林安生是豁出去了,他先为自己脱罪,再为师雨柔出头,加上次在戒律堂的慷慨陈词,接二连三地让玄宗的意欲成空,铁定已被玄宗之人彻底恨上,这恨意多几分少几分也就不重要了,语势一浪高过一浪,犹如汹涌的潮水在现场奔腾开来。
话末,犹如请愿般一躬到底。
现场一片死寂!
那种沉寂比暴风雨来临前更为压抑。
受到感染的杂宗众人深深共鸣,一张张面孔涨得通红,布满了同仇敌忾的愤懑。
寂静之中,徐乐突兀地大声道:“玄宗恶人先告状,还请各位长老,为我杂宗弟子主持公道。”
话末,与林安生一样,对着高台上的郭淮五人一躬到底。
“玄宗恶人先告状,还请各位长老,为我杂宗弟子主持公道。”
有了第一个挑头,杂宗众人心中的怨与怒开始喷发,犹如星火燎原一般,伴随着一道道请愿声,一道道身影躬身而下。
很快,蔓延成了一片片请愿声,一片片身形躬身而下。
“玄宗恶人先告状,还请各位长老,为我杂宗弟子主持公道。”
不到半盏茶功夫,数千杂宗众人全然躬下了身子,这当中还包括了几十名负责监场的内门弟子与武堂执事,低沉轰鸣的请愿声,透着浓浓的悲愤在这片天地间荡漾。
现场还站直的就只剩玄宗众人,他们的脸色看到了极点,还涌起了震撼,不安,忐忑,惊惶等等情绪,一如此时他们的内心。
高台上的玄宗四长老同样是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另一边高台上郭淮五人看着下方黑压压的鞠躬身影,耳边请愿声回荡,不由地目光交织,饶是以他们的见识与心性,从彼此眼中也都是看到了一抹或浓或淡的震惊之色。
他们可以做到一语让杂宗众人服从,却无法做到让杂宗众人真心实意地服从,而现在,一个小小的杂役弟子却是做到了。
“施长老,内门选拔是我杂宗的内事,接下来就不牢玄宗弟子参与了,至于其他的事儿,我们稍后再议。”
众意不可违,郭淮沉吟了片刻,心中有了决断,扭头向施俊杰传话,后者沉默不语,眼下的情况,由不得他不默认。
“大家都起身吧,稍后我等几人自会向玄宗几位长老讨个交代,为我杂宗弟子主持公道,眼下,还是以内门选拔为先,复选第二轮继续。”
听郭淮这么说,杂宗众人纷纷直起身子,对着高台上拱手齐声道:“多谢长老。”
林安生也是起身,对着高台一拱手,当发现郭淮五人的目光都是聚焦在自己身上,心中不由发出一声默哀般的长叹,苦水涛涛。
天地良心,他只想为师雨柔脱罪,真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
身居低位,一呼千应,这是大忌中的大忌。
与他安生苟着的念头,何止南辕北辙,已然相去了十万八千里。
而在他身后,还有一双明眸凝视着他的背影,明眸中闪着波光粼粼的异彩,犹如阳光照射下清风拂过清澈的湖面
之后的几十场团队对抗,随着玄宗弟子的退出,又回归了原定的杂宗弟子间进行。
三个时辰后,复赛第二轮落下帷幕。
入围四百弟子的得分需要时间统计,入围终选的两百名单,将会在两个多时辰后的夜半子时初刻张榜公布。
林安生已经提前一个半时辰回了宗厨。
这些天总管大人不在,不知是外出还是闭关修炼,没有告诉旁人,只是知会了林安生一人。
小锅菜照旧。
总管大人的专属厨房只有林安生一人可以进出,所有的活也是他一个人。
手脚麻利地忙活了一个时辰,九十六份小锅菜统统搞定。
不知是不是今日他的表现让“名人”效应得到了进一步提升,九十六份小锅菜竟是在一刻钟内被抢购一空。
真的是抢!
有个开脉境的师兄不知是请客还是代买,挨到的时候还剩了十六份,他一个人要了十二份,引起了排在后头的两名师兄的强烈不满,继而发生口角,激出火气后一人竟然直接伸手抢了两份。
最后还是林安生出声相劝,三人很给面子地熄了火。
“林安生,我是内门的王勇,有个事儿要找你说说。”林安生抱起装满灵石的木盒,随手将“售罄”的木牌往空荡的桌面一伫,正准备收工走人,一名蓝袍青年迎面走了过来。
看着对方黝黑的肌肤,棱角分明的脸庞,以及高大粗犷的身材,即便神色很温和,依旧给人一种勇武的视觉感,林安生有点佩服这位父母的先见之明。
“王师兄,你说,我听着。”
林安生站在原地不动,看意思是想就在这里说,王勇摇了摇头:“这里不方便说话。”
说着,扫了眼木盒中的灵石,摆手道:“你先去把账交了,我在外头等你。”
林安生迟疑了一下,问道:“王师兄,到底是什么事儿?”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王勇猜到了什么,摇头一笑:“玄宗的人就算恨你入骨,也不敢在我杂宗内对你如何,放心吧,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