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币不用太过担心造假,毕竟都是银子,想要造假,成本就会很大。
要是用其他的金属代替,老百姓们也不是傻子,大部分能分辨的出来。
银币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标准银币一个重一两,取消了外圆内方的设计。
银币的正面有着“一两”的字样,背面周围“大明通用银币,洪武某某年制”等字样。
这些字的中间,是一个放着光明的日月,连起来正好是一个“明”字。
在这个图案的下面,是用几个简单线条代表的大地,在图案的周围,是几朵简单的云。
花纹比较简单,毕竟这个时代的模子精度有限,制造的太精细没什么大用处。
而且,银币也不需要用这些精美的花纹来这个证明自己的价值。
银币的铸造,随之而来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银币流通到市场上,那就代表着“铜本位”或者“宝钞本位”制度的瓦解。
那个时候,就算朱元璋不出台相应的政策,也代表了“银本位”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原本银本位登上历史的舞台,还要等到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实施之后。
尽管在一条鞭法之前,民间的货币已经变成了银本位制度,可在官方层面上,还是以铜本位为主。
如今银币的发行,提前表明大明朝进入了银本位时代。
银币不会是纯银制造,因为这不符合如今的大环境。
银币将会采用银七铜二铅一的配比进行铸造,这样的设置,就代表着每发行一两的银币,就会赚取三钱利润。
其实,古代百姓们使用的银子大部分都含有杂质。
某种程度上来说,陈松制定的银币标准,甚至已经超过了某些市银的纯度。
市面上的银子,杂质含量非常大。
更有甚至,能达到一半的比例。
银币的规格,陈松没花多久就制定完毕,也就是一个晚上的时间,陈松就将和银币有关的所有事情全都弄了出来。
第二天早朝过后,陈松下了早朝,直奔宝钞行事衙门。
今天来宝钞行事衙门的人只有崔皋一人,崔皋恭恭敬敬的站在大厅中等待着陈松的到来。
在衙门中忙活的何湘好几次让他坐下来,可是,崔皋压根就不坐下来,站在大厅中,还是一副拘谨的样子。
官本位的思想已经深入人心,尽管陈松看上去很随和,可在崔皋的心中,还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初升的太阳升至天空,陈松走进宝钞行事衙门的大厅。
崔皋急忙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笑容,“侯爷,小人见过侯爷!”
陈松点点头,坐在了上位,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下来吧,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
“不用,不用,小人站着说就行,小人站着说就行!”崔皋的脸上满是谄媚。
也是,崔皋不过普通的工匠,尽管在铸币之事上很有造诣,可身份地位依旧很低。
也就是在陈松这里,要是在其他的地方,甚至连走进大厅的资格都没有。
陈松一脸随和,见崔皋不愿意坐下来也不再强求。
从怀中取出来昨天晚上绘制出来的银币造型,将其交给了崔皋。
崔皋从陈松的手中接过,只一眼,就看到了银币的关窍。
铜钱的外圆内方造型,从秦朝的秦半两钱开始。
汉承秦制,将这个造型也继承了下来。
陈松绘制的这种银币虽然也是圆的,可是没有那个方形的空,看上去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崔皋皱了皱眉头,想要问问为什么要这样搞,可想了想,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陈松看出了崔皋的疑惑,随口解释道:“之所以将银币弄成这个造型,是因为银币不是铜钱,银币的重量为一两重,相当于一两银子。
如果将银币的造型设计成外圆内方,那么银币的面积势必就会变大。如此以来,携带就会不方便!
银币上有图案,这些图案有着特殊的含义,如果设置成铜钱那种,就没有办法放置这些图案。”
带着孔的银币,其实要比不带孔的更好携带。
有孔的话,用一根绳子就能串起来,要是没孔的话,携带起来就不太方便。
可要是有了孔,上面的那些图案就全废掉了。而且,带着孔的话,看上去总觉得有些别扭。
“这样的话,那小人回去之后,就要开始着手制造模子了。时间快的话,要不了几天就能够制造出来。”崔皋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这些东西揣进了怀中。
崔皋离开之后,陈松在大厅中坐了一会。
本来想着去一趟印钞局,可还没等陈松走出大门。
印钞局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林矩抱着一个半尺见方的木头盒子,直接冲进了大门,身后还跟着几个工匠。
何湘刚刚忙完手中的活,刚走到大门口,正准备出去一趟,就看到了兴冲冲的林矩。
“侯爷呢?”林矩的速度慢了一些,可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朝着何湘大喊。
何湘指了指大厅方向,“侯爷正在大厅!”
“好!”
答应了一声,就朝着大厅方向跑去。
林矩死死的抱着怀中那个盒子,整个人就像是春天的小鹿一样,蹦蹦跳跳,脸上满是兴奋。
陈松坐在大厅中喝着茶,虽然不是什么好茶,可喝起来倒也有滋有味。
林矩甚至连行礼都顾不上,这一刻,礼节什么的都被林矩抛之脑后。
兴冲冲的跑到陈松面前,将怀中的那个盒子直接放在了陈松旁边的桌子上。
陈松侧过身子,并没有多少愤怒,只是疑惑的看着林矩。
还没等陈松开口询问,林矩就扯着嗓子大喊:“先生,成了,成了。新宝钞弄出来了,这里面是新宝钞的范本!”
林矩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将挂在箱子上面的锁打开。
新宝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林矩在来的时候,将新宝钞保护的很好,几乎形影不离。
陈松没有多少激动,新宝钞制造出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眼睛放在了箱子上,随着箱子被打开,陈松的脸上多了不少的笑容。
林矩又端起箱子,捧着箱子来到了陈松的面前,“侯爷,这就是新宝钞,真好看!”
陈松放眼望去,笑了,“有那味了,有那味了!”
林矩不知道陈松说的有那味了是什么意思,看到陈松在笑,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盒子中宝钞全都是按照陈松的要求印刷的,美观大方,还带着淡淡的墨香味。
看着盒子中的宝钞,陈松笑了,笑的很大声。
尽管只是对旧宝钞的改革,可意义却不仅仅如此。
新宝钞,银币,以及未来的银票,这是陈松对大明经济的初级改革。
取出几张新宝钞,陈松认认真真的看着。
宝钞上面的花纹很精细,纸张细腻,花纹好看,不知道比之前的宝钞好上多少倍。
不得不说,这新宝钞确实不错,要比之前的旧宝钞好看不知道多少。
没有办法和后世的相比,可能造到这种程度,陈松已经很满足了。
陈松拿着手中的宝钞走出了大厅,站在台阶上,取出一张宝钞,冲着太阳看去。
“有水印,不错,就是水印有些粗糙,但好歹能看到水印!”
说着话,陈松又换了一张宝钞,直到将所有的宝钞都看完为止。
林矩站在陈松的身后,解释道:“侯爷,这水印弄起来不算容易,可也不是很困难,只是速度太慢,而且水印的花纹也不是很清晰。”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就行。时间还多的是,不用急于这一时片刻!”陈松安慰道。
“这些宝钞是木制雕版印制出来的吧?”陈松看着林矩。
“是啊!”林矩的语气惆怅了不少,说道:“因为先生弄的花纹太过精细,所以木制雕版的报废率也很高。而且,因为有些线条太细了,所以印制三四次,就不太行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木制雕版就是有着先天性的不足。
至于铜制雕版和胶泥雕版,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制造出来的。
现在能将宝钞制造出来,已经很不错了,陈松也没有埋怨什么。
“不着急,先慢慢来。先用木制雕版印制新宝钞吧,铜制雕版和胶泥雕版慢慢搞吧,不急于这一时片刻!”陈松安慰道。
将那些宝钞全部放进盒子中,陈松道:“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些宝钞就先封存吧,以后印制的宝钞就按照这种规格来吧。本来说去一趟印钞局,现在你来了,我倒是省了不少的事情。”
“好!”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大明钱庄开业的事情也传遍了整个应天府。
对于平平静静的应天府来说,这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
甚至对于整个大明朝来说,都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
商人对金钱之事格外敏感,几乎没要几天,京城中的商人们就将这个大明钱庄的各项规则研究了个底朝天。
当然,阴谋论者永远都有,还是有不少的商人不相信世界上会有掉馅饼的好事,所以对这样的事情抱着怀疑的目光。
这些商人们不着急,他们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如果大明钱庄真的没问题,到时候再出手也不迟。
这些商人们不着急,可有人着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三教九流。
金陵是这个时代的大城市,城中人口不知凡几,自然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人。
放贷的人也数不胜数,陈松之前的种种政策不仅让商人们“发疯”,同样也让这些放贷的人“发疯”。
想要博取财富的人不在少数,可手中没有资本。
机会不等人,那该怎么办呢?于是就将目光放在了这些放印子钱的人身上。
一时间,京城中那些放印子钱的人赚的是盆满钵满。
本来以为这事情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可是,美梦破灭于大明钱庄开业之时。
低廉的价格,几乎让这些放印子钱的人,一晚上死绝。
城中的商人苦印子钱已久,以前没有替代品,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是这次,有了大明钱庄,还用什么印子钱?难道是大明钱庄的利息不低吗?还是人家不给贷款?
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放印子钱的人联合在一起,在应天府这个地方,不管在哪家贷款,永远都是那个价格。
他们这些人赚够了钱,现在更好的替代品出来,他们能不着急吗?
……
越靠近皇宫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就越显贵。
越远离皇宫的地方,住的人就越复杂,各种货色的人都有。
在京城西南角,这里远离皇宫,平时兵马指挥司的兵马也巡逻不到这里,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那些“老鼠”的聚集地。
不过,始终是洪武朝,再乱,也有个度。
京城西南角的一个小巷子中有着一个三进院子。
在这种贫穷的地方,能住的起这种房子,也算是有些家底。
这家主事人叫做李屏,是个三十来岁的尖嘴猴腮的汉子。
本来不过是京城中的一个泼皮,手下也有七八口子人,可不知怎么滴,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五十多两银子。
靠着这些银子,开始在京城中放起了印子钱。
这人放印子钱有个底线,那就是坚决不放给平头老百姓。
不是他有多么高尚的道德,而是他觉得,普通老百姓压根就还不起。
与其浪费精力,还不如瞄准那些商人。
当然了,一开始,那些银子压根就不入大商人的眼。
这个李屏长了七窍玲珑一般的心,开始的时候,专门盯着那些有野心的小商小贩。
慢慢的,靠着胆大和细心,慢慢的就起来了。
入行这么久,也经常会遇到不还钱的。
李屏催债有一手,从来不会用暴力逼迫欠债人。
逼债的时候,他往往会往身上贴几层猪肉,然后带着一把钝短刀上门。
欠债人要是不给,就用刀子往身上扎。
一边扎,带去的那些喽啰一边言语刺激欠债人。
欠债人哪里经得起这么折磨?害怕惹上人命官司,哪怕砸锅卖铁都要把钱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