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日落西山之时,秦皇后带着众女眷诵经完,便带着她们去吃晚饭。
晚饭过后,刚过酉时一刻,夜色也刚落幕。
远眺青山,白雾环绕,仙鹤群飞,好似那人间仙境。
晚上不用诵经,众人可在庙宇转转,求心愿和平安福。
云染月身为国师,祈福的很多事情也需要他来做,从祈愿仙台上下来之后,一下午南灼华就没再见过他。
闲来无事,南灼华就在各个佛堂转悠着,那些贵女贵妇还有公子们都忙着祈愿,没人注意一个小小的身子在腿边窜来窜去。
有雾语跟着她,云染月也放心。
在路过一个人迹罕至的长廊处,南灼华突然停住了脚步,躲在一根圆柱子后面,因为她听见前面有说话声。
“这、这办法真的可行吗?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这里可是镇国寺,容不得一点秽乱的佛门圣地。”
顾芷萱攥紧手心,语气颇为紧张。
“你怕什么,管他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要你达到目的不就行了,”谢诗筠不以为然的轻哼,朝她手里塞一包药粉:“等事成之后,你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君挽歌身上不就行了,反正到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他想赖也赖不掉,还不是得乖乖就范。”
“可、可我还是害怕。”顾芷萱握着那包药粉,一边是心惊胆战,一边是犹豫不决。
谢诗筠怒其不争:“你还想不想当锦荣世子妃了,若是想,就大胆的放手一博,别瞻前顾后、怕这怕那的。”
几分洋洋自得,又轻哼道:“你看我,不就是用这个办法坐上太子妃的吗,现在不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在东宫过的风生水起。”
可即便是太子妃,不还是惧怕叶若汐一个侧妃。
这句话顾芷萱自然不敢说出口,只得在心里腹诽一下。
躲在暗处的南灼华明悟,原来是谢诗筠在给顾芷萱传授她上位的手段。
顾芷萱比不上谢诗筠胆大,一直畏畏缩缩,犹豫不决。
谢诗筠看她摇摆不定的样子,轻瞪了一眼,悠悠道:“药反正我已经给你了,接下来做不做就看你自己了,身为好朋友,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说完,谢诗筠勾着几分笑意,消失在长廊尽头。
顾芷萱在原地站了片刻,她咬紧牙关,眼底一抹坚定,攥紧手里的药粉,转眸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步履匆匆的离开。
须臾,南灼华和雾语从圆柱后面出来。
“顾芷萱是要去害娇娇吗?”
雾语道:“估计是想给锦荣世子下药。”
从两人的谈话中不难听出,谢诗筠是要让顾芷萱用药物把锦荣世子得到手。
南灼华牵起雾语的手:“我们去看看。”
她肯定不能让娇娇身处困境
因为男女有别,寺内安排男眷的禅房在东边,女眷的在西边,隔着一条路的距离。
已经到了酉时三刻,小沙弥们端着一碗安神茶敲开各个禅房,寺上有习惯,每天晚上都会为施主送一碗安神茶,除去一天的浮躁,安抚心灵。
一位小沙弥端着安神茶朝这边走来,顾芷萱突然挡在他面前:“小、小师父是要给锦荣世子送安神茶的吗?”
指尖攥紧,走廊里昏暗的光线遮住了顾芷萱眼底的慌张。
“贫僧正是要去,女施主您是?”
“哦、我、我是锦荣世子身边的婢女,锦荣世子不喜欢被人打扰,这安神茶还是我替小师父送过去吧。”
顾芷萱说完就去接小沙弥手上的安神茶。
“如此,便麻烦女施主了。”
小沙弥松手,将手上的安神茶递给顾芷萱。
大概是知道君挽歌的脾性,很是不好相处,小沙弥也不敢得罪他。
等小沙弥走远后,顾芷萱紧张的环顾一下周围,见四下无人,她便把安神茶放在一旁,拿出一包药粉慌张的放进去。
“六姐姐。”
身后一声清脆的奶音,吓得顾芷萱身子一颤,花容失色,立马将包药粉的方纸藏在袖筒里。
顾芷萱转身,南灼华正走过来,身后雾语手上也端了一碗安神茶。
她看见南灼华,惶恐又害怕,还是硬生生扯了个僵笑:“你、你来这里干嘛?”
顾芷萱额头上有冷汗渗出,晚上灯光暗,看不出来。
“六姐姐又在这里干嘛?”南灼华反问。
“我、我准备要去给锦荣世子送安神茶。”
“巧了,我也准备去给娇娇送安神茶。”
顾芷萱心里一慌,怎能让这小贱人捷足先登。
她讪笑,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锦荣世子那里还是让我去送好了,九妹就别掺和了,你那碗安神茶自己喝就行了。”
“我已经喝过了,”南灼华拿起雾语手上那碗,递到顾芷萱面前:“要不,这碗六姐姐喝了,我就不去给娇娇送了。”
“等我回来再喝,我先去给锦荣世子送。”
顾芷萱语气有些急,似是不想与南灼华多纠缠。
南灼华转眸看向顾芷萱放在一旁的那碗安神茶,趴在上面闻了闻,顾芷萱一惊,一把推开她,“你要干嘛?”
“我闻着六姐姐这安神茶有股味道。”
“你、你别胡说,这安神茶都是寺里的小沙弥送的,能有什么味道。”
顾芷萱极力忍住慌张,谢诗筠给她说这药是无色无味的,她就不信南灼华的鼻子比狗还灵,能闻出点什么。
“你要是不信,可以让雾语姐姐也闻闻,”还不等顾芷萱说话,南灼华端着那碗安神茶递雾语。
雾语接过,煞有介事的认真闻着。
顾芷萱握紧掌心,忍不住吞下口水。
“娇娇?”
突然,南灼华冲着顾芷萱背后喊了一声。
顾芷萱条件反射回头,后背哪有什么人。
她恼:“你瞎喊什么,这里哪有什么人,更没有锦荣世子。”
“哦,是我看花眼了,”南灼华随便一应。
雾语刚好将安神茶递到顾芷萱面前,面无表情:“这茶确实是没什么味道,估计是我家小主子方才闻错了。”
顾芷萱接过,暗自松了一口气,冷哼:“都说了没什么味道,你偏不信。”
南灼华又把雾语手上那碗递给她,笑意纯真:“六姐姐把这碗给喝了吧,要是六姐姐不喝,我就给娇娇送去,你可是知道,娇娇对我最好了,看见咱俩一起去送,肯定会喝我的,不喝你的。”
顾芷萱被说服了。
想起锦荣世子对这小贱人的宠溺,她就从心底妒恨到骨子里,若是她俩一起去送,锦荣世子肯定不会喝她的。
那她就功亏一篑了。
顾芷萱端起那碗安神茶一饮而尽,喝完把空碗扔给南灼华,没好气道:“这总行了吧。”
南灼华笑,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六姐姐喝的这安神茶是什么味道?”
“一个安神茶除了茶味儿还能有什么味道。”顾芷萱语气不善。
也不想再搭理南灼华,端着手上那碗安神茶就走了。
南灼华与雾语相视,眨巴眨巴杏眼,溢出的星光泛着狐狸般的狡黠。
这厢,顾芷萱端着安神茶敲开君挽歌的房门,南灼华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
君挽歌打开房门,一看见顾芷萱这张脸,不耐烦的就想把门重新关上,顾芷萱立马推着门,连忙道:“锦荣世子,我、我是来给你送安神茶的,方才那位小师父有事情要忙,我便帮他给你送过来了。”
“小爷不想喝,拿走,”君挽歌蹙着眉心嫌弃。
“锦荣世子”
顾芷萱委屈着脸色还想说些什么,南灼华从后面窜出来,软软唤道:“娇娇。”
顿时小阎王的脸色比翻书还快,一张冷脸消融成满眼温柔,“阿九妹妹。”
他跨出门槛,捏了一下她肉嘟嘟的小脸:“大晚上的,怎地乱跑,小心有坏人把你抓走。”
“来找娇娇也算乱跑吗?”南灼华调皮的眨眨眼。
“那不算,”君挽歌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尖,被逗笑了。
顾芷萱看着两人谈笑欢颜,把她晾在一边,胸口的妒火就忍不住燃烧。
她插话道:“锦荣世子,这安神汤”
不等君挽歌再次拒绝,南灼华端过那碗安神汤送到君挽歌面前,“既然是六姐姐替小师父送过来的,娇娇就喝了吧。”
君挽歌看了她一眼,南灼华笑意盈盈,几不可察的眨了一下杏眼。
轻动一下眉心,君挽歌没有多说什么,端着安神茶就喝完了。
顾芷萱心中窃喜。
君挽歌把空碗扔着她,睨了一下:“还不走?”
“我、我有些话还想对锦荣世子说,”顾芷萱欲语还羞,脸色泛上潮红,不知为何,她感到体内有一股燥热。
“我也有话对娇娇说,还是悄悄话哦,”南灼华挑下小眉毛,神秘兮兮的样子,拉着君挽歌就走:“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
“锦、锦荣世子”
顾芷萱也想跟过来,但突然浑身燥热,双腿酥软无力,她扶着房门轻喘。
走远后,君挽歌轻弹一下南灼华的小脑门,笑道:“说吧,什么悄悄话想对哥哥说的。”
“是顾芷萱她想睡你,”南灼华直言不讳。
君挽歌挑挑眉,好笑:“你怎么知道的?”
“我偷听到的,”南灼华仰着小下巴一脸傲娇,“而且”
让君挽歌蹲下身子,在耳边悄语几句。
君挽歌哑然失笑,又轻弹了一下她的小脑门:“怪不得你要我喝了那碗安神汤。”
南灼华夹起脖子笑,像个小狐狸,“你如果不喝,我们一会儿怎么看戏。”
这小姑娘,唯恐天下不乱。
戌时一刻,原本安静的寺庙变得吵闹喧哗,众人步履匆匆,全都朝着男眷禅房这边走来。
路上,还有人小声的窃窃私语:“没想到锦荣世子竟然是这种人,以前只以为他脾性不好,没想到还是个品行不端的人。”
“可不是吗,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这里还是佛门圣地,在这里行这腌臜之事,他还真是敢。”
“这小阎王,能有什么不敢的。”
“”
人群中,淮南王妃钟丹袖脸色煞白,脚步惊慌的朝君挽歌的禅房走近。
她原本正打算休息,听丫鬟禀报说男眷这边出事了,起初她不堪在意,也没打算来凑热闹,可丫鬟说那人是君挽歌时,她便坐不住了,忙不迭来看看怎么回事。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性子乖张肆意,但也是有分寸之人,这里佛寺,她不相信君挽歌能做出出格的事情。
以秦皇后为首,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近君挽歌休息的禅房。
谢诗筠扶着侍女的手,慢条斯理的走在人群后面,红唇勾着一抹幽幽笑意。
没想到,顾芷萱这胆小怕事的女人还真把事情办成了。
她眼神不经意往旁边轻瞥,嘴角的笑蓦地僵了。
君、君挽歌?!
她看见君挽歌牵着南灼华正慢悠悠走过来,那他房间里那位,又是谁?
谢诗筠生出强烈不好的预感,脚步不由加快。
当众人走到房门口,屋子里传出的声音让人听的面红耳赤。
伽若大师转动着佛珠,摇头轻叹:“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秦皇后气的七窍生烟,转眸怒斥钟丹袖,“这就是你们淮南王府教出的好儿子!”
钟丹袖也不敢有任何反驳,腿一软,差点跪地,一旁的钟贵妃扶着她,拍拍她的手安慰:“妹妹稍安勿躁,说不定里面有什么误会呢。”
“误会?呵!本宫倒要看看有什么误会!”
秦皇后沉着脸冷笑,大手一挥,吩咐身边嬷嬷:“去房间把这对不知廉耻的贱人给本宫带出来,也要让淮南王妃好好看清楚,能有什么误会!”
“老奴遵命。”
几个嬷嬷一同进屋,把缠绵床榻的两人拽起来,穿好衣服。
谢诗筠唇色发白,扶着侍女的手,指尖无意识的狠狠掐到侍女的肉里。
侍女疼的冷汗冒出,但也不敢发出声音。
一位嬷嬷从屋子里出来,脸色惶恐万分,嘴角都在抖动:“回、回皇后娘娘,里面、里面”
欲言又止两次,嬷嬷都开不了口。
主要是不敢说。
秦皇后不耐烦,冷声呵斥:“里面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有本宫在,你怕什么,尽管说便是!”
嬷嬷抹了一把冷汗,撞着胆子开口:“里面、里面不是锦荣世子,是、是平王殿下和荣国公府上的六小姐。”
这
反转的让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