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龙的计划中,伽蓝河本是一道天堑。
龙族只要渡过了伽蓝河,帝俊的联军就算再凶,也只能望洋兴叹,因为,自己可以大兴雨水,航船阻断,彻底把帝俊他们拦在河东。这样,就可以留给自己东山再起的时间……
可万万没想到,等自己带着龙族的老弱病残,艰难撤回来的时候,这伽蓝河水竟然干涸了。
众所周知,伽蓝河发源须弥山,自从开天辟地以来,就根本没断过流。如今这局面,显然是须弥山的番僧们,动了手脚。
元龙知道,如今须弥山的掌教唤作释迦,他曾几次和自己商量,能否借道虚危山,入冥界传道。甚至还和元龙明言,愿意帮助元龙,以教收拢鬼众,将一向反对龙族的鬼族替他拉拢过来,可都被元龙拒绝了。
一个是,那时候元龙认为,以自己的实力,根本就不用这个叫释迦的帮忙。在它看来,冥族就是乌合之众,不服自己只是暂时的,只要等到将冥间大小势力剪除,不怕那些鬼族人不屈服自己。
二来,他很清楚,天下之事,皆为利来。这叫做释迦的不无利不起早,没有理由如此帮衬自己,很明显,他们对冥间这块三界中心的土地很感兴趣。不管怎么说,这些番教徒都是四洲外之人,说白了,就是蛮夷,绝对不能因为内乱,而给这些外夷趁虚而入的可能。
现如今,龙族遭难,他们切断了伽蓝河水,这是落井下石来了。
可惜,自己现在分身乏术,自身难保,否则,必将登临须弥山,将那一群乌合之众,杀个片甲不留。
万般无奈,穷途末路,元龙只能一声令下,龙族老幼,全都上虚危山死守。
等蚣蝮潜行到外围的时候,虚危山已经被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全天下的人鬼妖灵,都在等着看龙族的笑话。
只有蚣蝮,逆向而行。
因为,自己的父亲还在虚危山。
蚣蝮在外围转了好几圈,才选择了一个薄弱点,玩命厮杀进去,踏着龙族人的尸体,踏着敌人的尸体,终于上了山。
这是蚣蝮第一次来虚危山,可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浑身上下鳞甲带血,脚步踉跄。
那些坚守在要塞的同胞们,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从外面杀进来的龙种。
不管战事如何吃紧,他们都像是看天外来人一样,好好端详一番蚣蝮。
他们看蚣蝮,而蚣蝮的目光则完全被虚危山吸引。
到底是龙族圣地,不是东川可比。
整个山上,巨石林立,溪塘连绵。到处都是都是奇花异草,青玉白翡,一副天上人间之景象。
以前他还好奇,为什么龙族,要栖息在山上,知道现在亲自眼见才发现,虚危山虽然叫山,可却是水的王国,素湍绿潭,悬泉瀑布,简直比冥海要气派多了……
“这小龙年纪不大,可双角向天,那股气势,可比你我强多了……”
“是啊,看他那脊鳞,锋利如刀,怎么看怎么霸气。”
“唉,你们没发现,他像谁吗?”
“你是说?龙王?”
蚣蝮在同族的嘁嘁喳喳中一路往前走,山谷之中出现了一片蓝色的水域,水域之中,有一个高不见顶的超级巨岩。上面巨柱林立,集群朝天,像是一方神坛。
“嗨,你是谁?”在通往巨柱的水路上,突然站出来了一个雄姿英发的身影。
他虽然也全身是血,且多出鳞甲破烂,但其神采奕奕,气质不凡。
蚣蝮正色道:“我来自东川大泽,我叫蚣蝮!”
这人上下打量了蚣蝮一眼,默然笑了笑,上前忽然抱了抱蚣蝮道:“看出来了,正是你。欢迎你回家,我叫狴犴。”
“七哥?”蚣蝮有些惊讶。
狴犴点点头,笑道:“走吧,和我去见父亲。”
如果说,在睚眦身上,自己看见了龙的霸气,那在狴犴的身上,自己看见的绝对是龙的贵气。虽然大敌当前,甚至不久之后,就将灭族亡种,可你在狴犴的眼神里,却看见的只有从容。那副雍容华贵,安定自若的样子,除了龙族,蚣蝮在其他族群的眼里,从没见过。
跟在狴犴的后面,蚣蝮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在经过那神坛的时候,他发现除了中间一根高耸入云的柱子,还有九根略低的柱子,紧紧围绕大柱。
这九根柱子,分为九向,各自从上而下低垂着九条浮雕之龙刻。
浮雕体量巨大,但雕琢浑然天成,栩栩如生,猛地一看,竟然还有一个是那么的像自己。
“七哥……”
狴犴看见蚣蝮看着柱子发呆,便淡淡道:“没错,那个就是你,剩下的,是我们其他八个兄弟。”
蚣蝮打量着这九根龙柱,兄弟们一个个獠牙戾目,散发着原始的凶悍气息。
可能父亲就喜欢孩子们这幅龙的模样吧!
“我没想到,我也会在这里!”
狴犴道:“自从你一出生,父亲就已经给你立柱了。你是元龙的儿子,那就是未来的一方龙王,在这里享受族群的朝拜,是应该的!”
蚣蝮跟着狴犴继续往前走,穿过一道道拱门,最后来到了一个祭坛。
这个祭坛不管是造型还是风格,都很粗犷,和阳冥两界的截然不同。上面既不供奉三清四御,也没有香火烛台,只有一个椭圆形脑袋大小带着环形花纹的赤色玉石。BiquPai.
蚣蝮一眼就看见,蓝色的水域中央,父亲正以冥相站在其中。他看着那椭圆形的“巨蛋”,满脸愁容。
“父上,您看,谁来了!”狴犴恭顺地喊了一声。
元龙缓缓转过身,当目光落在了蚣蝮身上的时候,那神色顿时从平静变成了狰狞,他用几乎不敢相信的眼神死死盯着蚣蝮,然后疯狂冲过来,西斯底里的咆哮道:“蠢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告诉我,你来着干什么?”
元龙怒目而视,两个前爪狠狠卡住了蚣蝮的喉咙,獠牙因为怒吼而抵在了蚣蝮的额顶。
蚣蝮吓坏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父亲这幅神色。
他惊慌地看着父亲的眼神,嘴巴张了又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一旁的狴犴见状,赶紧扶住元龙,大声道:“父上,这是蚣蝮啊,是小老九啊,你怎么了……”
此时元龙才深深叹口气,摇摇头道:“你不该来这里啊。这里已经是死地了,你来这里,也只有死路一条啊。”
蚣蝮这才明白,父亲之怒,不在自己,而在自己的安危。
“可是父亲,这里有你,有我的兄长们啊……我必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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