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眉头紧锁地看着我,半晌喃喃道:“为什么?”
“木爷,你可是从不问为什么。这需要理由么?”我脱口而出。
昆仑狐觉得氛围有些不对,赶紧开口道:“哦,罗卜的意思是,大通大治,玲珑姑娘之所以失去了记忆,其实极有可能是受过某种刺激,所以,罗卜是想让她……”
“让她找刺激?刺刀见血,然后满脸猩红?在惊惧和血腥中仓皇尖叫?”木头哼笑一声道:“什么时候卜爷治病救人的手段也变得如此……如此无端了。这倒向个神汉,而不是鬼医先生。”
祝一帆不明所以道:“木先生,你可能不清楚,按照传统医学的构架,确实有这种方法。就比如,范进中举,一时兴奋之下,得了失心疯,结果怎么办呢?就让他平时最害怕的老丈人抽了两个大嘴巴,便好了,其实这就是大通大治的典型案例。”
“可她不是范进,只是个姑娘。”木头陡然喝道。
“她是个姑娘,前提还是个病人。病人治病,百无禁忌,鬼医医人,义不容辞。你别管我是神汉还是鬼医,这是我的药方。就得这么治……”
“卜爷,何必呢?”木头面色青灰,低沉道:“我们彼此了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毫不客气地摇摇头,看着玲珑道:“你的意见也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玲珑自己,丫头,你想恢复记忆吗?”
玲珑咬着唇,低着头,两手握着衣襟,显得是那么楚楚可怜。
而木爷的脸,从红变灰,最后变成了浓黑色,像是阴沉的夜。
我,无动于衷。
“罗大哥,黑炭头,你们不要争执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玲珑缓缓抬起头,目光在我和木头之间游离了片刻,微微一笑,握拳道:“我决定了,人总要学着不停尝试,我就按照罗大哥的方法试一试。”
对于这个选择,木头似乎有些意外。那张阴郁的脸上多了些担忧。
玲珑朝着木头走了过去,甜甜一笑,道:“喂,把你的刀借我用用吧。罗大哥的剑,太过于凶戾了,我还是有些害怕……”
木头点点头,将栖身掌心的刨刀祭出,递给了玲珑。
“小心点,这刨刀虽然柔和,可锋利异常……”
玲珑接过刀,扭身朝我看了看,举了举手中的刀子,然后径直朝那奄奄一息的碧眼鹰王走了过去。
“小丫头,你见过冒着热气的五脏六腑吗?呵呵,你见过血像是温泉一样喷出来吗?你杀过人吗?就敢听罗卜的话?”碧眼鹰王诡谲笑着,嘴角淌着血丝,眼睛直勾勾看着玲珑道:“你敢杀了我,我就日夜入梦,在梦里我跟着你一百年,让你死死和我捆在一起,哈哈哈哈……”
玲珑就那么站着,手里的刀微微发颤,扭过头,看了看我和木头,又咬着牙关扭过头去,俯下身,不知道朝碧眼鹰王说了句什么,突然狠下心去,手中的刨刀一点都不轻盈,而像是厨子剁肉一般,噗嗤噗嗤狠狠捅砍了两下。
站在远处的我们,都能看见那溅起来的血色。
“我杀了他!”玲珑浑身颤抖着转过身,摊开手,血水和刀子一并掉在了地上,大声道:“罗大哥,我完成任务了……”
话音一落,整个人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玲珑!”木头一惊,飞身赶紧冲了上去。
祝一帆和昆仑狐也随之上前……
我和金绞蜜站在原地,金绞蜜似有深意喃喃道:“罗先生,我佛门有个公案。话说有一沙弥进山拜佛,他左手捧着供养的檀香,右手盘捏着最心爱的法珠
我淡淡一笑道:“真是个可爱的沙弥。”
金绞蜜道:“这人啊,心有所讳,脑有所想的时候,往往疏忽了其它的东西,丢掉的,可能才是最珍贵的。”
“金先生莫非是说,我罗卜丢了东西?”
“出家人不敢妄语,罗先生虽然和我佛无缘,但乃是灵慧之人,您心中其实自有答案。”
此时木头抱着昏迷的玲珑,已经祝一帆、昆仑狐都走了过来。
“师父,应该无碍,气息平稳,似乎只是受到了惊吓。你不知道,那碧眼鹰王死相极惨,难怪玲珑会吓坏。”祝一帆抢白道。
我点点头,淡淡道:“那就好。”
“你满意了吗?”木头并不看我,但我知道是在和我说话。
“并不满意!”我回应道:“你不该出现。”
“可我就是出现了!我知道,你受过的磨难比任何一个人都多,你会怀疑所有的一切。我姑且称呼这叫做谋略,可你不能刷新底线。你是谁啊,你是鬼医罗卜。医者仁心,这就是你的仁心吗?”木头摇摇头道:“或许,是你有问题,或许是我有问题,或许我们都有问题,我带她先回营地了,就不陪你在这里善后了!”
木头转过身,径直出了山谷。
昆仑狐朝我劝慰道:“罗卜,你没事吧?”
“嘿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些过分?”我平静一笑。
昆仑狐道:“我不这么觉得,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心中所想,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只是觉得今天你和木先生都有些怪。平日,你对他皆是尊敬,从无半点刻薄之语,他对你则全是听命,毫无二话,可今天……”
“嗨,正常!”金绞蜜笑道:“天下没有不裂的穴。侯君集能造反李世民,朱元璋也能杀蓝玉。何况,木先生现在是心有所属,哈哈!”
祝一帆嘀咕道:“金先生,您还是闭嘴吧。您这比喻一点都不恰当,我怎么听着有点唯恐不乱的意思呢。我相信,木先生和我师父之间,不可能有问题。”
“命里有时生死共,命里无时送君行。”我淡漠道:“罢了,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