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真是痛快!这等恶祟,就该如此!”梼杌大笑一声,直呼过瘾。
再看那些宵小魔族,因为刚才献祭丹元的缘故,此刻已经都奄奄一息。失去了丹元,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修行的可能,即便是不魂飞魄散,那也活不久了。
再加上眼睁睁看着忉利雷这样的修为也在我和梼杌面前惨死,这些个失去了信仰和主心骨的魔族余众,顿时纷纷扑倒在地!
“罗先生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是啊!我们其实就是最底层的魔族人,只是受忉利雷驱使才走上了邪路!”
“听说您在宗庭山曾朝五族立誓,人鬼妖灵魔从此不再杀戮,您有如此海量,就包容我们一次吧!”
“求您了,您是鬼医,一定有办法帮我们恢复丹元对不对?你就帮帮我们吧,我们以后跟着你,供你驱使!”
七爷听着一声声求饶,不耐烦低朝我低声道:“怎么办?要不你先走,把他们交给我!”
七爷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他是担心我身体里的魔元又要作祟了!
“洪灾之下,浮殍千里,岂有一流独善乎?”我冷声道:“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受忉利雷驱使,可这魔窟一般的酒吧里,到底死了多少人,多少人被碎尸取血?多烧人被剥成了人皮捅子?他们哪一个没沾血?所以,这些恶祟,没有一个该活。杀!一个不留!”
七爷皱了皱眉,还没开口,梼杌便大喝道:“正合我意。善有善扬,恶有恶惩,这是他们的报应。你们人间有句话叫啥?以怨报德,何以报德?它们不死,那些死者怨念何来平复?这样吧,我看出来了,小蛇妖是担心你啊,你们先走一步,把他们交给我。反正我身背千万命,恶魂天下闻,谁都把我当凶兽,我也就不在乎了!”
“那好,猪脸,这就交给你了!咱们上边见吧!”七爷推着我便走。
其实我确实有些手痒,心里有个不甘的念头,要不是七爷非发力把我拉走,我真想亲自操刀,将他们一一弄死。
梼杌以杀戮著称,所以,他自有自己的杀戮方式,我和七爷刚进了旋转梯,身后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作为鬼医,自然是有慈悲之心。可此刻听着这些小魔头声嘶力竭的断头声,我内心里隐隐的有一种难以克制的愉悦感。
“卜爷,你脸色很差!”小巴瞧着我淡淡说道。
我一笑,正色道:“脸色不重要,眼睛重要,现在如何?”
小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恶紫充瞳,一眼就能瞧出魔修。看来,你身体了的那魔族丹元,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卜爷,说句实在话,你现在管控情绪的能力越来越差了,如此下去,动辄就‘怒目放紫光,暴跳声如雷’,但凡有高阶修为的人鬼妖灵都会看出你不对劲的……其实忉利雷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世人多是转面无情、落井下石之流……”
“呵呵,开始担心我了?”我看着小巴调侃道:“这不还有你呢嘛!”
“嗐,吹吹牛还行,可实际上,我算什么啊?救我现在这修为,连个魔罗都打不死,要是真有各修上的大佬找麻烦,我一点忙都帮不上!”七爷忽然道:“卜爷,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我淡定道:“你我之间,没必要吞吞吐吐。”
“那我可就说了……眼下无人可用,无人可依,咱们不如先入酆都,找吴杨超去吧,不管怎么说,他虽然据城自守不出,但不是还没敢声言反叛你呢嘛?除了鸿钧老祖那不知踪迹的元魂之外,冥间应该没谁能找他麻烦……”
“这事不用说了!”七爷没说完,我便冷声打断道:“我不会去的。”
“卜爷,我知道,你在乎的是面子,不肯
“不,如果你认为我在乎的是面子,那你就是看错了我!我在意的是情分!”我冷声道:“如果有一天真等我找上门去,那只能说明,我和吴之间的情分是尽了,大概到了刀兵相见的时候了!”
“唉,我就知道,你不回去!”七爷愤愤骂道:“这个该死的吴杨超,难道就真的是个狼子野心无情无义之徒?明知道你现在有难,竟然置若罔闻。如果真是如此,早晚我亲手杀了他……”
等我和七爷上了地面,那无禁无忌酒吧已经彻底烧成了灰烬。
空气里弥漫着飞灰的味道,还有一丝丝的腥臭。
不过,恐怕很难再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是个人间魔窟。
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要天亮了,一般的魂魄早就隐遁藏身了,这会的城市才是人鬼均无迹的冷清!
我走到一面橱窗面前,看着里面倒影的魂影,我看见自己的眼睛已经消失了紫色,而我内心里,那理智似乎也终于回来了!
等了一会,梼杌也出来了。
看他那亢奋的样子,就能想象出刚才它大开杀戒的场景。
“罗先生,这次我们两个总算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唯有酷刑安天下,若无杀戮遍地魔。”
我平静道:“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梼杌一摇头道:“如果你要是带我回天界,对不起,我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会回去。我知道你心怀天下,可我绝不会自投罗网。”
“放心,不是回天界!”我正色道:“既然六德归位可消牝光之说并无确切出处,我已经打断不再继续执着下去了,所以,绝不会勉强你的。我只是带你去一家阳间的医院,让你看一个人!”
梼杌虽然困惑,但还是跟着我,这一人一妖一灵兽,进了阳城最奢华的一家医院。
黎明的医院里,静悄悄的,人困鬼乏,走廊里连一点风都没有。
我按照提前所查,径直走到一家高档病房门口,结果还没进去,去看见两个带着口罩的男护工推着床走了出来。床上的人盖着白色的床单,俨然,已经死去了……
“这什么人啊!”梼杌问道。
我轻轻一挥手,床单飘然落地,但见床上躺着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死者仪容并不凶戾,但是,那双眼睛却大大的睁着!
两个护工一怔,忽然站住了,都有些迟疑地看着死者。
“好好的,床单怎么掉了!”
“嗨,不甘心呗!”年纪大一点的护工将床单重新蒙上,淡淡道:“死都没能再看见儿子一眼,唉,心有不甘啊,也不知道她那儿子哪去了!”
“能哪去?不敢来了呗!”另一个护工道:“这病房一天多少钱?这老太太在这待快一年了吧,全靠最昂贵的药吊着啊,要不早死了。估计那儿子也是没钱了,算是吧老太太丢给医院了……”
“别胡说,我见过她儿子,那孩子可孝顺呢。而且,还挺能赚钱的,上次一次性就交了十万块住院费,要是没这钱,医院早就给停药了,能活到今天?”
“呦,这样啊,那这孩子哪去了?怕不是出什么事了吧,否则,天大的事,也不能不回来看老妈啊!”
两个护工推着床进了电梯,估计是去太平间了!
梼杌茫然地看着我道:“罗大夫,什么意思?你带我来不会就是为了看看这个老太太吧!”
我点点头道:“没错,就是让你看看。你知道她儿子是谁吗?”
“谁?”
我指了指自己,淡淡道:“就是我用的那个肉身的主人,黄毛。他被你杀了……”
“啊……”梼杌一瞬间愣住
“没错,黄毛偷钱,间接害死了人,按道理,他死不足惜!”我正色道:“可是,如果不来这里,你永远也不知道,一个小偷做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老母亲。你也不知道,你杀了他,其实也间接害死了一个人。从某种意义上,你和他一样,都是刽子手。刽子手有高贱之分吗?”
梼杌震撼当场,半晌不语!
我一笑道:“行了,没有责备你的意思。这人间,确实需要时刻头悬一把敬畏之斧,否则,人欲无限,早晚人间变成炼狱。但是,并非所有的事都要以杀戮来解决,如果把这当成最后的手段,是不是会好一点?”
说完,我带着七爷转身往外走,摆摆手道:“咱们后会有期了!”
“等一下,罗先生,你去哪?”梼杌道:“如果你真有魔元在身,恐怕去哪都是麻烦,不如就留在阳城吧!”
“算了!纵然六德之法不能解牝光之围,那我也得继续想办法,那里面关着的,可都是我最爱的人!”我苦笑一声道:“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一天,我心中若是只有魔的时候,我自己会给自己一个了结!你放心吧!”
沉默稍臾,梼杌忽然大声道:“罗先生,我敬你为人,这样吧,若有一日,六德归位之说,若真能解牝光之围,你便召唤我,我……我……我定然归去。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你今天的教诲,我记下了!”
六指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