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诧异。
这晶宫之中,不过就这几个人,我们这边,只有我们三个,不分彼此,它们那边,除了虺夔,剩下的便是她的侍随,有什么事这里不能说,还得进内室啊。
“我觉得就不必了吧!”我一笑道:“这两位你应该也略有耳闻,他们都是我的兄弟,最亲密的左膀右臂,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们之间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直言的。”
虺夔看了一眼秃子和岳敖,嫣然一笑道:“两位,我绝无冒犯之意。只是,有些事情,是公事也是私事,我需要和罗先生单独说。我相信,两位不会介意吧。”
秃子瞧了岳敖一眼,脸上带着倒霉的笑容,挤眉弄眼道:“不介意,绝对不介意,你们去吧,慢慢聊,不着急。”
岳敖这厮也在一旁跟风附和道:“对,大进师父说的对,什么私事公事的,都是大事。那蚣蝮老龙对我家卜爷情深义重,您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恩人遗孀,休要说谈点事,就是……就是住上三天,也应该的。”
你大爷!
我心中暗骂一声,这两个夯货,什么玩笑都敢开。
可虺夔就在对面,我又没法骂他们,只好继续婉拒道:“别听他们胡说。我们此行前来,实属半路临时决议,所以,还需要马上赶路。因此,有什么话,就说吧。”
“都说罗先生平易近人,没有那些所谓上神的架子,可今日一见,竟也如此婆婆妈妈!”虺夔话里带着几丝揶揄道:“莫非先生是觉得我只是个妖族,地位还不配和您对话?”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我要是在拒绝的话,多少有些驳人面子了。
再说了,这虺夔好歹也是蚣蝮的故人,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
“你们在这等着我,我稍后就出来!”站起身,我狠狠等了秃子二人一眼。
两个家伙坏笑道:“放心吧,不急,有什么话,慢慢了。”
这晶宫本来就不大,这内外室之间,其实只隔了一层半透明的冰层。我能从里面看见外面的岳敖和秃子,但外面却看不见我,当然,也听不见彼此的声音。
这内室相对于简陋的外室还算繁复一点,出了金白两色调的珊瑚、珠玉、贝壳等装饰之外,最明显的就是,此处竟然和人间世界一样,有一张巨大的冰床。床上烟雾邈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盘丝洞呢。
“先生坐吧!”虺夔淡淡一笑道。
我回过身,才看见,这内外室之间的冰门已经闭合了,严丝合缝,宛若隔绝了一般。而且,这虺夔竟然在这眨眼之间,换了一身装束,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原本那白衣模样除了风韵还有些纯情的味道,现在好嘛,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娇媚姿,俨然是隔壁屯子日日在街上卖弄风.骚的俏寡.妇……
你妹的,咱好歹也是过来人,总觉得这丫的有些不对劲啊。
“咳咳,虺夔,还是说说这场暴雨吧,就算你现在已经修成了业龙,恐怕以你一人之力,也难以调动如此水暴吧。”我故意扯开话题问道:“你这么做,是不是还有深层次的用意?我不相信,这只是你想着报复这世道……”
“坐下来说吧!”虺夔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环视了一下内室,心道,坐?坐个爪爪。这里只有这么一张破船,还是冰床,搞得跟活死人墓是得道,我能坐吗?
有道是,君子不入闺楼,烈女要避技院。
我已经破例进来了,要是做了这床,那可就性质不一样了。
“算了吧,我说了,我们的时间很急迫,我希望你马上停雨,减少这冥间的祸患!”我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真是越扯越远,我越来越觉得,这虺夔并不像一般鳞族妖类那么简单。
“虺夔,对不起,我对你的这些问题没兴趣,我只关心冥间黎民的死活!”我有些不耐烦道。
“好吧,我实话实说了!”虺夔脖子后倾,将那身段故意展露无疑,淡淡道:“我其实就是为了找你。”
“找我?”
“对!不相信是吗?”虺夔笑言道:“自从我知道蚣蝮为你而死之后,我就一直想找你。”
“为了找我,你就放水为害?”
“没办法。”虺夔道:“你身份特殊,日理万机,身下有无数大事处理,而我,不过是一只阳间入冥的小龙,呵呵,连蚣蝮这种真龙都在冥间备受打压,我又能好到哪去?我要想见你,就只能让你主动找上门来。那行云化雨是最好的方法,因为你用鳞族的特殊身份,我相信你见到洪水之后一定会求源求果,找到这来的……”
看着虺夔这幅轻浮的坐姿,还有言语里对人命的漠视,说实话,此时我对其已经有些厌恶。再加上她所言的这个荒唐绝伦的理由,我就更加对她没了一点好感。
“就为这?”
“对啊,就为这!”虺夔眨眼一笑道:“我就是想要见一见,人们说的那个阳人才俊是何模样,我想知道一个欲要霸取三界大宝的人是何等威风。说实话,今日一见,我觉得你霸气未必足,但王者之气已经足够了,而且,玉面水目,饶是有味道……”
越听我越烦,我可没时间和她扯淡。
“对不起,我再说一次,请你……”
“我知道,不就是收了这雨吗?没问题!对了,有一样东西,我要交给你。”
虺夔说着,一招手,从一侧拿过了一封金册。
“这是……”
“这是蚣蝮的万民表,当年它曾有遗言,让我将此物给你。”
说到这里,我不禁微微缓和了一下口气,老龙蚣蝮当年也算是为了我“耗尽了心血”。
“谢谢啦,不过,这万民表已经没有意义了。当年老龙亲自现身说法,作用远比这万民表。不管怎么样,蚣蝮不愧龙之名,当然,也感谢你能将此物收藏这么多年。”
虺夔突然站起身,踱步走了过来,朦眼一笑道:“感谢,你要如何感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