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府上下料理好对老太爷追思之事后,兆深决定找大哥好好谈一谈。
兆海正在书房整理近月来家里的开销账目,门外想起了敲门声。
“进来。”
兆海手中掀着账本,抬头一看竟是兆深,他赶忙放下手中的事,笑盈盈道:“三弟,你真是稀客,主动来找大哥。”
兆深好似心事重重,兆海见他犹豫的神情,奇道:“怎么了?兆深,有事找大哥?你直说就行啊。”
“我准备后天离开家!”兆深道。
“为什么?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兆海站起身吃惊道。
“本来我也是准备见一见你和二哥,为爷爷的后事尽些心意,这些事情做完后我就离开家。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想求大哥帮忙。”兆深的解释是如此的苍白。
兆海突然明白了,三弟一心离开这个家,追寻新生活的想法不是空想,他是决心做到的,从小他就很有魄力,想做的事情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这种追求自由、自我的性格是自己绝不会有,也不敢有的,这时他竟有些羡慕兆深了。
“兆深,决定了?大哥真想让你留下,不走好吗?”兆海乞求的语气如同针刺般扎在黎兆深的心里。
“大哥,这个家没有我留下的意义,你也走吧,带着大嫂到大都市里瞧瞧,那里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革,那里有新生活的希望。”
他掉转头,看见了兆深的光芒四射的眼睛。
“是的,你要走,你可以走,你可以到上海去,到北京去,到任何地方去!”觉新差不多用了哭声说:“可是我,永远都走不出这个家。”
“为什么?大哥,根本没有人能牵绊住你,只要你能把那些包袱放下,没有人能做你的主,你要做自己的主人啊!”兆深激动地说。
兆海失神的眼眸茫然地望着窗外,语气缓慢地说道:“这辈子我注定出不去了,爷爷和父亲将这个家交到我手里,我却管得七零八落,只要他们不再埋怨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们?你是说三叔他们?大哥!你怕他们做什么,要是换作我,他们敢刁难,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大哥,你太软弱了,他们就是瞧准了你的脾性,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欺负你!大哥——”兆深用力的握住大哥的手臂,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灌输给他,让他振作坚强起来。
“嘟嘟嘟……”门外想起了敲门声,俩人同时一惊。
“进来。”兆海道。
只见秦伯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喘息道:“大少爷,大少奶奶要生了……”
兆海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拔腿跑了出去,跑向他们的房间。
方云庭躺在床上低声吟呻着,房里有人在走动,有人严肃地低声说话。她全然觉得声音很飘忽,她一心只想兆海在她身边鼓舞她,安慰她。兆海,她一直深爱的男人。
“他心里爱她吗?”这是这几日困惑和纠缠着她的疑惑,但是放在此刻,她全然没有力气和心情去分析了。她要兆海守在她身边,抓着她的手温柔地鼓励她,她好痛,从没有过的痛,她了解只有兆海才是她的止痛剂、麻醉剂。
兆海奔至卧房门前,这堵门竟然紧紧关住。
“咣咣咣……”兆海拼命地拍击着房门,喊道:“开门呐!我是兆海,快开门!让我进去!”
房内传出纷乱的脚步声,门从里面打开了,兆海一个踉跄跌进屋内,险些趴在地上。他一个箭步冲到云庭的床边,一把抓住云庭紧扯被单的手,呼喊道:“庭儿,我在这儿,别怕,我陪着你一起用力!”
云庭的汗水已经打湿了被褥,濡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她死咬着嘴唇用尽全力来抵抗着排山倒海的疼痛,又来了,又来了一阵锥心下沉的剧痛。她两眼昏花地望着面前的丈夫,两眼一瞪,张开嘴巴,一种不像人声的喊叫破口而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