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起水,淹没大半个临安府,冲毁庄稼房屋数不胜数,急报当日抵达长安。
官家下令开棚施粥,再由各地抽调官兵衙役前往临安作灾后重建。
半月之间,潦草的屋舍便建了将近数千余间,虽说不算太好,但好歹是个去处。
再由官家牵头,引各地富商义捐赠财钱,为灾后重建,共计数十万两白银,一部分拨往临安,一部分则是用于征调民夫
在这一系列措施之下,灾情可解。临安也在一月之内安定了下来。
退水之后,有人前往念江查看,却见那江口处矗立着一块无字石碑,故请道山真人前来查看,却听那真人说此碑镇压水运,此次水灾也因这石碑而解。
知府百姓高呼天佑大乾,特在此地开设香坛,不成庙宇,香烛在地即可,只需有青烟升起,方成敬意。
此次大水,又有人见真龙巡天,再有锦鲤救人,所见所闻于临安府中流传开来。
在临安稳定下来之后,由官府牵头,在那念江江口立下了龙君庙宇,请道山道长特来作法开坛,香火不断。
龙君庙中又立锦鲤庙宇,祈运求福,亦是香火不断,但这些日来却都不是来求愿的,最多的是来感激感谢之恩的。
那一日被救上来的人仍余下些许记忆,还想起是一条锦鲤救下了他们,却寻不到其主,故而只能来此拜以香火,以示感激。
在百姓与官府的一同努力之下,临安府安定自足,民生逐渐向荣。
袅袅香烟从龙君庙中升起,跋涉数里,化功德香火落入龙君体内。
烛江抬起指来,引那些香火入体,身上的功德金光更加凝实了几分。
临安府与陈江沿岸的香火源源不断,立为人道水神以来,这香火之力已经多的数不胜数,再过不久便可凝聚香火金身。
烛江站在无江的江口,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荒海,如水天一线,望不到头。
他炼化功德香火,深吸一口气,叹道:“香火功德可助修行,先生所说果真不假。”
近来他感觉自己修行愈发顺畅起来,隐约之间还察觉到还有前路可行,心中愈发激动起来。
此次也算是小有所得。
没出什么力,反而是他捡了个大便宜,全都是沾了陈先生的光。
烛江回过神来,看向了那块无字石碑。
此碑便是镇住无江水运的水运石碑,与念江那块无异。
肉眼可见之下,从荒海涌入江中的河水再通过这块石碑的时候便得安定下来,这便是水运之效。
烛江望着那块石碑沉默片刻,口中嘀咕到:“陈先生你不沾红尘,但总归也得留下些什么,免得后世之人忘了先生。”
他抬起手来,化为龙爪,在那无字石碑上刻下字迹。
天发大水,念江暴动,起水洪而淹万民,后出先生姓为陈,身着儒衣,发固玉簪,以一退敌人道百仙,归还人道气运,使人道归一。
开坛设法镇两江气运,救万民于水火,却不取分毫
此碑为证,亦为无江水运镇,可破此石碑者,方为无江水神,顺天理而行,佑人道风调雨顺,且,莫忘陈先生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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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府中,躺在那茶摊摇椅上的儒衣先生打了个瞌睡。
至于平时跟在先生身旁的少年与红狐却是不知道跑哪逛去了,整日没个影子。
模糊之间睁开了双眸。
他揉眼看了一眼外面,陈江风平浪静,比起此前要好上太多。
这世间的一切在
同样的,因为龙君为人道水神,开辟了妖族新路,故而妖族气运也在这一刻有所拔高。
是好事。
儒衣先生醒来不久,便有一人伛偻的老者走进了茶铺之中。
是那迎江酒楼的掌柜。
夏末时分,那掌柜却是披着一件披风,时不时还会咳嗽两声,已是老来多病,风吹欲损。
“咳咳。”
掌柜坐下,咳嗽了一声,问道:“先生近来可还安好?”
“还算不错。”
陈九打了个哈切,笑答道:“江宁是个好地方,尤其是这江边,待着清净。”
老掌柜笑了笑,为先生斟了一杯茶水,说道:“先生身子骨硬朗,能见的东西还有许多,不像是我,一把老骨头,也只能在这江边等着。”
等的也只是一死。
“迎江楼怎么办?”陈九问道。
“留给虎子。”
掌柜说道:“就是酒楼里的小二,这孩子身世苦,心也不差,与我当初一般模样,等我老死了,这酒楼就留给他了。”
陈九叹息道:“掌柜都打算好了啊。”
“自然是要打算好。”
掌柜望着那陈江水,嘴角不自觉的浮现出笑意,说道:“本是想死了后让虎子给我扔进陈江里,可近些年渔夫多了,又怕给我捞起来,那可就不安生了,还怪吓人的,索性就在江岸边上挑了块地,死了也能看着。”
陈九点头道:“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江边风景不差,也算清净。
“是吧。”掌柜的咳嗽了两声,笑道:“这地确实不错。”
人之将死,想的事自然也多了,掌柜的心思不深,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比较难忘罢了。
眼下的江水便承载他的过往。
陈九问道:“掌柜的还能喝酒吗?”
掌柜答道:“自然是能。”
“那今日便不喝茶了,酒也不错。”
陈九看了一眼杯中茶水,将其一饮而尽,接着便添了杯水洗了洗杯子。
他抬起指来,酒水化作水柱,落入那杯中。
掌柜的眼中也些许惊讶,但却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说道:“原来先生并非凡人,难怪”
陈九举起杯来,说道:“掌柜请。”
掌柜咳嗽了两声,颤颤巍巍端起那酒,只是因为身子骨差了。
他抿嘴一笑,说道:“请。”
二者将那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掌柜深吸了一口气,那熟悉的味道在口舌之中绽开。
是那陈江水不错了。
他放下酒杯,望着那江水,慢慢的晃了神。
想起了掌柜,想起了江尽愁,想起了那辽阔的陈江。
都是那般美好。
掌柜的伸出手来靠在桌上,撑起了头,说道:“先生,我眯一会。”
只见他缓缓闭上双眼。
在那江风的吹拂之下,沉沉的睡去。
陈九没有看他,只是静静的望着那江水。
当他回过头来时,掌柜早已没了气息,只余下那发白的鬓角随着江风而动。
掌柜的嘴角挂着笑意,想来是梦到了一些美好的事物。
杯酒入梦,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