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大帝出现在了房屋中。
相对于他庞大的身躯来说,房间内的空间显得无比逼仄,不过宇宙大帝站在屋中,并没有什么违和感。
然后宇宙大帝低头望去。
房间之内,有五位女子,还有一个应该是刚刚出生的婴孩。
一位绝美的女子躺在床上,怀中抱着一个婴孩,秀雅的脸庞尽是汗珠,正用一种悲伤而绝望的眼神看着他,但却没有恐惧。
床边还有三位年青动人的女子,以及一名老妇。
宇宙大帝没有理会其他人,他那双血红色的机械眼,直接落在了那个婴孩的身上。
他本来就是被这个婴孩吸引进来的。
刚刚出生的婴孩,皮肤总是有些褶皱,所以看去实在说不上漂亮,甚至有些丑陋,只不过皮肤却是很白,像玉一般白。
宇宙大帝眼中的红光急速闪动着。
这一瞬间,他已经将那婴孩的全身来回扫描了好几遍。
接着宇宙大帝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因为这个婴孩很正常。
属于那种普通婴孩的“正常”的正常。
而且刚才他在屋子外面感受到过的那股奇特的气息,在他进来之后,却再也感觉不到了。
难道自己刚才感觉错了?
对于一个几乎已经完全是机械生命的存在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宇宙大帝直接伸出可钢铁巨掌,朝那个被抱在怀中的婴孩抓去。
他想在仔细看一看。
“不要!”
抱着婴孩的那名绝美女子,口中发出了一声悲呼,此刻她眼中的神情,就像一头绝望的母狼,有说不出的凶狠。
只可惜,这种凶狠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钢铁巨掌缓缓伸了过来,殷素知脸色一片苍白,死命地搂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
女儿连父亲都没有见上一面,几个哥哥也没见上一面,却就要被这个怪物抢走了吗?
她没有怪李靖此刻为什么不能守护在她们的身边。
只是无比的绝望。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房间中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
叹息声有些苍老。
所以发出这声叹息的是柳姨娘。
柳姨娘刚才坐在床边,手中捧着一床小棉被,本来是准备给刚出生的小女婴裹上的。
多年之前,她是这么给金吒接生的。
后来也是这么给木吒接生的。
至于老三哪吒,因为那时候老爷夫人去了陈塘关,她没有跟着去,所以没有经手。
不过四丫头此时出生,又是自己陪在素知的身边,本来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也是自己给这小家伙裹上小棉被。
跟这家人相处了这么久,总归是有感情了啊……而且不管是李靖还是素知,又或者金吒木吒,真的是把自己当家人的。
柳姨娘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弯下了腰。
在她的脚边,有一个竹簸篓,竹簸篓中放着一些针线,还有一件没有缝制完的衣服。
柳姨娘拈起一根细细的缝衣针,缝衣针后系着红红的缝衣线。
然后柳姨娘将这根缝衣针从指间弹了出去。
缝衣针斜斜地朝上方飞过。
穿过了一只钢铁手掌,然后又穿过了另一只钢铁手掌。
不是从指缝中穿过,而是从连诛仙四剑也只能留下浅浅划痕的钢铁外壳上直接穿了过去。
缝住他两只手掌的,是一根细细的,红色的缝衣线。
这样一根细线,就算是此时在他手掌之下,刚刚出生的那名女婴,稍一挣扎,也能立马扯断。
但是宇宙大帝却没有扯断这根细细的红线。
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他已经用了最大的努力,想要把自己的两只手掌分开。
而在他原来的世界中,宇宙大帝双掌轻轻一分,足可让一颗行星直接离开它原先运行的轨道。
然而此刻,他却挣不断一根缝衣线。
宇宙大帝的眼中,先是出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神情,然后这种神情迅速转变为茫然,惊骇,甚至还有一些恐惧。
不知已经有多少年,除了主神之外,从来不会再对任何事物恐惧的宇宙大帝,这一刻,宇宙大帝唯一还算是有机物的脑神经种,却涌起了许多恐惧的感觉。
喀嚓喀嚓。
他僵硬的转过了头,看向了床边的那个老妇。
自从刚才进来,到他的双掌被缝上之前,宇宙大帝都没有正眼看过那个老妇人。
那是一个满头银发,但精神还算健旺,有着一种老去地优雅气息的女子。
很普通的一名老妇,宇宙大帝依然看不出一丝异常。
此刻那女子也正望着他,微微地笑着。
笑容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挪揄之意。
她的手中拈着一根红线。
就算此刻宇宙大帝的心中,有再多的空间和茫然,但作为轮回者世界的至尊皇者,作为一个即将成为纯粹的机械生命的强者,他依然马上做出了最冷静果断的反应。
宇宙大帝眼睛亮了起来,有两道红光似乎马上要从他的眼睛中射出,射向那个老妇。
相比于他的钢铁手掌,还有背上的那八根节肢,他即将射出的那两道红光,才是他最强大的攻击手段。
然后柳姨娘从竹簸篓拿起那件尚未完全缝制好的小儿衣裳,扬手甩了出去。
鲜艳的红裳轻飘飘地飞去,飞到了宇宙大帝的头顶,盖住了他的脑袋。
宇宙大帝的脑袋很大,红色的衫裙很小,本来看去是绝不可能盖得住宇宙大帝的脑袋的。
可是却偏偏盖住了。
然后宇宙大帝的那两道红光,就再也没能射出来。
因为扬手扔出的红裳是一件法宝。
她这些年缝制了很多的小儿衣裳,每一件衣裳,都是一件法宝,而且还都是道宝。
因为经她之手制成之物,尽为道宝!
宇宙大帝被绑住了手,被蒙住了眼,只觉整个人都,陷身在一片黑暗之中,但是他还是能做出一些应对。
下一刻,宇宙大帝庞大的身躯消失在了这个房屋之中。
他逃了。
在空间奥义上,他相信没人能够超越超越自己。
此时的宇宙大帝,遁进了另外一个空间,迅速远去。
房间之中,有一根红线凌空悬浮着。
一头拈在柳姨娘的手指间,一头似乎伸进了虚空中。
然后柳姨娘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出了这间房屋。
门外,金吒木吒哪吒三兄弟一脸极度惶恐焦急地想要冲进来,可是弗雷德挥舞着出手,拦在了他们的身前。
然后屋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四个人同时抬眼望去。
然后一个老妇,佝偻着身子,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四个人都先呆了一下。
因为他们确实没想到屋子中出来的人是这个老妇人。
“柳奶奶,娘亲她怎么样!”
然后金吒着急地问了一句。
此刻他心情急躁,根本没有想任何其他事情。
“你娘亲没事,而且你们已经多了一个妹妹。”
柳姨娘对三兄弟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至于弗雷德,则迷惑地看着屋子中走出来的这个老妇,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会有一个老妇从里面走出来?
宇宙大帝呢?
刚才发生在屋子中的事情,他并不知道,就像刚才他根本不知道这屋子里面还有人一样,这间屋子似乎有种玄妙的力量笼罩着,玄妙到他根本感觉不到那种力量的存在。
然后弗雷德的二十四颗头颅,透过打开的门缝,齐齐朝屋内望去。
“怎么,在找你的那个同伴?”
却见柳姨娘还是笑眯眯地对弗雷德说了一句道。
费雷德猛然转首望向这个看去普普通通的老妇人,眼中露出了戒惧的神色。
这个老妇人会这么问,自然是见到过宇宙大帝了,可她依然这么问,说明了什么?
“他在这里呢!”
柳姨娘的手中依然拈着那根红线,然后她拉了拉红线。
宇宙大帝庞大的身躯,就从虚空中摔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已经飞跃了无数个小空间,但是他的身上依然有根线,而线的另一端,一直握在柳姨娘的手中。
所以刚才的宇宙大帝刚才只是一只风筝。
能飞多远,能飞多久,完全取决于握着线的那个人的心情。
而柳姨娘现在把他拉了回来。
宇宙大帝在地上滚了几滚。
柳姨娘扬了扬手,手中的红线终于飞了出去,然后极有灵性般紧紧缠绕在了宇宙大帝的身躯之上。
此时的宇宙大帝,又从风筝变成了粽子。
而那些红线,开始慢慢收紧,收紧,嵌入了宇宙大帝那连诛仙剑阵都难以伤害分毫的躯体中。
宇宙大帝的身躯,像是一块豆腐一般,被红线切割了开来,手臂,双腿,节肢,相继从躯干上脱落了下来,变成一堆零碎的铁块,散落一地。
最后,宇宙大帝那个带着牛角头盔的脑袋,也滚落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巧合,正好滚落到了弗雷德的脚下。
那双血红色的机械眼中,有着极致地恐惧惊悚,绝望地看着弗雷德。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话。
但是此时他眼中的红光急速闪烁了几下,然后熄灭。
轮回者世界中最强大的一位至尊皇者,就这么被一根缝衣服的细线给勒死了。
弗雷德浑身颤抖着站在那里,吓得魂飞胆丧。
因为这确实是他这一生,目睹过的最恐怖的一件事件。
柳姨娘朝他招了招手。
弗雷德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朝这老妇人飘飞了过去,十八条触手软软地拖在身后。
柳姨娘按着他的脖颈,将他按在了地上,就像按住一只待宰的鸡。
弗雷德似乎想挣扎,却又无力挣扎。
“帮我去厨房拿把菜刀来。”
然后柳姨娘说了这么一句话。
此时庭院中载没有其他人,她的这句话,自然是对金吒木吒哪吒三兄弟说的。
只是李家的三兄弟,此
毕竟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抱歉,现在金吒木吒哪吒三兄弟,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形容他们刚才看到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震撼?迷惑?不可思议?劫后余生的狂喜?
或许都有点,但又绝不是这么简单。
特别是金吒和木吒,更是完全处在魂不守舍的情境中。
因为这是柳姨娘诶。
她是那个他们出生到这个世界候后,睁开眼睛时第一个看到的柳姨娘。
是从小把他们抱大,他们早就把她当亲奶奶的柳姨娘诶。
刚才柳姨娘做了什么事情?
“快去,老大你去吧?”
柳姨娘催促了一句。
“什么?”
金吒终于如梦初醒,茫然地问道。
“我说帮我去厨房拿把菜刀来。”
“哦。”
或许时从小到大养成的某种本能的习惯,在柳姨娘面前他向来是很听话的,所以此刻金吒呆呆地跑进厨房,抓起一把菜刀,再跑出来呆呆地递给了柳姨娘。
柳姨娘从他手中接过菜刀,和过往那些年一样,给了金吒一个慈爱满意夸赞的眼神,然后低头看向了被她按在地上的弗雷德,眼神变得有些凶。
就像看着以往死在她菜刀下的那些鸡。
“其实,你是最难杀的一个。”
然后柳姨娘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弗雷德在她的手下颤抖着,只是十八条触手,此时却隐隐泛起了黑色的幽光,而他的二十四颗头颅的眼睛中,同时有一缕狡黠之色一闪而逝。
柳姨娘知道他在干什么。
于是她举起了菜刀,却并没有朝弗雷德看落,而是先朝左侧上方的虚空挥了一刀。
菜刀在空中划过,隐约间,仿佛从哪里传来了一声惨叫。
然后一个长着十八条触手,二十四颗头颅的怪物,从虚空中摔了出来,和刚才的宇宙大帝一样,摔在了地上。
这怪物看去和弗雷德长得一模一样,此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气息全无。
接着柳姨娘又朝右侧上方的虚空挥了一刀。
又一个和弗雷德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从那边摔了出来,同样气息全无地躺在地上。
“好了,你的过去身和未来身,都已经被我杀死了。“
柳姨娘轻轻咳嗽了一声,又微微喘了口气,然后笑着对弗雷德说道。
刚才的那两刀,分别斩灭了弗雷德的过去,也斩断了弗雷德的未来,将正在时间长河中分头逃窜的弗雷德,在半途斩杀。
所以这两刀,柳姨娘斩的是岁月。
就算是她,也有些略微的吃力,以至于很多年没有再犯的咳嗽的老毛病,又泛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