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三月中下旬的天,天气还不算热,他们带了不少的腌肉,而且路上还要途径城镇和驿站,都可以补给食物。
这一路上又有柳氏和柳阿婆两个巧妇,虽然大多时候风餐露宿,一日三餐几乎顿顿不缺荤腥,肉食甚至能管饱,吃得刘青海这孩子直呼旅途生活原来这么幸福,伙食都要赶上家里逢年过节的时候了。
也不怪刘青海会这样感慨。
说来刘百里脑子灵活,赚钱可比村里的农户人间好多了,夫妻二人也是疼孩子的,家里的伙食在村里也算是上好了,却也要隔上四五天才能见肉。
柳氏和刘千里则是在分家前,过了不少苦日子,那个时候家里的粮食都由刘阿婆掌管,一家人天天都是又黑又硬的野菜蒸饼,关键还不能吃饱,刘辰星和刘青山半夜饿得睡不着,即使他们夫妻暗自省了口粮给孩子补给,可一个月里总有两三天补给不够,俩孩子饿得直灌白开水,柳氏这个当娘得不知掉了多少眼泪,就是刘千里这个钢铁直男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所以分家后,对于让孩子们吃好,夫妻二人格外上心。
加之刘千里又是一个好猎手,时常能搞到野味回来,他们也就不拿到县上去换钱,发了狠心地要给儿女至少每日见荤,后来日子越来越好后,每顿荤腥已是常态。
这个时候又不像现代要养生,讲究吃素比肉好,老百姓们就认为肉食是最好的食物。
而给儿女吃好的,已经成了夫妻二人的执念,如是只要做饭,哪怕是在野外赶路,夫妻俩也顿顿少不了做满满当当的荤菜。
他们一行六人就这样好吃好喝的赶路,大概吃得好了,人的精神也很好,柳氏和刘千里又生怕刘辰星误了回京的日子,每日天不亮就熬好粥张罗大家吃了赶紧上路。
中午煮饭则生两三堆火,让饭菜一起煮了,这样午食来得快,也就可以节约些时间好赶路。
到了傍晚该歇脚的时候,他们仍继续赶路,直至天彻底黑透了才停下来,如果这一天星月灿烂,路又是平坦的官道,他们甚至还会披星戴月的赶路。
这样紧凑的赶路,即使牛车走得慢,还是一个月就到了洛阳。
时人爱花,牡丹尤盛。
洛阳牡丹甲天下。
女皇在登基之前,做皇后和太后的时候,都常移驾洛阳赏花,洛阳因此还修建了一座较大明宫略小些的皇宫,恭迎圣驾。
从长安到洛阳的路又是极为平坦的官道,每十里就有一官驿,中间还有不少的私人旅馆,两城往来十分方便。
女皇登基后先是一心坐稳皇位,后来又励精图治,十年间只移驾洛阳赏花了一次,但是长安城的达官显贵却常往来洛阳赏花,并在洛阳纷纷置产,不少夫人贵女在牡丹花盛开之时,都会到洛阳小住上一段时日,加之洛阳还是京杭大运河的终点,每日往返客船货船不断,其城自是繁华不在话下,堪为全国排得上名的大城市了。
到了洛阳才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如今还有旬日空余才到女皇给的期限,赶路也就不急了。
现在又正是洛阳的牡丹花期,岂有途径洛阳,不赏牡丹之理。
柳阿婆骨子里是一个精致的女人,柳氏更是有诗情的女子,母女二人都听闻过洛阳牡丹的盛名,心中早是向往,刘辰星一提议,再确定过不耽误刘辰星返长安之期,也就欣然同意。
唐朝诗人刘禹锡《赏牡丹》载:“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和现代旅游黄金周时一样,到了洛阳牡丹花开的时候,其盛况轰动全城,洛阳百姓倾城赏花不说,周边一带的城镇百姓也纷至沓来,更有远在千里的文人骚客慕名前来。
天下的人都在这个时候齐聚洛阳,这人一多了,什么都推高了,洛阳的住宿费首当其冲翻倍不止,还一房难求。
穷家富路,想到这一路上赶路的花销不菲,柳氏和柳阿婆一问随便一间单独的旅舍都要八百文至一千文不止,除了咋舌就是咋舌。
再一问每个单间最多住两人,他们六个人得三间房,岂不是住一晚就要三贯钱,这要搁他们乡下,一户有壮丁的农家一个月都还挣不到三贯,当下就拉着刘辰星走了。
柳氏以为自家存款一百二十贯,去长安也算是有些底气,可这一路上补给食材,还有刘辰星并未被正式授予官职,路上的官驿住不了,得自己花钱住私人旅舍,零零总总加起来,这一个月已经去了快十贯钱,如今他们六人在洛阳住一晚都要三贯,去长安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物价,也难怪胞弟柳文苏都是七品京官,至今还在长安无房。
这样一想,哪里还有心思赏牡丹花,就站在摩肩接踵的洛阳大街上,道:“城里住宿太贵了,就为了赏花用三贯着实没必要,现在也是下午了,我们还是赶紧出城吧,等明早再进城赏花。”
老一辈的人总是心疼钱些,柳阿婆头一个附和。
刘千里虽有心咬牙满足妻女的愿望,可来这一路上,花的这近十贯钱,儿女怎么说都不要他们夫妻出,如今洛阳看花的钱再用孩子的,他实在做不到,可又劝不过儿女,那就只有附和走人了。
他们不愧是一家人,这和自己兄妹二人刚来洛阳时一样。
当初上京赶考,一路上也不委屈自己,还算是大手大脚,结果途径洛阳,见识了一下洛阳的物价水平,吓得他们兄妹两个赶紧与大家分开,选择一路投宿农家去长安。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已经有能力负担一家人的开销,而且努力挣钱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这也是自己奋斗的目标,刘辰星道:“努力挣钱,就是为了生活更好。如果光挣钱不花,生活还过得苦哈哈,阿星都失去了挣钱的乐趣。再说我们已经四天没投宿了,今天本就应该投宿旅舍,再不换洗一下衣裳,人都要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