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遗憾吴为不在村学了,但为了给柳氏少些遗憾,刘辰星和刘青山还是把柳氏平时资助的七八个贫困生,等村学下课了,就一起叫到自家的牛车上,去他们家吃一个便饭。
当然,学生们一下课,看见刘辰星兄妹二人少不得一阵沸腾。
等在他们家用完暮食,贫困生父母来接自家的孩子,又是少不得因为刘辰星兄妹激动一下。
医者仁心,师者父母心。
柳氏对这些孩子是真上了心,自己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除了去村学上课,一天到晚都唧唧复唧唧地纺织不停,只想给刘辰星兄妹多攒些钱,但对这些学生却是大方,笔墨纸砚在这个时代就是奢侈品,柳氏眼睛都不眨一下,直说笔墨纸砚带去长安不易,便把家里存下来的笔墨纸砚全部分给了这几个贫困生。
如此一番,柳氏总算把心里的那一点记挂放下。
刘辰星陪着柳氏送学生和其家长到院门口,即使天色已黑,依旧能看到学生家长们对柳氏的感激,还有学生自己的一脸儒慕。
难怪千百年来无论时代怎么变迁,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永远受人尊敬,大概就是有柳氏这样无私的老师在。
如果去了长安,柳氏仍然更喜欢教书这个职业,刘辰星觉得还是要让柳氏重新当上老师。
念头一转而逝,这一天也跟着转眼过去。
接下来,就是三天的流水宴,刘家又是一番热闹。
不仅安家村村民们都来吃席了,周边村落,县城和乡下的乡绅大户们也来了。
不是一个村的,大家也知道礼数,不会凭白无故占便宜,普通人家带一块肉或几个鸡蛋当礼,富户就送上了贵重的礼。
要走仕途,名声很重要,少不得要爱惜羽毛。
贫家的一块肉或几个鸡蛋收与不收意义不大,富户们又多是商户人家,送的礼就不免有些重了,礼重烫手,不定有什么要求,刘辰星自是不收,也亏得现在算是一个小富婆,多置办点席的钱还是给得出来,毕竟也就三天流水席而已。
这时的人多是纯朴,真是带了恶意来混吃喝的人还是少,所以将柳阿舅一直教诲的要善于经营名声奉行到一言一行中,刘辰星在宴席头天就大手一挥,对着家门口排得老远的车马人流,道:“女皇已嘉奖儿一座宅子,让儿能回报父母之恩,将他们接到身边侍奉。青阳县则是生我养我的故土,饮水思源,我亦不能忘恩。三日流水席期间,来者是客,皆能到宅子饮薄酒一杯,至于礼就一概不收。”
有了刘辰星这句话,想送重礼的乡绅们也无法了,纷纷收了自己的礼,加之没达到和刘辰星拉好关系的目的,也只有大肆感慨刘辰星人品好,将刘辰星从头到脚夸了又夸,以期和刘辰星交好。
至于周边村落的普通农家,则应了吃人嘴软的话,又得知刘辰星一家把家里粮食捐给了他们共同的村学,也就少不得继续夸刘辰星一番。
外人都这样夸,安家村的人更是大夸特夸,还在里正安福生的引导之下,将刘辰星如何大义灭亲,宁愿背了不孝子孙这种恶名,也坚持不受嫡亲祖父要挟,为其大伯科举舞弊。
这样一番广而告之,又有一个村的乡亲们作证,是彻底坐实刘辰星和老刘家断绝关系,是因为不愿意干违法的事,还被如此逼迫之下,仍买了田给祖父母养老,少不得又赢得了一番仁孝赤诚的赞誉,也就更不怕大伯刘万里再唆使刘老丈找麻烦了。
凡事都有两面性,既然大家纷纷称赞刘辰星,就免不得要鄙薄刘老丈和刘万里父子。
是以,这满村的热闹就和老刘家无关,接连三日的流水席,除了三叔刘百里一家五口来了,不见老刘家任何一个人出现。
没了老刘家的人来找麻烦,最主要应付的也就是前来道贺的客人。
乡下地广人稀,刘辰星家位于村尾的农家院子,更是宽敞,流水席还是从院子里面坐到了院门口老长一截,可见来道贺的人有多少,门庭若市也不为过。
这么多人吃酒,他们一家忙个脚不着地也不可能弄得出来,就请了一户专门置办坝坝席的人家,锅碗瓢盆和食案、草席对方都有,再联系了村里有养猪养羊的人家买了食材,还有找村邻打捞了鱼虾,就全部交给了做坝坝席的人家操办,他们一家算是轻松了大半。
等到三日流水席过去,一家人不算多累,最多脸颊笑得有些僵。
次日一早,都照旧精神极好的起来。
他们家靠卖石斛花也挣了不少钱,如今要走了,还不知道回来要多少年,让那些石斛花在后山凋零也可惜,刘千里就去县城把石斛花的事给杜世友说了,也是缘了大家这十年的交情。
来而不往非礼也,杜世友也不会生生得了好处,给钱刘家人不要,就硬塞了三根老参去。
这边刘千里处理和杜世友的关系,刘辰星兄妹就去青阳学馆拜谢刘青山的老师,也是柳文苏的恩师。
爷仨各自忙完,赶在中午在羊肉汤摊子再大快朵颐一顿原来的老味道,便是回了安家村登门拜访孙神医。
有些事去了长安就瞒不过了,在老刘家说了坐牢的事后,当天夜里刘辰星也就把自己受伤的事一起说了,而没有孙神医的平安符挡了那一箭,伤势必然会更重一些,当然得好好谢过孙神医。
命比钱重要,阻止了柳氏的重酬,刘辰星老老实实的在自家耶娘的注视下,拿出二十两金私房,整整一百二十贯,珍而重之地双手奉给了孙神医,一家人再千恩万谢,捧得孙神医越发拿出一派高人姿态,玄之又玄地卜了一卦,道:“明天宜远行,你们一家放心启程吧。而且我算了你家的五行,长安大利,尤其是阿星——”
亲热的叫了一声,就看向刘辰星。
高人得捧,刘辰星立马做洗耳恭听状。
孙神医满意了,坐在自家正堂主位,灰色道袍的宽袖一甩,手臂扬起,道:“如果能一直在长安呆下去,未来至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哈哈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就是宰相了么?
管它真假,赶紧抢在自家阿娘激动地要重重拍上她后背之前,忙从草席起身,向孙神医叉手一礼,道:“乘孙神医吉言,若能荣登高位,必当再次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