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千牛卫官署的监牢,墙厚三寸,从铁门入口到底部的牢房约三十米的甬道,又有卫兵分时段全天候守卫,堪为铜墙铁壁,别说一些流言蜚语了,就是一只蚊蝇都难飞进来。
刘辰星自是不知道自己才被关了两天,就成了绯闻男女中的主角,还是和魏王这样的龙子凤孙传出绯闻,她照旧正常作息时间,让自己保持充沛的体力和良好的精神状态。
于是,当刑部的官员继大理寺之后来问笔录,就见传说中让魏王效法祖父的绯闻女主角,一点也没有寻常小娘子,乃至是正常人被关在监牢里两三天后应该有的样子。
只见刘辰星不仅衣冠整齐,还一派澹定自若,那闲适自在的样子,就好像这里不是狭窄昏暗的监狱,而是她家的后花园。
实在是流言传得有理有据,更重要是这并非无中生有,他们调查出的信息和传言几乎一致。
第一个流言,刘辰星在贝州参加州试的时候,魏王也正好不在长安,各种指向是去了贝州,二人时间地点完全吻合。
第二个流言,更是证据确凿。
一年前,刘辰星的确在魏王府住了整整一个月。
虽然刘辰星坚称和她有往来的是李川,但是她在魏王府养伤期间,李川一开始并不在长安,后来回了长安还十天有九天宿在平康坊寻花问柳,等于二人根本无甚交集。
反倒是刘辰星得的那座宅子,乃魏王身边的亲信宦官亲自操办,这说明魏王和刘辰星有关系的可能性更大,不然区区一个农家出身的女乡贡举,何德何能让亲王府的内侍总管效劳?
以上两点都是有确切的证据。
如此之下,他们一见刘辰星这样处之泰然,远非她这个年纪能有的沉稳,都不约而同地生了一个念头:
可是因为有魏王在后面撑腰,所以刘辰星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有了这一个怀疑,坊间传闻姜墨为何会收刘辰星为唯一的弟子,还有刘辰星一个出自村学的乡贡举,如何考过不少名师大儒的弟子夺得榜首,这也的确变得很值得深思。
所以,真的是魏王在为暗中为刘辰星铺路吗?
刑部的官员一番思索下来,其结论不约而同的随流言一样指向了魏王。
他们当下调整审问的内容,又增加了一些有关魏王的问题。
刘辰星最大的金手指就是记忆力,前一天大理寺官员审问她的每一个问题,她都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甚至当时每个人的表情,只要她看见了都能清楚记得。
于是当第三天下午刑部的官员才问了一两个问题,刘辰星就敏锐的发现端倪,其审问重点不但越来越偏向魏王,还认为她和魏王有儿女私情。
刘辰星从千牛卫大张旗鼓来抓她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就是一靶子,自己一个小虾米着实用不到千牛卫,更用不到三司会审,然后等大理寺第一次审问她的时候,便确定躲在暗处的黑手真正目标是魏王,所以昨日她才毫不犹豫的向大理寺交代出和魏王的关系。
但对方既然大费周折的请到了三司会审,必然不会轻易地让她躲过去,几乎百分之百地会继续用她将魏王拉下水。
刘辰星心里早有准备,对刑部官员怀疑她和魏王有男女私情,她除了佩服对方想象力丰富以外,就是更生警觉。
暗处之人心简直黑了,自己和他无冤无仇,要针对魏王就针对,把她这个无辜人牵连进去做什么……
这下好了,男女绯闻本来就是越描越黑的事,还有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很多女子上位,都免不得被人传的绘声绘色,说什么更某某男领导有私情,更何况现在这种女子地位更底下的时候?
得了,就是三司会审定案她并没有科场舞弊,魏王更是没有为了她疏通关系,她和魏王的暧昧关系多半是说不清楚了。
有了这等深刻的觉悟,刘辰星面对刑部官员含沙射影审问她和魏王的关系,乃至后面逼急了,直接开问,她都只回答一句:“魏王,儿不认识!”至于对方信不信,她也就不管了,懒得多费口舌,毕竟有句话叫越描越黑。
然后对于和大理寺所问差不多的问题,她都按照最开始的那份笔录回答。
如是,在刘辰星冷静的应对下,刑部官员也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大理寺的官员并没有夸张,刘辰星虽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娘子,但和官场老狐狸几乎没什么区别,简直就是滴水不漏。
等问了一个下午,长安宵禁的鼓都响了,他们得到的收获和昨日大理寺的差不多,最多多了一句“刘辰星坚称不认识魏王”,便摇头离开。
只是等回去将这份笔录和大理寺送来的笔录一对照,心头猛地一惊:
这怎么可能!?
两份笔录岂止差不多,只要是相同的问题,几乎是一字不差!
这下他们不得不承认,确实碰到了硬碴。
与此同时,来之前怀疑刘辰星夺得状元就是魏王疏通的,此刻却不由推翻前念——有这样的头脑,怕是自己考中也并非不可能……
不过一切言之尚早,还是得等三司会审再说,刑部官员将笔录整理了,就交给御史台参考。
大概有了前两份笔录,御史台职权就是监察百官,发现问题,直接上折子告状,于是第四天来审问刘辰星时,就直来直往,一来便是扣下一顶高帽子,道:“刘辰星,各种证据确凿,指明你与魏王有私情,你能一路通过科举,就是魏王以势压人!你认还是不认?”
不愧是御史台的人,一开口就是理直气壮,气势汹汹。
可惜刘辰星油盐不进,就笔直地跪坐在牢房,依旧慢条斯理道:“儿,不认。”
“首先,诸位所谓的证据便漏洞百出,请先核查清楚,平康坊的宅子是何人所买?”
“其次,圣龙八年四月,贝州乡饮酒,有众多贝州有名望之人参加,他们可与儿无关系。诸位可前去问他们,那时出现在贝州的人,究竟是魏王还是李川。”
“这两处问题,和证据息息相关。若不彻查清楚,何来证据确凿?”
比起前两日的回答,今刘辰星日回答的更为详细,却是问得他们哑口无言。
第一问题仲耀祖查有此人,却找出来,疑点已有。
第二个问题他们还尚未深入。
御史台审问不下去了,只能又记录了一份差不多的笔录之余,同样得出了一个结论,状告刘辰星依靠魏王科举舞弊一案可能涉嫌诬告。
如是,三司会审这一日,刘辰星凭借自己提供的笔录,让案件从单一状告她科举舞弊,变成还涉及她和魏王被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