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父子女三人这一天的经历,柳氏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们说了什么。
她暗自掐了掐大腿,疼得她“嘶”了一声。
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她听错了。
小女儿的野花真是仙草,卖了一贯钱。
而且秋后还可以采收其根,据说药效更好,也就能卖更多的钱。
如果这些仙草以后年年都长出来,那就是一笔固定的收入了。
还有小女儿采的野菌野菇,虽比不得仙草值钱,可一年四季都有,如今被小女儿叫卖到十二文一斤,若每个月再多卖几回,一年下来挣的钱应不比仙草少。
柳氏一想到这些收入,长子读书的钱就不用愁了,只觉得心里滚烫烫的,可目光一转见到那一匹红绢两匹细布,便想起一贯钱还没见着就已经没了。
深深吐一口气,告诉自己这都是小女儿的孝心,丈夫虽由着女儿胡来,但比起以前强多了,终于知道为他们这个小家做打算,竟然没有向刘阿婆全盘托出。
一番心理建设后,柳氏觉得自己终于可以面对一贯钱被转瞬花没的事实,只是一开口还是忍不住念道:“这绢多贵,以后别乱花钱了。”话是这样说,却爱不释手地来回抚摸桌上的红绢。
说刘千里是钢铁直男,这会儿却又懂女人的心,他忙对柳氏道:“惠娘,你嫁给我十年,也跟我过了十年苦日子。今天如果不是阿星要给你做新衣,我还……”话没说下去,手却已覆上柳氏抚摸红绢的手,“从今往后,我定会努力挣钱,让你和孩子们过上好日子,每年,不,每月都有新衣穿。”
比起儿女的孝顺,丈夫的疼爱怜惜又不一样。
在刘千里绵绵情话下,柳氏不觉杏眸含情,一低头一转眸,都是道不尽的风情。
她轻启朱唇道:“二郎,惠娘从未后悔嫁给你。二郎待我情深义重,儿女孝顺懂事,惠娘此生足矣。”说时低低一笑,又偏首斜斜乜了刘千里一眼,这一眼直叫刘千里三魂七魄都要飞过去了,“不过每月穿新衣可不行,太浪费了,一年一身新衣就紧够了。”
刘千里此时早已色令智昏,无论柳氏说什么,估计都会说好,这不就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一年一身新衣。”
柳氏看着丈夫那一副呆样,又轻笑出声,勾得刘千里更移不开眼了。
刘辰星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当了两辈子的女人——
好吧,这世还只是小女孩,却也从没有见过像柳氏这般有女人味的,也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女随母,像柳氏一样举手投足都是浓浓的女人风情。
想到自己对一个还不知何长相的男子娇滴滴,刘辰星就是一身恶寒,当下打了一个激灵,“天啦!”她还是当女汉子好了。
这莫名其妙地一声叫喊,终于将沉浸在二人世界的父母拉回了现实。
刘千里有些烦,但见是自己的小乖女,委实舍不得呵斥一声,便干巴巴问道:“阿星,怎么了?”
刘辰星当然不会说实话了,于是胡诌了一个借口,“阿星困了。”
被结婚十年的丈夫还深深爱慕的女人,就是温柔似水,柳氏此刻就格外温柔,笑得如沐春风道:“在外跑了一天,是该累了。不过,应该还剩一百四十二文,这钱呢?”
刘千山一听,这才记起还没交账,赶紧从怀里把钱掏了出来。
一百多枚铜钱,哗啦啦摆在桌上。
即使桌子上只有黑乎乎的小油灯,那铜钱也明亮极了。
柳氏眉梢眼角都带着笑,一枚一枚的来回数了两遍,见准确无误,才满意地抿嘴笑道:“这钱阿娘就给你们存起,青山的六十文,阿星的三十文,都给你们存到聘礼和嫁妆里。现在,就早些睡吧,明一早还要去你们外家。”
看着柳氏将一百来文钱仔仔细细地包起来,刘辰星默默望天,她就知道这钱一定会被没收,所以干脆没自己拿着,直接让刘千里一路揣回来。
不过虽然遗憾一文钱都没留住,但总算找到了发家致富的方向,就是那种家有余钱心不慌的感觉。
这天晚上刘辰星睡了黑甜的一觉,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
为了早点出门去娘家,柳氏更是起了一个大早,给刘家一家老小做朝食。
看到自家阿娘又这样忙里忙外,刘辰星真是不明白,刘阿婆是长辈不做饭也说得过去,可都是儿媳妇,为什么烧火做饭的永远是阿娘,就连饭后的碗筷也是阿娘洗。
为了这事,她也找阿娘说了好几次,可是阿娘身为当事人都不在乎,她也没办法。
且说柳氏真是心灵手巧,见昨日炖鸡的菌菇还有不少,又听菌菇在县城卖了一个好价,便认为这些菌菇不一般,于是早上就做了野菌汤,又将野菇剁碎包在粗面里做蒸饼。
关键是昨日炖鸡的时候,留了一些鸡油下来,菌汤里加黄油油的鸡油提鲜,蒸饼里加了鸡油更食香软,吃得刘家人唇齿留香。
但就吃着香喷喷的朝食,还是不能堵了他们的嘴。
刘万里道:“听三弟说,柳小郎昨还给青山买了一套笔墨纸砚?”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带进去,刘百里不由皱眉,下意识地看刘阿婆一眼,心里有些后悔昨日不该如实回刘阿婆的。
果然,二兄一听,就看了他一眼。
“是呀!但大伯你问这个做什么?”知道自家阿耶是不愿意说谎的人,让他隐瞒已经极难得了,刘辰星于是抢先道:“你昨日可说了,不会要我们的东西。”
刘万里被一噎,觉得刘辰星真是没自家女儿乖巧伶俐,他咳嗽道:“我自不会抢亲侄儿的东西,只是觉得青山又没进学,有一套笔墨纸砚也浪费,我这正好缺……”
“大伯,你错啦!”不等刘万里说完,刘辰星已笑眯眯打断道:“我阿兄早跟我阿舅进学了,我阿舅见我阿兄是读书的料,才特意送一套笔墨纸砚给他。所以,大伯就不要打这套笔墨纸砚的主意了。”
刘万里爱面子,被刘辰星如此直白的话语一呛,即使再想要,也不好开口了,只得斥几声作罢。
被说几句又不会少一块肉,刘辰星才不会在意。
只是无奈刘阿婆真不讲理,大概见昨日没讨得好,在他们出门时硬生生扣下一只走礼的野兔。
而刘老丈一用完朝食就出门了,再没人能牵制得了刘阿婆。
刘辰星却实在怀疑,刘老丈是故意躲出去的,她可还记得刘老丈那一瞬间冰冷的目光。
哎。
水蛭一样的刘家人。
摊手,摆脱不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好在外家不错,刘辰星欢欢喜喜地把外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