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鸠占鹊巢能用在这里么?”荀衍笑道。
“不行么?”
“不可!”荀衍否定道:“维鹊有巢,维鸠居之,语出《诗经》,乃指斑鸠不会做窠,常强占喜鹊的窠居之,指代女子出嫁,以夫为家。”
啊这…
为什么本王接受的教育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用在何处,这巢,本王劫定了!”刘擎笑道。
“主公,都到这了,我们不去舒县打个招呼吗?”
三人齐齐的看向典韦,看着他不太聪明的样子。
“典将军,舒县城外必有纪灵军哨探,若我等前去,岂不是自露马脚。”荀衍解释道。
“啊,也对!”然后转向刘擎:“主公,我先去准备准备!”
典韦说完就溜了。
余下时间,便是等待。
夜色森然,寒意十足。
然纪灵营中,把守营寨的守卫,却没有丝毫懈怠,警戒的张望着,哪怕视线中,只有黑暗。
刘擎与典韦遁在夜色之中,小心窥视兵营。
“主公,有人把守,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铁蹄践踏,碾压过去,切记,不可放火烧营,纪灵若走,莫要追击。”刘擎道。
“喏!”
看着警觉的哨兵,刘擎暗赞纪灵治军严明,难怪能成为袁术军中最强战力,可惜遇上本王,本王的禁卫骑,和典韦的虎卫骑,都是麾下最精锐的骑兵。
典韦骑上黑货,虽然是摸黑,照例扫视一遍后面将士,小声下令:“出发!”
初始声音极低,随后马蹄阵阵惊显,顿时惊动了辕门卫哨。
“当当当!”一阵金鸣之声随即响起,在营中回荡,未过多时,远处也传来阵阵回荡,动静已经闹得全营皆知。
不过,刘擎压根就没打算偷袭。
典韦一马当先,径直窜向辕门,两名卫哨持枪相抗,典韦双戟一展,一道骑风呼啸而过,黑货径直越过辕门中间的拒马,窜入营中,与一同坠地的,是两颗卫哨的头颅。
刘擎手持铁槊,紧随典韦之后,见典韦一击杀死卫哨,跃过辕门处的拒马。
刘擎见卫哨已死,辕门却还被木制拒马拦着,便横插一戟,将金戈跃起之前,率先挑飞拒马,为后军开出一道。
身后一众禁卫顿时鱼贯而入,马蹄践踏在硬实的地面上,响亮的蹬蹬声不绝。
警报响后,纪灵几乎第一时间便冲了休憩的营帐,一身甲胄在身,显然是披甲而睡的。
“莫要慌张,各营整备,集结迎战!”纪灵下令道。
同时,侍兵牵来战马,纪灵翻身上马,没有丝毫迟疑,赶往交战之地。
沿途,纪灵命令频出,一队队骑兵不断加入,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江河,奔向营门处。
典韦杀入营中,只受到了零星抵抗,构不成丝毫威胁,再冲数丈,便听见无数沉闷的马蹄声隆隆响起,即便未出现,就已让人联想到万马奔腾的景象。
典韦勒马停住,等待刘擎上前。
“主公,听!”典韦一手拱起一只耳朵,“好大的动静!”
“纪灵不愧为统兵大将,难怪还敢驻扎在舒县外,典韦,列阵以对!”刘擎下令道。
典韦一扬双戟,虎卫纷纷集结过来,排列成冲锋阵势,而禁卫则紧随刘擎之后,将其拱卫在其中。
营中火光跃动,光线并不明晰,忽明忽暗,刘擎隐约瞧见,大营深处窜出一队骑兵,几乎占满了整个大营通道。
同时,典韦大喝声传来。
“虎卫,跟我杀!”
一令祭出,典韦坐骑猛然窜出,虎卫骑随即呼啸而上,嘴里吆喝着“杀杀杀”,铁质马掌践踏在地面之上,声音与纪灵骑兵截然不同。
纪灵军如同爆发前的闷雷,而虎卫骑,则是响雷一般,炸响着奔向敌阵。
奔雷之势,无外如是。
袁军营寨虽然宽阔,却也容不下上千人展开,虎卫作为冲阵重骑,而刘擎禁卫,则用作杀伤利器。
跟随在虎卫之后,不多时,便听见前方兵刃相交的声音。
典韦作为先行大将,面对三四道长枪攻击,没有丝毫退缩,双手离缰,双戟舞动,面对快速靠近的枪头,典韦持戟一扫,将三四道长枪全部打飞,力气之大,差点将持枪人都带下马来。
后者刚刚稳定身形,典韦却从其身旁快速掠过,黑货寻了个缝隙游走而过,而典韦双戟一横,径直将周遭四人切落马下。
而身后虎卫,一手臂盾,一手长枪,攻守兼备,就这般硬碰硬,与纪灵骑兵交错撞击,杂乱的金属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双方将士都迸发出无尽战意,豪情冲散了冬夜的寒意。
初战时的战意或许旗鼓相当,然纪灵的骑兵对上虎卫骑,杀入彼此阵中之后,高下立判。
纪灵骑兵没有鞍座,没有马镫,只能以枪夹腋攻击,而虎卫骑鞍甲齐备,又有马镫作为脚下支撑,防御对方直刺十分顺手,攻击方式也十分灵活,攻击之下,纪灵军不断有人中枪坠马。
典韦挥舞着铁戟,扫击,劈打,前刺,挑飞,生生杀出一条空道。
纪灵手持三尖两刃刀,随军游走,远远的便瞧见了猛冲过来的黑影,所到之处,一众骑兵被其冲杀得七零八落,人仰马翻。
“竟有如此骁勇之将!”纪灵不由得叹了一声,手里紧紧拽住了三尖两刃刀,双腿一夹马腹,战马骤然提速,迎向典韦。
虽光线昏暗,但典韦显然感受到了前方充满挑衅的气势,乱军之中,有如此气势的,多半就是主将纪灵了。
“呼哈!纪灵前来一战!”典韦吆喝一声,铁戟前指道。
纪灵一听,回道:“既知吾名,安敢来犯,速速报上名来!”
“渤海王麾下一护卫尔!”
典韦说着,一戟劈过。
纪灵横过三尖两刃刀,挡在跟前,“铿”的一声清亮交响,纪灵只觉一股巨力自铁质长柄传至双手,力量之大,甚至将他整个人的身位,都后挪了数寸。
纪灵心头一惊,翻转长柄,将刀刃挥向典韦。
典韦另一戟挥出,再度一声巨响,稳稳将纪灵杀招接住,借助火光,典韦也看清楚纪灵模样,满脸络腮胡,浓眉大眼,宛若铜铃,棕黄缨盔,一身褐甲,使得是一柄三尖两刃刀。
“有些力气,不过,比我差了些!”典韦调侃道。
纪灵一怒,收回三尖两刃刀,抡过半圈,换劈为戳,妄图攻破典韦防护。
但每一击,都被典韦调整铁戟位置,招架或者荡击开来,可谓滴水不漏。
纪灵收回兵器,警惕的看着典韦。
“怎么不攻了?”典韦戏谑道,他知道适当的挑逗,能激怒对手,令其分寸自乱,主公教的。
纪灵一听,浓眉一皱,发现事情没他想的这么简单。
起初,他自然以为是舒县兵马前来劫营,他也早有准备,所以戴甲而睡。
然后呢,看着己方远不是敌军的对手,便困惑起来,难道来的是那骁勇的吕布?
而典韦一句话,又将纪灵搞懵的。
渤海王护卫,那护卫在,岂不是主子也在了?
想到此处,纪灵随口问了一声:“渤海王何在?”
“你这么想见我王,不如放下兵器,叫骑兵们停手,我带你去见见!”典韦一本正经的给了个建议。
“哼,想令我不战而降,休想!”纪灵一骂,再度出击。
然而这一合,典韦未选择防御,而是黑货陡然加速,典韦携逼人气势,冲至纪灵跟前,左戟一劈,右戟一刺,纪灵堪堪接住,而典韦攻势再换,左右戟齐出,再度劈击数次,短短回合间,不知道送出多少攻击,分开时,纪灵一招不慎,被典韦钻了空子,向后回刺一戟,纪灵头皮一硬,长兵在前,显然无法格挡,只得空出一手,硬接上去。
纪灵也算孔武有力,眼神也是刁钻,一手抓住戟尖,妄图将之定住,然而纪灵对自己的力量过于自信了,或是对典韦的力量预判不足,铁戟一击,还是生生顶到了其腰甲之上。
虽然经过卸力,此一击未破开纪灵护甲,但那蛮横的力量,却实打实的倾泻在了纪灵的肉身之上,特别腰间又是软肋所在,纪灵当即如遭重击,腹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典韦收回铁戟,两人分开。
纪灵牙关紧咬,坐于马背,最重要的便是腰胯之力,此时这种用力让他疼痛难忍,虽是寒冷冬夜,豆大的汗珠却如雨般冒出来,双手也因为高频的格挡重击微微发颤,心头更是惊讶连连。
渤海王一护卫,便有如此战力?
那渤海王本人,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神勇?
显然,纪灵也听说过不少渤海王的事迹。
什么十骑冲击数万大军。
什么虎躯一震,吓退三十万鲜卑大军。
什么只需一只手,便生擒了袁绍帐下颜良文丑二位上将。
更加令他震惊的是,他和典韦不过交战数合,而对方的骑兵,竟然已经杀到后面了,自己竟不知不觉间已陷入重围,杀到近处,纪灵方才见识虎卫骑的真面目。
全身带甲,包括战马,枪刺不入,甚至坐如磐石,久经战阵的纪灵如何会不明白,这样的骑兵冲锋起来,寻常兵马如何能敌。
典韦想了想,也不知道刚才那一击,到底伤到对方没有,便骑马靠近了些,见纪灵咬牙皱眉,额头沁满汗珠,一副挣扎模样,多半是收了伤了。
“还要继续吗?”典韦坐视周遭,示意纪灵你的兵马败得很惨,“若是投降,战斗便可结束,他们都能活命!”
“我为征战而来,并非为活命而来!”纪灵大声回道,声音一大,再度扯到腰腹,疼得龇牙咧嘴。
“说得好!”
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在乱军噪音之中,纪灵堪堪听清,旋即回头一看。
一高头大马徐徐行来,一身金黄战甲就着火光熠熠生辉,背后红袍迎着夜风,夸张的鼓动着,像是在为其摇旗造势,金色盔胄之下,是一张冷峻英气的青年面庞,几位年轻。
“汝便是渤海王?”纪灵开口道。
刘擎虽认不得纪灵,但却知道纪灵的特色武器,想不到这一点倒符合了,显然眼前之人就是纪灵。
“正是本王,纪将军有何见教?”
纪灵眼中一阵火热,从南阳,从雒阳,再到庐江,纪灵遇到所有的战斗,几乎都与渤海王有关,南阳的贾诩,关中的马腾,再到眼前的所谓护卫,都是渤海王的人。
想不到此行,竟撞上了渤海王本人。
“呵呵,技不如人,谈何见教,不过,既有幸得见,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哦?难道纪将军想擒下本王?”刘擎问得极为认真,不似典韦那般戏谑,刘擎是想若是能让纪灵屈服,倒也无需打杀了。
“不试试,如何知道呢?”纪灵借着说话的功夫,腹中阵痛微微缓和了些,他紧握三尖两刃刀,马匹似有感应,开始不安的踏步。
“那便试试好了!”刘擎笑道。
纪灵一听,拍马既上。
刘擎却没有任何动作,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话:“既然将军动手了,本王不妨和将军打个赌,若将军能从本王手下走出一合,本王便放你安然离去,若是不然……”
纪灵眼棱闪动,尖刀距渤海王越来越近,渤海王却依然在夸夸其谈,视若无睹。
这是自信,还是狂妄?
他疯了!
纪灵脑中念头不断闪动。
“若是不然,你便给本王——留下来吧!”
纪灵一刃劈出,刘擎目光一凛,战马金戈猛的前跨一步,刘擎一手举起,稳稳的握住了三尖两刃刀的把柄。
任凭纪灵怎么挥舞,抽动,三尖两刃刀就是纹丝不动,就像钢铁浇筑一般,被刘擎握在手中。
纪灵心头骇然,内心突然涌现一丝无力之感,渤海王此举,无疑狠狠羞辱了他,仅用一招,就将两人差距拉出无限远,什么袁术上将,什么统兵第一人,在渤海王面前,啥也不是,一合之将都算不上!
更气人的是,渤海王此举用的还是力弱的左手!
纪灵使了使劲,依旧不得动弹,突然一阵苦笑。
“纪将军输了!”刘擎笑着,说得轻描淡写,似乎这场胜利,完全不值一提。
于是,纪灵心中更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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