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燮走了,张宁走了,赵云张郃也走了。
这一次,刘擎倒没有亲自领兵,因为是各路兵马一齐行动,所以坐镇邺城统筹。
再者,无论是高顺徐晃,还是赵云张辽张郃,或是张宁,刘擎都较为放心。
回邺后的一大日常,便是查看回复各地信报,陪着刘擎,蔡琰是欣然的,即便刘擎不在,她也将这个习惯坚持了下来。
“夫君,南阳来报,孙坚经过南阳郡,继续南下,如今已入江夏地界,原本正在进攻南阳的江夏太守黄祖,已回师防守。”
孙坚对黄祖,刘擎觉得一阵熟悉,以前孙坚是为袁术而战,当他为自己而战的时候,会不会重蹈历史覆辙呢?
“孙坚攻长沙,深入荆州腹地,乃兵家大忌,而且江夏之战一旦爆发,恐怕刘表便无心攻伐南阳了,这个孙坚,真是添乱!”
蔡琰默默放下令书,转而拿起另外一份。
“昭姬,城中蒙学学馆,建得如何了?”
“目前完成的,只能容纳数十人,不过新建的一批,那容纳十倍之数,只是夫君,寻常百姓,还是比较困苦的,真的会愿意为子女蒙学付诸钱粮吗?”
刘擎笑笑,自信满满道:“昭姬只知百姓困苦,却不知,一两年前,他们连吃顿饱饭,都未必做得到,民生改善,并非一朝一夕可成,能做到这一步,本王已经十分欣慰了,至于愿意不愿意,若本王下令,日后招募兵士,工匠,识字者一律优先,甚为为学习优异者,开放仕途,你觉得,他们还不会愿意吗?”
“开放仕途?”蔡琰掩着小嘴,惊到:“夫君慎言,此乃国之根基,不可妄议。”
这便是蔡琰接受的教育,也是士族制定的规则,察举制,更像是汉朝朝廷与地方士族长久博弈的妥协产物,以经学治家,以经学治国,谁拥有对经学的解释权,谁便有话语权。
在朝廷权威每况愈下的情况下,士族权威,反而愈演愈烈,他们各自扶植势力,逐鹿天下,分分合合,最终演化为三国。
像曹操虽然受颍川士族拥戴,但同时唯才是举,明里暗里和士族较劲,可惜曹操身死之后,曹丕立即妥协,奉行九品中正制,家世成了考核的重要指标,士族几乎彻底垄断了仕途,门阀形成。
所以,刘擎要做的事,是比统一天下,更难的事。
武力一统,刘擎只需积粮三年,便可一口气荡平中原,归化蛮夷,不在话下,难的是治理,若日后治理跟不上,真正的大一统,便无从谈起。
所以,只能从最基础的蒙学坐起,让治下的所有青少年,读书识字,并且亲自为他们开辟一条有前途有希望的跃迁之路,如此,人民群众的积极性,才能真正被调动起来,整个社会,才会充满活力,刘擎的认知,也到此为止了。
刘擎伸手取过蔡琰的小手,捂在手心,正色道:“此言无需忌讳,若本王的王后都不敢说,那本王还谈何改变?”
蔡琰点点头。
“你看,本王麾下,赵云,张辽,张郃,皆出身平民,还有不少更是黄巾,不过士家也并非全然不可取,否则,本王也不会重用荀彧,他可是出自天下最大的世家之一。”
“夫君所言甚是!”
“而且,本王还有一个主意,龙山书院即将竣工,本王希望蒙学通过的学子,能上龙山,学习真正的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领,我希望岳父大人,能助我一臂之力,上龙山授课,此事,还望昭姬替本王言说几句。”
“让父亲大人去?可他在朝中的官……”
“官位保留,朝官如今在邺城也没什么事,你以为呢?”
“好,明日我便回娘家一趟,和父亲大人说一说。”
刘擎揉了揉蔡琰的手,笑道:“有劳昭姬!”
除了蔡邕,刘擎的目标,还有荀爽,胡昭,卢植,马日磾等等,若能聚集此些人才,治学讲经,并且开放给天下人,只能说,恐怖如斯。
晚上,刘擎便心机的寻到荀采院中,有些事,女儿先说一嘴,刘擎再去谈,便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去荀采那,刘擎可是做了心理和生理双重准备的,想让荀采替自己办事,得满足她的愿望才行。
荀采的愿望一直很简单,生儿子。
可惜刘擎一出征便是一年半载,所以她的愿望,依然还是愿望。
夜色微凉,刘擎折腾出一身的汗,刚想躺着休息一阵,结果枕头突然被荀采抽走了。
朦胧夜色之中,刘擎一脸困惑。
“女采这是作甚?”
“大王见谅,我问了产婆,说房事之后,将枕头垫于腰下,能助喜事。”
“产婆?”刘擎一头雾水,怎么产婆都联系好了。
“嗯啊,邺城有名的王二婶,听说她已经接生了数十名男婴了,我若有孕,定叫她来接生。”
刘擎脑中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感情你生了儿子,还得是接生婆的功劳了?这是什么封建糟粕。
你将本王的努力和汗水置于何地?
“女采,本王与你说个正事。”
“大王请讲。”
“岳父大人,身体可好?”
“好着呢,不过此次从雒阳一路颠簸,有些累而已,过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
“本王想请岳父大人帮忙教学生。”
“是你送回来的那个诸葛亮吗?还是那个叫李典的大孩子?”
“呃……他们也算吧,不过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许许多多?那父亲会不会很累?”荀采道,没想到,荀采最先注意到的,便是父亲的健康问题。
“也不是岳父大人一人教,还有蔡岳父,之后,我还会寻胡昭先生,卢植先生等等。”
荀采一听有蔡邕,当即翻了个身,压了上来。
“哼,老实交代,是不是昨夜说服昭姬姐姐的?”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
刘擎一口回绝,“不是,是今日谈的。”
荀采又回到了原来的姿势,将腰股垫的高高的,突然又略带幽怨的说:“大王,妾身如此说话,你会不会不喜欢妾身?大王添了一房又一房,一个月也赔不了妾身几次。”
气氛怎么突然茶里茶气起来了?
“爱妃说的哪里话,正因为你与她们都不同,本王这才喜欢呐。”
“是我们各有不同,大王都喜欢吧?”
这有错吗?小孩子才做选择,本王全都要,这又不违法!
“爱妃长得好看,所以说得对!”
“嘻嘻!”荀采被逗得笑出了声,于是揪过刘擎的胳膊,抱在怀中,沉默不多时,刘擎竟听见了荀采的微酣。
估计是折腾累了,竟然睡去了。
……
翌日清早,一匹快马疾驰进入邺城。
刘擎在睡梦中被唤醒,睁开眼,瞧见的是一脸不悦的荀采。
“怎么了?”
“王后命人来唤大王,说有要事相商。”
所以你就这幅不高兴的样子了?
不过刘擎也不敢怠慢,当即更衣前去书房。
进入书房,刘擎发现是荀彧和郭嘉在,而蔡琰不在。
“发生何事了?”刘擎走向桌案,顺口问道。
荀彧拱手,踌躇了一瞬,道:“扬州急报,陈温杀害扬州刺史巴祗,如今袁绍已命陈温为新的扬州刺史。”
刘擎愣了一瞬,望向荀彧,“文若再说一遍!”
荀彧上前两步,将信报交到桌案上,同时说道:“陈温杀害扬州刺史巴祗,如今袁绍已命陈温为新的扬州刺史。”
刘擎拾过一看,寥寥数字,刺目无比。
“袁绍狗贼,尔敢——”
刘擎将信揉作一团,狠狠掷出,当初因为袁绍征召扬州的丹阳兵,刘擎曾派李水前去历阳寻巴祗,而巴祗意外的将刘擎称作小主公,并叫停了给袁绍输送兵士。
原以为有巴祗在,过不了几年,解决了袁绍,便可顺利接管扬州,谁能料到,仅过数月,便传来了巴祗遇害的噩耗。
“袁绍竟敢公然谋害一州刺史!”刘擎说这话的时候,心头却是一悸。
突然想到:呵呵,袁绍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即便历史上,他也反客为主夺了韩馥在冀州的基业,如今夺了扬州,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他连皇帝都敢立,杀一位朝廷命官,又算得了什么呢。
或许是自己大意了,太小视斗争的残酷了,一位父亲手中的忠臣,刘擎原想,等接管扬州之后,便接他回渤海国养老。
荀彧显然知道巴祗的特殊,出声宽慰道:“主公节哀。”
“将李水唤来。”刘擎道。
荀彧当即明白刘擎是要有所行动了。
很快,李水出现在书房中,发现书房中的气压极低,他极少见到主公这般生气。
“李水,你跑青州一趟,告诉沮叔,把刘繇揪出来,就说是天子诏命,命他为扬州牧,本王欲用青徐二州兵马钱粮,助其夺得扬州!”
“主公,此举是否过于草率?那刘繇是否可堪一用?”
“本王在青州之时,便见过此人,碍于同是汉室宗亲,便未勉强他出仕,只是如今扬州有变,本王却是借用一下他的名声,来镇抚扬州了,刘繇之才,不在用兵打仗,论治国安邦,文若放心,可堪一用。”
“既然大王都说了,那便照办!”荀彧对李水道,然后转向刘擎,“主公,渤海造船坊已有五艘大船,扬州必有水站,可要投入?”
从徐州攻扬州,便是要从广陵渡江了。
“用吧!”
“此战以太史慈为先锋大将,臧洪为副将,刘备作为中军主力,沮授为首席参军,你执我手令,告诉沮叔,此战,由他统筹。”
“喏!”李水匍匐在地,重重的回了一声,事态如此严重,他还是首次体会道。
很快,一匹快马疾驰出邺城。
荀彧由衷一叹,说好的广积粮大战略呢,这青州刚缓一口气,这下又要绷紧了。
刘擎冷静了些,荀彧一叹气,他便隐隐觉得,文若该是又为粮草担心了。
“文若,此战无需冀州提供粮草,徐州这些年,未遭黄巾荼毒,也不常战乱,加上灾害少,粮食倒是存了不少。”
荀彧一听,果然眉眼舒展了不少。
“主公,若真要用,臣自当会想法子,只是如今频繁交战,与民生而言,是一大负担。”
说到底,还是怕会影响广积粮的战略。
刘擎起身,向前走了数步,来到荀彧身边,道:“文若,扬州可有熟人?”
“主公,有的。”
“那便托人想想办法,将巴老遗骸要回,厚葬渤海国,本王希望巴老能魂归故里。”
“主公放心,臣这就去办。”
荀彧知道刘擎是极重感情的,也不敢怠慢,当即告退。
书屋之中,剩下了刘擎一人。
未必所有的遗憾的,都能弥补,也未必所有的人,都能救下,但是,悲剧竟然发生了,刘擎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除了扬州,刘擎还需要对袁绍采取行动。
刘擎当即回案后,开始给曹操写信。
曹操是沛国谯县人,那就让曹操打回老家去。
沛国有近半领土和徐州接壤,余下大部分也是兖州和梁国,所以,攻起来,比较顺手。
袁绍经济阴大败之后,如今躲起来舔舐伤口,积蓄力量,刘擎自然不能让他如愿,将曹操放在兖州,便是是用之来消耗袁绍,经济阴一战,曹操实力大增,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刘擎奋笔疾书,将心中的悲愤,怒火悉数寄托与书信之中,字写的怎么样,就无伤大雅了。
扬州作战计划,沛国攻略,都做了安排,刘擎心头怒意依旧未消,瞥了一眼舆图。
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再下一道令。
这道令,下给陈宫。
陈宫与吕布坐镇梁国,显然是大材小用,让吕布防守一个小小梁国,等于将他的手绑起来。
不如,给他松松绑?让他活动活动筋骨?
梁国身为兖豫两州的枢要位置,西南便是陈国,南面东南面都是沛国,配合曹操进攻沛国?格局小了!
既然要活动筋骨,那就敲打敲打陈王刘宠,不然这个皇帝,做得也太安生了。
写完书信,刘擎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面前三封手令。
只要发出,便是整个南方大战。
刘擎吐出一口浊气,呼唤一声:
“来人,传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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