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使沈瑜直接喊出五十万枚的不仅是“蘭”牌头饰的精美,更主要的是受了广交会的独特氛围影响——在这儿,优柔寡断的结果就是什么都得不到,因为错失货物跪地上哭的人每天都有。
而沈家能走到今时今日,家训就是果断敢拼,不然他家老爷子只能在码头当苦力一辈子,他们也不可能有六个妈。
沈瑜盯着林念禾,很想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一口应下,还是讨价还价?
不管是哪种,她都注定会落在下风。
合作嘛,从来都不是平等的,第一个让步的人一定会在这段合作关系中备受桎梏。
不过估计眼前的小姑娘根本不懂这些,注定了会被他拿捏。
这么欺负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让沈瑜有些于心不忍,尤其是在看到她水润的眸子时,沈瑜感觉自己就像个坏人。
林念禾气定神闲的望着他,片刻后无奈轻笑:“虽然我做生意习惯讲究开门红,但您要求的供货量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畴了,调用其他地区的配给给香江与我的规划相悖,所以很遗憾,看来我们不能合作了。”
五十万枚的订单看似很香,可林念禾给的定价在那儿摆着,高价注定会过滤一部分客户。香江的市场规模也有局限,一次性投入过多的商品只会造成短期的虚假繁荣,想长期发展,前期控制好供货量是重中之重。
竭泽而渔是大忌。林念禾明白的。
沈瑜眯起眼,在脑海中飞快过了一遍林念禾说过的所有话。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从自己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了,他们沈家对这次合作势在必得。
她甚至没有掩饰,她第一句话就表明了自己已经洞悉一切。
是他小看了她,他从一开始就只把她当成晚辈。
可谁规定晚辈就一定得被前辈压着打呢?
沈瑜看着林念禾,笑容略苦。
不管他是否情愿,都不得不承认他是被拿捏的那个。
“林小姐莫急,”沈瑜对压根儿没打算走的林念禾说,“我们再谈谈。”
“好啊。”林念禾浅笑,“除了提高供货量,一切都好说。”
“我要的优先权也可以谈?”沈瑜不死心,继续试探林念禾。
“您想要长期稳定货源,我想要优质的销售渠道,若我们合作愉快,我们都没有理由更换合作方,不是吗?”
林念禾的回答看似软绵绵的,实际却在明确的告诉他——想要单方面的优先权不可能哦。
沈瑜有些头疼,他很久很久没见过这样凌厉的小辈了。
跟她一比,自己家这个……
沈瑜瞥了沈鸿遵一眼,眼神里的嫌弃让沈鸿遵打了个寒战。
他怎么突然感觉阿叔想要会把他扔进海里呢!
还是方圆两万米没有救援只有鲨鱼的那种海。
沈瑜懒得理他,微皱着眉头望着林念禾。他很少谈这样被动的合作,这种被完全遏制拿捏的感觉让他有掀桌子的冲动。
单方面的退让可不是长久的合作之计,可万一对家拿到了“蘭”牌货源……
就在沈瑜进退维谷之时,林念禾开口了:“沈先生,我们可以保证下批供货有至少三分之二的款式更迭,当然,如果合作愉快的话,留存的款式可以由您这边根据销量反馈决定。”
谈判是要讲究技巧的,在人距离悬崖还有一百米时给他一根绳子让他注意脚下,对方只会觉得你有病;而在人踩在悬崖边时拉他一把,这份好他会记一辈子。
款式更迭原本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筹码,但林念禾在沈瑜最需要坚定信念选择“蘭”牌的时候把它说了出来。
沈瑜眸光微亮,瞬间想到了许多——
如果头饰售卖火爆,他们的存货不足必然会引来跟风制作相同款式的人,沈家的对头可都不是吃素的,他们必然会想要踩着自家的东风扶摇而上。
而等他们找好了工坊、寻齐了原料、生产出一大批类似甚至一模一样的头饰后,他们这儿又来了新品。
那些想要借东风的家伙可以捞到些许小利,但他们做的一切都将为“蘭”牌打开市场做贡献。
沈瑜也瞬间心动了。
好巧不巧的,林念禾在这时随手拿了个头饰来,那是个镶嵌着珍珠的蝴蝶结头花,她翻开蝴蝶结,里边是用同色丝线绣的一个简洁的“l”。
她把标记展示给沈瑜看,浅笑着说:“您所看到的每一种‘蘭’牌头饰都有这样的防伪标记,不仔细找的话是看不到的。”
沈瑜深吸了口气,朝林念禾抱拳:“林小姐,甘拜下风。”
这个小姑娘太可怕了,她看得穿人心,并能在瞬间给出对方最想要的。
那些看似可有可无的筹码在她手里转一圈儿就成了金豆子。
“是您让着我。”林念禾笑得单纯又无害。
沈瑜却再也不敢小看她了,丝毫不被她的外表迷惑,拿过林念禾给他的那张表:“三十万枚,我得仔细想想。”
“需要我从女孩子的角度给您一些建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