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禾笑眯眯的望着冯远山,依旧没说来意,而是先给了个大红枣:“这样很好呀,等过四五个月,我再帮忙挑一批鸡蛋,这样等到老母鸡产蛋量降低时,新一批小鸡也开始下蛋了,到时候把老母鸡卖给供销社,收入也不低呢。”
“到时候您可以统计一下各个学校的养鸡数量,有了这次经验,下一批应该可以多养一些。”
冯远山双眼锃亮,看着林念禾用力点头:“行行行!那可太好了!相信再过不久,咱们兰县的学校就再也不用为了经费发愁了!”
冯远山搓着手,嘴角止不住上扬。
他看到了欣欣向荣的校园,看到了认真读书的学生,看到不必用石头垫瘸腿桌子的未来。
林念禾陪着他乐呵了一会儿,才说:“冯叔叔,我来还有一件小事要向您汇报——我们村小需要一个后勤老师,您也知道,我们那儿老师少,就连热饭菜都得吴校长来做,您说,校长整天被这些杂事拉扯着脱不开身,那正经工作谁来做?”
“哎呦,”冯远山严肃了下来,“难怪最近小吴都不咋来我这了,要找后勤老师的事儿也让你过来说。”
“吴校长最近病了,咳嗽得厉害。”林念禾说道,“不过这件事她是知道的,推荐的人就是我们十里大队的扫盲班老师余香琴,冯叔您可能不知道,余香琴也是知青,从办扫盲班开始她就义务教乡亲们认字,任劳任怨一个工分都没拿过。”
“当时老师考试的时候她是排第七名的,成绩也不差,乡亲们在她的认真教导下,已经认识三百多字了,扫盲很成功。”
冯远山倒是知道余香琴,他说:“我记得小余同志,小吴跟我提起过,是个认真干事儿的好同志。”
林念禾搓搓手:“那这事儿就定了?”
冯远山:“……?”
他就夸了余香琴一句,这事儿怎么就定了?
不过想想十里大队村小现在的状况和吴校长的身体,冯远山没迟疑太久就点了头:“行,那就她吧。”
“冯叔您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教育部门领导!”
关于“最好的”,林念禾总能用各种各样的定语使这句话无愧于心。
再过上几年,她的“最好的”可能会变成——“最好的京城什刹海东边第三棵树第四根杈上的三分紫七分绿的破壳六个月零三天的小喜鹊”。
想想那画面,林念禾打了个寒战。
人不创新求变果然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她还是琢磨点儿新鲜词句来拍马屁吧。
她揣着冯远山给的任命书往回走的时候,隐约瞧见前边有个骑自行车的人特别像队长叔,他戴着帽子,林念禾不能完全确定。
她没追,甚至还刻意放慢了蹬自行车的速度。这两天队长叔跟火药桶似的,逮谁炸谁,她不想送上门去找喷。
林念禾回到十里大队时,刚巧听到了李大和的广播最后几个字——
“……请乡亲们积极配合,热烈欢迎。”
林念禾:“……?”
配合什么?
欢迎什么?
又有知青要下乡了?
以她对队长叔的了解,这种事他是不可能舍得动用大喇叭的。
林念禾没猜错,不是知青下乡,是胜利大队的事。
在汪潇连轴转开了两天一夜的会后,上级表示已经与兵团取得联系,他们将派来一个连队的兵团战士驻扎在原胜利大队,负责重建、耕种及开荒。
在他们重新盖好房子以前,十里大队和西边的红星大队要负责给知青们提供住宿。
林念禾听到这个消息后冒了一层冷汗,她抓着与自己分享消息的王淑梅问:“来的是哪个兵团的?不会刚好是九连的吧?不会凑巧里边有个姑娘姓关吧?”
王淑梅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胳膊:“大队长路过的时候说村里没处安排,不行就让知青们晚上在村小的桌子上挤一挤,我特意问了,说来的都是老知青,在北大荒呆了七八年的那些人,也算变相的让他们歇一歇吧。”
“呼……吓死我了。”
林念禾拍着心口,长舒了口气。
她刚才以为关曼菱要来了呢!
谢宇飞刚正常一段时间,要是关曼菱来了,不又得旧病复发?
林念禾问:“那兵团的人什么时候来啊?”
“说是后天。”王淑梅说,“他们要赶在春种前把房子盖好呢,要不得耽误播种。”
林念禾很惊讶:“这大冬天的怎么盖房子?”
王淑梅同样困惑:“不知道。”
“果然都是战士,不惧一切艰辛呐……”林念禾小声念叨着。
“念禾,这都不是关键,重要的是,如果他们住在村小了,那咱们的新教材怎么办?”王淑梅把林念禾拽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来往的人多了,万一有哪个发现不对劲了,咱们不就完了么?”
林念禾咂了咂舌,颇为不满:“哎,汪叔这是给我上眼药呢啊。”
这背刺一刀当真打得她措手不及,虽然汪潇不是故意的,但也不能妨碍她把锅都甩到他的头上去